跪在地上使勁磕頭的小太監,瑟瑟發抖,而居高臨下望著她的谷幽蘭,卻是一臉的勢在必得。
別看這個小太監長的油頭粉面,但要仔細觀瞧,他的年紀沒有四十歲,也有三十出頭,按照普通太監六歲入宮的年齡來計算,他這么大的年紀,又是安德宮的掌事,那么,他跟隨德太妃的年頭肯定也不短。
雖然他極力的想要撇清與德太妃的關系,又暗自悄然打探我的行蹤,那么他想要跟我說的,肯定也不只是眼前的這么點東西,因為關于德太妃被貶的事情,即使他不告訴我,稍后只要隨便一打聽,我也會知道,那么他來此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在這爾虞我詐,波譎云詭的后宮,德妃能從一宮主位,安穩順利的爬上太妃的位置,這背后肯定是做了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谷幽蘭不相信,以德妃囂張跋扈的性子,她的雙手會是干凈的,而且這個小太監身為安德宮的掌事,明里暗里肯定也是參與了不少。
他心里知道,眼下德太妃倒臺了,他一是怕后宮的其他主子不會收留他,二是怕一旦他曾經參與的事情,萬一被別人知道了,那么他縱有幾條命,也是活不下去的。
谷幽蘭望著面前的小太監,雖然對這種賣主求榮的奴才很是厭煩,但是眼下他能主動找到自己,并且棄暗投明,給他留條狗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不過一切也都要看稍后他能說出的東西,對于自己來說,是否有價值。
可是眼下這里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啊?看來還是要回到自己的鳳陽宮才算穩妥。
想罷,谷幽蘭四下環顧了一番,見正有一隊宮女提著宮燈,端著食盒,步履匆匆的疾行著,她趕緊大喊了一聲,“你們,給孤站住!對,就是你們!”
孤!在這百里皇宮,肝膽自稱孤的人,除了太上皇也就只有當今陛下的六妹妹,前皇后的嫡公主,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太皇了。
忽然被這一嗓子叫停的一眾宮女,立刻滿臉慌亂的停了下來,只見打頭的像似管事的大宮女左右看了看,又高舉起宮燈定睛瞧了瞧,這才心懷忐忑,三步并作兩步的跑了過來,一邊施禮,一邊緊張的說到,“奴婢不知是太皇鑾駕,沖撞了太皇,請太皇恕罪!”
鑾駕?哪里有什么鑾駕?沖撞?又何談沖撞?要說沖撞,也是我沖撞了你們啊?谷幽蘭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這個宮女還真是個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人,不過,能擁有這種眼力的人,孤很喜歡。
“嗯,不知者無罪!”谷幽蘭輕飄飄的拂了拂袖擺,“你們是哪宮的奴婢?”
“回稟太皇,奴婢是慈熙宮的!”
“慈熙宮?那不是皇祖母的宮殿嗎?”
“回稟太皇,正是!”
大宮女一臉惶恐的回復著,雖然她不知道,這位年紀輕輕的太皇為何會無緣無故的叫停自己,但也心知,這位太皇即使沒有實質的皇權,可是誰不知道,這百里江山是靠人家親力親為的守護著,縱使她沒有半分的兵權,但是人家手下的那些個遠古神獸,可是要比千軍萬馬還要厲害。
雖然她是太皇太后跟前的一等女婢,但面對眼前這位殺伐果斷,鐵面無私的太皇,她還是不敢有一絲絲的怠慢,只好恭恭敬敬的回復到。
“嗯!”聽到大宮女的回復,又看到她一臉的恭敬,谷幽蘭滿意的點了點頭,“孤叫停你們,也沒有其他的事,就是想要問問,皇祖母一切都好嗎?”
大宮女一聽這話,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間回落,顯得她那張清秀的小臉更加的明艷,可是她的內心還是存有一絲的疑惑。
作為太皇太后身邊的一等女婢,見過的人不說有萬千,也有千百,察言觀色,揣摩人心的本事也算練到了爐火純青,方才她明明聽到了,這位太皇問了她是哪宮的宮女,既然不知道自己是哪個宮殿的,但為何又轉念一說,沒有其他的事,只是想要問問太皇太后一切都好嗎?
這明顯前言不搭后語的說辭,她怎能不知?但是作為這宮里的老人,面對的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子,即使明知道這話里有貓膩兒,她也要裝作不知,否則,一旦太皇發怒了,捏死她還不跟捏死個螞蟻那樣簡單!
大宮女將心思快速回轉了一番,須臾,只見她悄然的吸了一口長氣,面帶笑容的回復到,“奴婢回太皇的話,太皇太后一切都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見這大宮女一副欲言又止的小模樣,谷幽蘭也不由的緊張了起來。
感覺到自己的話,似乎是讓太皇多心了,大宮女立刻又挽手施了一禮,隨即面帶愧色的說到:“奴婢該死,奴婢不該讓太皇擔心,其實太皇太后沒事,只是晌個頭里回宮之后,小睡了半個時辰,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突然,突然就神奇般的變得年輕了!”
大宮女一邊說,一邊像似回想起來了什么似的,眼中露出了驚嘆。
谷幽蘭一聽是太皇太后變得年輕了,不由的放下心來,“嗯,皇祖母變年輕了這是好事,稍后等你回去的時候,替孤給她老人家帶個話,就說等孤忙完了眼下的事情,等二公主大婚的時候,孤自會帶著禮物親自去看她老人家!”
帶著禮物?大宮女聽眼前的太皇特意將帶著禮物這四個字說的很是音重,她趕緊轉了轉眼珠子。
難道太皇太后變的年輕了,是因為太皇給送的禮物嗎?說的也是,誰不知道百里國的太皇女帝不僅身負宗師修為,還有一手能讓天下人稱頌的煉丹本事,據說她還是這大陸目前品階最高的煉丹師,想來能煉出讓太皇太后變得年輕的丹藥,也不是稀罕事。
大宮女越想,眼中越是露出了期盼,漸漸的這期盼又變成了釋然,“太皇的話,奴婢一定帶到,也多謝太皇,時刻惦念著太皇太后的鳳體安康!”
嗯,真不愧為是皇祖母眼巴前伺候的大宮女,這話說的,真是滴水不漏!谷幽蘭暗自給她點了一個贊。
大宮女見太皇不再說話了,以為是沒有其他的事情吩咐了,正要施禮告退,就聽人家又開了口,“那個,你趕緊派個人去孤的鳳陽宮,將太監小德子給孤喊過來,也順便讓他多帶幾個大力宮人一起跟過來。”
大宮女見自己心中的疑慮居然這件事,立刻領命,隨后指派了另一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宮女去了鳳陽宮,這才一邊施禮,一邊倒退的離去了。
夕陽的余暉,已經在天邊落下了最后的一絲光亮,整個百里后宮也被黑夜漸漸的籠罩起來,不多時,從十里甬道的深處,嘿咻嘿咻的,快速跑過來一眾太監,為首的正是鳳陽宮的掌事太監小德子,只見他一邊跑,還一邊氣喘吁吁的催促著手下的宮人,“你們都給雜家快著點,要是耽誤了主子的大事,雜家可不會輕易饒了你!哎呦,你們幾個可輕著點,別把主子的軟轎給顛壞了啦!”
隨著一眾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在距離谷幽蘭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小德子那獨特的公鴨嗓就又傳了出來:“哎呦喂,主子,奴才都要想死您了!”
小德子那獨特的公鴨嗓,再加上他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哧聲,讓人聽起來不由的耳根子陣陣嗡鳴。
這小德子,幾個月不見,這人前諂媚的奴才相還真是半分沒減,谷幽蘭趕緊掏了掏耳朵,又挺了挺身板,“小德子,算你來的夠快,否則再讓孤多等一會,你這腦袋也就不要在脖子上頂著了!”
說罷,又斜眼瞇了瞇還跪在地上的小太監,沖著已經跑過來,正忙著打千問安的小德子繼續說到,“小德子,你可認得他?”
聽到主子的話,小德子趕緊將隨行太監手里的宮燈一把搶了過來,又舉高了一些,仔仔細細的瞧了一瞧,這才眼露嘲諷的說到,“呦,雜家當是誰呢?這不是安德宮的掌事公公,康福嗎?怎么著?”說罷,他將宮燈又舉高了一點,“康公公,您這是做什么啊?為啥在雜家的主子跟前跪著呢?”
康福見小德子這副狐假虎威的模樣,內心不由的冷哼了一聲,拜高踩低的東西,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聯合外人暗害自家的主子,要不是太皇心存仁慈,念及你也有苦衷,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居然還有臉在我面前這般的耀武揚威!
再說了,要不是我家主子倒臺了,想我堂堂安德宮的掌事,我至于會在這里給別人的主子跪著嗎?
真是世風日下,墻倒眾人推!
雖然他心里是這么想的,但是面上也不由的露出了幾分囧瑟,一邊跪著向旁邊挪了挪,一邊支支吾吾的說到,“德公公,您就,您就不要取笑奴才了,如今,如今奴才我連太皇跟前的一條狗都不如,您,您就嘴下留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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