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子磨磨蹭蹭的走到谷幽蘭近前,剛要施禮,就見側(cè)坐在鳳椅上的自家主子,皺著眉頭一臉的森寒,他不由的打了個哆嗦,大腦唰的一下,瞬間一片空白,愣是把要稟告的事情給忘的一干二凈。
他暗中掐了自己一下,小德子,枉你也是這宮中的老人了,又是這鳳陽宮的掌事,怎么見到自家主子,還是這般的沒用?雖說幾年前,曾經(jīng)暗害過主子,但那也是因為有苦衷,不過多虧主子仁慈,又念及自己從小就跟了元皇后,她這才不計前嫌的饒了自己一條小命,又官復(fù)原職,重新做回了這宮里的掌事。
現(xiàn)在的小德子對自家主子的衷心,自從劫后余生之后,那是天地可鑒,日月可表,縱使再有誰想以他親人的性命相要挾,他也會力戰(zhàn)狂瀾,六親不認(rèn)!哪怕要用他的小命當(dāng)肉盾,他也會懷揣著一顆視死如歸的心,義無反顧的第一個往前沖。
“那個主子!”小德子一邊暗自想著,一邊打著圓場,“您也好久沒回宮了,您看看,這宮里的擺設(shè)是否與您當(dāng)初離開時一模一樣?”
此時,站在谷幽蘭身側(cè)的吳嬤嬤,正招呼著一個小宮女給自家主子上茶,乍然聽到小德子的話,不由的趕緊扶額,小德子今天這是怎么了?難道還沒有從幾年前的陰影中脫離出來嗎?怎么一見到太皇,就又開始語無倫次了呢?難道這就是老話常說的,一朝招蛇咬,十年怕井繩嗎?
當(dāng)然,如今的吳嬤嬤,也是那場陰影中的受害者,此時的她不僅感念自家主子對她的施恩大赦,更是感謝主子在暗中將她的親人都保護(hù)了起來,讓她可以沒有后顧之憂的為主子辦事,這會子,她怎么可能還將主子比喻成蛇,即使是蛇,那也是一條美的不像話的美女蛇。
同樣聽到這句話的谷幽蘭,沒吱聲,卻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心想,小德子,你這是沒事閑的吃飽了撐的,在這里跟我沒話找話呢,是吧?
小德子見主子的臉色不僅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語有所轉(zhuǎn)變,似乎還更加的陰冷了,雙膝發(fā)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方才那個宮女的傳話。
“主子,奴才有事稟告!”
“說!”
谷幽蘭的內(nèi)心還沒有從方才的煩躁之中退將出來,不僅煩躁而且又渴又餓,她差一點沒繃住,脫口說出有事快說有屁快放!但是礙于此刻的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宮里,作為一國的太皇,又是在二公主的大婚期間,這種有損自身形象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妙。
于是她將慵懶的身姿收了起來,瞬間轉(zhuǎn)換成正襟危坐,不經(jīng)意間散發(fā)出來的凜然氣勢,更是讓下手跪著的小德子一臉的凌亂。
主子今天這是怎么了?雖說幾個月不見了,但是方才在十里甬道上的時候,也沒發(fā)現(xiàn)她有任何的異樣啊?可為何這會子回了宮之后,怎么瞧著好像變了呢?
別說,小德子的眼力還算不錯,他家主子的確是變了,不是容貌性格變了,而是修為提高了,氣場更強了,但作為一個沒有修為的太監(jiān),小德子一時半會還真沒瞧出來。
沒瞧出來就沒瞧出來吧,這會子小德子糾結(jié)的可不是這件事,而是方才那個宮女跟他說的另一檔子事。
“奴才回主子的話,方才朝陽宮的宮女前來傳話!”
朝陽宮?之前那不是萬貴妃的宮殿嗎?谷幽蘭終于開了口,“朝陽宮現(xiàn)下是誰的宮殿?”她問的不是小德子,而是身旁的吳嬤嬤。
吳嬤嬤趕緊回話,“回主子的話,朝陽宮是當(dāng)今皇后娘娘的寢宮!”
皇后娘娘?谷幽蘭一時有點懵,幾息后,她猛然敲了敲腦殼,終于想起來了,當(dāng)今的皇后娘娘不正是一個月前與四哥大婚的那個公西國長公主,公西染夏嗎?
谷幽蘭對于跟自己只有一面之緣的公西染夏,還是有點印象的,她記得,公西染夏不僅是公西國的長公主,更是公西國的新君公西子鈺的親妹妹,此女不僅性格豪爽,更是長了一副國色天香的好容貌。
雖說只有一面之緣,但是她留給自己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于是,沒做他想,隨口問出了一句,“哦,公西染夏讓人傳的什么話?”
谷幽蘭沒有稱呼皇后娘娘,而是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并不是她對這個皇后娘娘不尊重,而是因為她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皇,不需要直接稱呼當(dāng)今陛下的妻子為皇后娘娘。
再者,她雖然是一人一下,但是這個一人,指的并不是當(dāng)今的陛下,而是她的親爹,太上皇百里辰江,所以,她直接稱呼皇后娘娘的名諱,也沒有什么不妥。
“奴才回主子的話,皇后娘娘讓人傳話說,說”,小德子說到這里,不敢往下說了,因為接下來他要說的話,對于一國的太皇來說,實在是大不敬。
“說什么?”谷幽蘭不高興了,啪的,拍了一下鳳椅的扶手,雖然拍的聲音不大,卻震得整個鳳陽宮嗡嗡作響。
“主子,奴才不敢說啊!”小德子又驚又怕的趕緊趴在地上咚咚的磕起了頭。
他的這個舉動,更加激怒了谷幽蘭,也讓她不由的對小德子接下來的話,感了萬分的興趣看來孤許久不來這宮里走動了,有些人沒見識過自己的手段,還以為翅膀長硬了,可以一手遮天了,公西染夏啊公西染夏,當(dāng)初是孤一葉障目,小瞧了你!
“哦?”谷幽蘭強壓下內(nèi)心的怒氣,慵懶的向椅背上靠了靠,“小德子,別忘了,你是鳳陽宮的掌事太監(jiān),這滿宮上下,除了父皇的口諭和皇祖母的懿旨,其他的,你還有什么不敢說的?”
谷幽蘭這話明顯就是在暗示小德子,有孤給你撐腰,你有什么可怕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谷幽蘭這話說的,實在霸氣,也更為囂張,但凡這宮里還有一個外人在,也會認(rèn)為這個太皇,實在是目中無人除了父皇和皇祖母?那敢問太皇,您將當(dāng)今陛下和皇后娘娘又放在了哪里呢?
然根本就沒有但凡這么一說,也真沒有人敢問出這句話。
谷幽蘭是誰,不說她現(xiàn)在身負(fù)了圣祖的修為,就是擁有著二十一世紀(jì)間諜女殺手的這個靈魂,也足夠有資本,讓她霸氣,讓她囂張。作為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此刻的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又有誰能讓她感覺到可怕?大不了就讓她再死一回,可是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別說普通的人族她不怕,就是妖族再一次的卷土重來,她的臉上也不會有一絲的懼色。
小德子一聽自家主子這話,體內(nèi)狐假虎威的熱血瞬間彭拜,是啊,他有啥不敢說的,那個小小的皇后娘娘,別說只是一個剛嫁到百里國一個月的和親公主,腳跟還沒站穩(wěn)呢,更何談羽翼?而且前有萬貴妃之鑒,后有淳于姿的覆車之戒,如今囂張跋扈的德太妃都倒臺了,這后宮除了太皇太后,還有誰能與自家主子叫板?
想到這里,小德子立刻支棱起了脖子,挺起了身板,像一只瞬間滿血復(fù)活的大公雞一般,大聲的回稟到,“回主子的話,方才朝陽宮的公西皇后派人來傳話,說是讓主子立刻前往覲見!”
立刻前往覲見?噗嗤,谷幽蘭被氣笑了,她笑的不是小德子,而是小德子說的話?讓身為太皇的孤去她的朝陽宮立刻覲見?真是可笑,不僅可笑,她的膽子也忒肥了!她以為她是誰?一個小小的皇后娘娘,膽敢讓孤去給她覲見?還是立刻?
“好吧!”谷幽蘭翹起了二郎腿,不緊不慢的端過吳嬤嬤手中的茶,輕輕喝了一口,隨后慵懶的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了一會。
就在小德子等人以為,自家主子就此睡著了的片刻,只見谷幽蘭猛然睜開了雙眼,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小德子,你隨孤去朝陽宮走一遭!”
小德子應(yīng)了一聲,趕緊彎下腰身伸出手臂,搭在自家主子的手臂之下。
正當(dāng)谷幽蘭即將走出大殿的時候,她突然沖著不遠(yuǎn)處的吳嬤嬤招了招手,吩咐到,“吳嬤嬤,你帶幾個粗使婆子,也跟著孤一起去。”
“哎,老奴領(lǐng)命!”一聽自家主子也讓她跟著去,還要帶上幾個粗使婆子,五十多歲的吳嬤嬤,一張滿是褶子的老臉上,立刻充滿了戰(zhàn)斗的神采。
如果要說,此刻誰才是飛機(jī)中的戰(zhàn)斗機(jī),當(dāng)屬吳嬤嬤是也!
皇后娘娘的朝陽宮距離太皇的鳳陽宮說遠(yuǎn)也不遠(yuǎn),如果從高空往下看,正好是一條直線,按照米來計算,大概也只有五百米左右,但是這兩座宮殿之間,卻隔著當(dāng)今陛下的崇政殿,如果繞行,還要穿過崇政殿后的御花園。
此時已經(jīng)是酉時末了,再有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該到戌時了,十里甬道上來往的宮人也逐漸稀少了起來,偶有幾個身影,也是匆匆而過。
太皇的鑾駕,顫顫悠悠,一路一顛的向著朝陽宮走去,由于已到深秋時節(jié),在這偌大的皇宮內(nèi),偶爾還能聽到幾聲凄厲的的烏鴉鳴叫,哇哇的叫聲參雜著軟轎嘎吱嘎吱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是那樣的陰森,恐怖,不由的讓吳嬤嬤等幾個上了年紀(jì)的老婆子身上,冒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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