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俏公子的表情剎那間變得十分藝術,他顯然看來很有家教,末了只是嘴角僵硬的抽了抽,并沒有什么太過驚訝的神色。
但就辛夷后來自己琢磨,當像他這么一個美公子被個滿臉胡子拉碴的大漢調戲的時候,想想恐怕都會要做噩夢的。自然,當時的辛夷是沒有想的了那么多,末了只輕咳一聲,嘴邊猥瑣笑意絲毫不減。
那公子看來竟也是身經百戰,這等小事最后也一笑置之,回歸了剛剛儒雅恬淡的模樣。他將星眸中的瀲滟一收,最后竟勾了嘴角,十分淡定的瞇眼笑道:“哦,真沒看出,先生您竟然還有龍陽之癖!
辛夷對這話自然是不置可否,倒沒開腔。但這公子甫一開口,她卻徒然覺得這聲線和韻味著實有那么一丟丟的……似曾相識?仿若先前何時聽過似的。但要她仔細回憶究竟是和誰比較相像,她又反而說不清楚,迷迷糊糊反正就覺得她應當是認識面前這公子一般!
哎呀這位俏公子,我們果然是有緣的很。
她想著,面皮上的笑容越發深邃,生怕他看不明白。
似乎是見她笑得開心,那公子竟也跟著朗聲笑了一陣,這才彎下腰湊上前來。眸子微微瞇著,閃著夕陽的暉色,亮晶晶的煞是好看。他將薄唇一抿,帶些神秘的壓低聲音笑道:“真是巧了,這龍陽之癖,在下也有。”
……這個展開方式,仿佛有哪里不大對勁了。
辛夷抬頭看著那雙眸子,卻在其中看見滿滿的陰險。
她愣了愣,一一對比起來,才意識到自己記憶中竟然真的有個什么人和面前這公子十分相似:這個聲音……這個語調……這種高段數的神煩……
臥槽?這小哥不會是沐方錦吧。窟@展開方式難道真的要這么糟糕?
不會不會……這個世界哪里至于這么小,哪兒能就這么輕易的撞見他呢。那個‘愛給別人惹麻煩’的沐方錦,當時就因為賀公子幾句錯話就坑了他一晚上,這下敢情好,若面前這公子真是沐方錦,那自己豈不是又要步賀公子的后塵?
如此想想,辛夷便覺得不寒而栗,無意間輕輕打了個哆嗦,額角沁出的冷汗都快淌下來。
“先生看來臉色不佳呀!便宸藉\悠然朝她伸出手來:“若不然在下帶先生去找個醫館瞧瞧?”
辛夷看著他遞來的手,下意識朝后縮了縮,“沐公子忒客氣!
“哎?”他此時臉上竟浮現出驚訝的神色,抽回了手卻將一雙劍眉皺著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沐的?”說著,竟退回了些,直起身子打量辛夷。
“在下是算命的,自然知道!彼灰娺@沐方錦似乎也沒認出來自己是誰,也寬心了些許。說到這里,故弄玄虛的搖頭晃腦道:“在下見公子衣著不俗眉宇英氣眼神犀利……想必公子應當是在御史臺司職吧?”
沐方錦提著眉望了辛夷一陣,旋而哼笑道:“我當是怎么回事還以為你真有兩下子,看來原不過是先生知曉有位侍御史來冀州,胡亂塞在我身上罷了!
“非也非也,公子這就是您不對了,解命之人怎么能胡亂瞎說,自然都是有理有據的!
這一番義正言辭絲毫沒有干擾沐方錦,他狡黠的將星眸一瞇,“哦,那就看勞煩先生說說,之前的那句‘我命中缺您’又是該如何解釋的?”
……真不愧是腹黑神煩的沐方錦,就知道朝人痛處戳。
辛夷著實恨自己剛剛為何那般嘴快,如今倒好,被這個十分會惹麻煩的沐方錦給纏上了不是!雖然這沐小哥算是半個救命恩人,長得又是儀表堂堂十分出眾,但是!但是!
就這肚子黑的屬性和毒舌的利嘴讓她覺得甚是吃不消,她覺得也許那種陽光活潑一點的可能更適合自己罷,而沐方錦,剛好是個最典型的反面范例。
她想及至此,她的臉上浮出諂媚的笑容,繼而道:“公子想必是聽岔了,在下并未說剛剛那方話,在下剛剛說的是:公子您五行缺……火。”
沐方錦聽到這里,噗嗤一聲的笑了,“先生腦子倒是轉得快,這一句話就撇干凈了不是?”
“公子,在下可并無別的意思!彼龑⑹忠粩偅疤斓亓夹模艺娴闹皇钦f您五行缺火罷了!
他動了動唇,似乎想開口說話,但到最后卻驟然轉成笑容一抹,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澳歉覇栂壬@五行缺火又該如何解釋?”
“五行缺火……就是……缺……缺火嘛!彼@話說得有些沒有底氣,旋而看看他那雙緊盯的眸子,越發無地自容。干笑了幾聲,“那公子可否將名字寫下,我一一說與您分明?見他點頭,又乖乖的提筆寫下三個俊秀大字,辛夷的膽子也大了些許,“便指著這三個字又開始胡謅:您瞧,您這姓是三點水的沐字,公子您這姓中帶水,而方字,自古有天圓地方之說,指土,而最后的錦字,是一個金字旁加上帛,偏旁屬金,故而這從姓名上看,公子的五行著實單缺了‘火’!
正當她對這解釋萬分滿意之時,沐方錦卻哼笑道:“哦?那想來先生是知道我的生辰八字了罷?可否先說說我的生辰八字為何?”
“……要生辰八字做什么,又不與我八字合婚?”她下意識脫口而出。
他啞然失笑道:“沒有我的生辰八字,先生真是從何看得我的五行缺了什么?”說到這里,沐方錦又捉了句更要命的問話:“怎的先生今日左一個命中缺你,右一個八字合婚的,難不成,先生還真對在下有什么好感不成?”
“……沒有的話!”就算剛才有,現在也木有了!木有!
“就是真有那也不礙事,若不然先生就隨我回府罷?以后就由我來養著先生了?”他笑得奸詐,話中的內容看來三真七假。
辛夷看了看他,料想他不過是惡意報復,再這么犟下去還真不如直接將沐大爺的毛捋順了,沒準他真就高抬貴手放過自己了呢?想到這里,辛夷趕忙改口,“其實公子說得有理其實姓名只是一方面,但我的意思是若是五行齊備的名字,那方才是最好了!
“先生信口雌黃得也該夠了罷?”沐方錦將眸子一瞇,“若是什么事情都可信口胡說還能有理有據,那不如也由我來為先生看看面相!彼龆潘闪松駪B,嘴角輕輕漾著柔和的弧度!跋壬m然看起來胡子拉碴,但五官看起來十分精致,想必理去胡子,必定是個美人!
辛夷看著他,沒搭茬,也著實不知該說什么。
但光是這幾句,顯然還不夠,沐方錦彎著腰,朝她的方向湊了湊,低頭瞟了瞟她的手。辛夷大驚,趕忙將手繼續揣進袖口,但這樣的動作終究逃不過他的眼睛。他似乎意會到了什么,淺笑繼續道:“而且雖然穿得臃腫……但我看先生的骨骼倒是十分纖細。再加上竟然沒有喉結……嘖嘖,先生這算是男生女相,還是本來就是……”
“荒謬!”辛夷聽到這里,趕忙打斷他!肮幽阍蹩蛇@般無禮!什么男生女相,什么還竟敢懷疑在下是女子?公子你可莫要仗勢欺人太甚!”她說著,騰地一下站起身,將坐著的小竹凳都踢翻了。
這一下雖然唬住了沐方錦,但此時許多路人都駐足回望看起了熱鬧。沐方錦四下看了看,雖然有一瞬間的驚訝,但過后卻人來瘋似的指了指辛夷,“大家看看嘛,看看這先生到底像不像個女子?”
“別胡說!你見誰家姑娘還長胡子的!”辛夷氣急,指著自己貼在嘴巴邊上的頭發茬兒,毫不客氣的反駁。
“胡子有什么了不起,是真是假還不一定呢。”他聳聳肩,一如既往的神煩。
實在怕了再和沐方錦爭吵下去,辛夷雖然自詡嘴皮子功夫利落,但面對這么一個強大的對手也著實甘拜下風。“公子愛怎么說便怎么說去!天色漸晚,在下要收攤回家了,公子您自便。”
“別這么急著跑嘛!便宸藉\看著她堵著氣收拾東西的模樣,一臉高傲得瑟的模樣。“先生明天怕是不會來了吧?”
辛夷側目瞪了他一眼,“這攤子是我的,又沒有做虧心事,明日為何不來?”說著,背起包著竹簽的包裹就要走。
“先生留步!便宸藉\一個箭步躥了上去擋在她面前,足足大半個頭的身高差讓她壓力巨大。
“公子還有何事?在下可急著回家去。”
“就是想問問先生尊姓大名?”
辛夷狐疑的抬頭看看他,但在四目相對的時候立刻逃開——她仿佛覺得沐方錦可能不只是懷疑她是女人,更在于想要確定自己就是之前被他救的那位。
若是被他知道更多,按照沐方錦一貫的惡劣行跡,那自己以后還要不要活了?念及家里還有年幼的弟弟妹妹,辛夷經過艱苦的思想斗爭后,抬頭微笑,語調賤賤的:“若想知道,您倒是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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