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們剛剛畢業,還沒滿二十呢!年紀輕,沒歷練!”還是金道通說。
“你們現在才是最好的時光,羨慕呢!人啊,活過四十歲就可以打轉身了,一年不如一年,沒什么意思了!”韓場長說。
“哪里,哪里,人到四十五,好比出山虎,韓場長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袁雨瀟在旁邊都有點咋舌,平時沒見到金道通這么能拍啊。
韓場長哈哈大笑:“小金口才不錯啊!”
金道通趕緊笑著說:“韓場長這是笑話我們了!我們這次來,一是為上次的事向韓場長道個歉,我們參加工作不到一個月,可以說還是學徒,很多規矩都不懂,有什么不對的地方,請韓場長多多原諒!”
袁雨瀟也不知金道通準備了什么臺詞,反正自己是什么準備也沒有,干脆裝聾作啞。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我曉得你們是剛剛參加工作的,新同志,工作有疏忽是完全正常的啊,剛入社會嘛,我們年輕時不也是這么過來的,回想起來,我們那時比你們還不懂事。我對你們幾個新同志真沒有什么意見,只是,只是那個小劉啊,我認識他也有兩年了,又是你們的師傅,有些事情做得欠妥當,不過這跟你們沒有關系,沒有一點關系!我充分理解你們!年輕人嘛,有些朝氣,有些沖勁是最好的,否則未老先衰的,有什么意思,是吧,哈哈哈哈哈!”
金道通表示贊同地說:“哈哈哈哈哈!”
袁雨瀟也跟著哈哈哈哈哈。
然后金道通說:“以后劉師傅不跑這一線了,韓場長這個市場,由我們兩個負責收稅,我姓金,小金,他姓袁,小袁。”
雖然雙方都認識并且打過交道,這一次重新的介紹還是很有特別的意義,一下子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那更好!那更好!小金,小袁,你們兩個年輕人,有修養,懂禮貌,我很喜歡!哈哈哈哈哈!”
這回金道通和袁雨瀟幾乎同時表示謙遜地說:“哈哈哈哈哈!”
然后金道通說:“我們都是新兵,以后要韓場長多支持我們的工作,多多指導,多多關照,如果犯了什么錯誤,要多多擔待,多多幫助!”
“這個還用說嗎!工商稅務是一家,我們的工作也需要你們的支持嘛,哈哈哈哈哈!”
金道通和袁雨瀟表示歡樂地說:“哈哈哈哈哈!”
三個人打了一陣哈哈,氣氛融洽而祥和。
然后金道通順著韓場長話說:“工商稅務是一家,既然韓場長話說到這個份上,有什么需要我們做的,我們一定盡力!”
“那好啊!我們市場收費員是退休的老王,工作認真細致有耐心,但和你們年輕人比,到底銳氣不足,希望我們能共同合作!“
“好!“金道通順著話頭說進去,“市場里有什么難辦的刺頭子,我們一定協助!”
韓場長很深很深地看了金道通一眼,說:“小金,你這個年輕人聰明,肯干,前途不可限量!”他慢慢把煙吸完,說,“就是市場外有幾個討嫌的,不愿進市場交管理費,擠在外面人行道上,連管那一路的交警老吳都拿他們頭痛,前腳趕走,后腳又擺在那里,老王也喊不住,也讓買菜的進出市場不方便。”
“哦,我曉得了,”金道通說,“請韓場長放心!”
“你們呢也要注意,有些事情不能太急躁,做生意的把秤看得重,扣點點貨還好,沒事盡量不要扣秤什么的,讓人家做不成生意,不好。”韓場長語氣鄭重而不失親切地說。
“謝謝韓場長指導,以后,韓場長凡事都要多指導!”金道通雙手合十,作揖一般。
“好說好說,一回生,兩回熟,以后我們就是朋友了,哈哈哈哈哈!”
金道通和袁雨瀟再次表示贊同地說:“哈哈哈哈哈!”
然后金道通起身說:“今天就到這里吧,以后有什么,請韓場長關照!”
“不敢當!不敢當!”
袁雨瀟巴不得這句話,趕緊也起了身,他一直如坐針氈。他今晚腦子塞滿了木屑子,硬是一句話都插不進。
“都是為了把工作做好,以后多多聯系,多多交流!”韓場長也站起來,伸出厚厚的肉掌與兩人分別握了手,他的手很有力度。
兩人出了門。
“怎么不把東西帶走!”韓場長站在門里說。
“一點心意!”金道通說著,快速把門拉上了。
“搞什么名堂嘛!”門里面還在說話,兩人相視一笑,轉身就走。
走到單車前,袁雨瀟長吁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居然出了一層細汗。
“有什么感想?”金道通問。
“感想不少,有一陣我突然想起電影《沙家浜》里的第三場《勾結》……”
“放屁!”金道通笑罵道。
袁雨瀟也笑了,一邊摸著臉,“另外,我覺得裝笑真累,現在我兩邊的腮幫子還是麻的。”
“我也是,但是值得!”金道通笑著說,“以后多多鍛煉,習慣了就不累了!”
上了單車,他接著又說:“不過,雨瀟你可能難得習慣一些。”
“就這么把我看死了?”袁雨瀟不太服氣。
金道通笑一笑,沒有回答。
然后他說:“其實我主動要石梁塘市場,還有一個條件,我家住那里不遠,我以前假期在家做飯時,也常常去那里買菜,還蠻熟悉的。象茅廁板子,我以前就在他攤上多次買過肉,他可能不認得我,但我認得他。還有一個外號叫做醬油的,我不曉得他真實名字,喜歡在市場外面販賣水果什么的,有一點講霸道,不知韓場長說市場外面討嫌的人中間,有沒有他。”
“那你也算一個地頭蛇了。”袁雨瀟開個玩笑。
金道通點著頭:“反正,我也算占了地利吧,搞定韓場長,初步有了人和,明天我們早點到石梁塘市場碰頭,先打響市場的外圍戰,”他停了一停,又提高了嗓音說,“明天,我們可能要打硬仗,要做好收不到一分錢的準備!”
“隨你!”袁雨瀟說。
做好不收一分錢的準備?
金道通這充滿了火藥味的話,又一次給袁雨瀟帶來無窮想象,他得承認他沒法把到金道通的脈會如何跳,這個一心想要與別人爭高低的搭檔,不知到底打算搞出個什么樣子來。
次日一早,袁雨瀟按平時上班碰頭的時間來到石梁塘市場,金道通正在大門口等著他。
“你到很久了么?”袁雨瀟看出金道通今天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
“也沒多久,大約上十分鐘,我已經去辦公室拜了碼頭了。”金道通說。
“看來比不上先進分子,我是遲到了,應該檢討!”袁雨瀟笑著說。
“這是檢討啊,分明在涮我!行了,我們言歸正傳吧,我昨天說的沒錯,那個外號叫醬油就是讓韓場長覺得最討嫌的人之一,他本名叫做蔣游,長期在市場門外邊擺攤,收管理費的老王恨透了他,這家伙現在很少賣水果了,多是販運蔬菜,你看他今天販來的是蒜苗,正在那里叫賣。”金道通指著二十開外的一個攤子說。那攤上高高地堆著蒜苗。
攤子上有一高一矮兩個年輕人正在忙碌著。
“哪個是醬油?”袁雨瀟輕聲問。
“高個子單單瘦瘦的那一個。”
袁雨瀟看了一眼,竟然贊嘆起來:“聽這外號以為是個丑八怪,原來這么帥啊!帥得跟電影《南海風云》里的唐國強一樣啊!”
“就是啊!其實我早就認識他,只是沒打交道罷了,我一直心理都不平衡,那個帥擺在他那里真是浪費了,給我多好。”金道通摸著他的大肉鼻子,大搖其頭。
“你也夠帥,你們兩個各有千秋!”
兩個人都笑了。袁雨瀟這話也不算是玩笑,金道通一米七八,虎背熊腰,倒也算條威風凜凜的漢子。
“今天就搞他,殺一儆百,拿一個硬的來打開場面!”
“一切聽你的!”袁雨瀟早有思想準備,雖然不知今天會鬧出什么事來,難免心中有些忐忑,但干什么事都應該不拖同伴后腿,這是他的忠實信條。
兩個人走到蒜苗攤子前面,金道通拿出稅票亮明身份。“我們稅務局的,來收你的稅!”
“收稅?”醬油好像聽到一句無法弄懂的外語一樣,竟然楞了半天神,他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又鄭重其事地低頭看金道通手中的稅票,橫看一下豎看一下,再抬起頭時居然是一臉燦爛的笑:“我長這么大都頭一回碰到有人向我收錢,你去問問這市場收稅的王老倌,什么時候收過我的稅——什么時候敢收我的稅?”
果然是個硬釘子。袁雨瀟心頭一緊,只怕今天又要打一場架。
“看你長得跟唐國強一樣,怎么這么沒文化呢,”金道通似乎并沒打算來硬的,倒是回應以更加燦爛的笑,“王師傅并不是收稅的,他收的是市場管理費,所以你頭一回碰到收稅的也不奇怪,告訴你,我們這個不是市場的管理費,是國家的稅收!”
“哦,原來還不是市場的管理稅,哎,話說得這里,你如果真是市場的管理稅我還曉得一點道理,我占了你的攤位,在你的地盤子上,當然你要收錢,保護費嘛。現在我在市場外面,又不占你市場的地皮,你要收國家的稅,我這又關你國家什么事了?”
“哦,你一定要這么說呢,你是沒占市場的攤位,所以不收市場的管理費,但是你占了馬路,這馬路可是國家的馬路,所以我們要收國家的稅!”金道通開始念繞口令一般講道理了。
醬油顯然被繞住了一下:“……國家的馬路?”
“是的,你連這個都不曉得?嘖嘖嘖!”金道通大搖其頭,“這馬路不是你們家的吧?當然,也不是我們家的,而是我們大家的,包括馬路在內的國家的基本建設,都是要錢的,所以我們要收國家的稅!”
醬油也算閱人無算,能說會道的,今天一接口,就敏銳地察覺到不能跟對面這個人繞下去,能說會道的人往往見機很快,他便直接一放粗喉嚨,把說理的門給封死:“好了!你不要跟我拽文,你吃這碗飯的肯定比我書讀得多,我沒有文化,聽不懂!要錢,找有錢的去要,現在大老板多的是,莫來找我一個賣小菜的吵!走開走開!”
“不急,等我把話講完!你說的大老板,當然也要交,不過收大老板錢的另外有人,我們兩個呢,只負責收你這樣的小老板的,大老板每年交的那些錢,不是我看不上你,估計你也交不起。老板當得大,多交,當得小,少交。這道理好懂吧!”
“好懂好懂,”醬油又笑了,看起來他倒真是一個伸縮自如的人,“既然你們只收小老板的……”他指指旁邊幾個賣小菜的農民,“那你先把他們的收了,我看他們要交多少,再說,哈哈!”
旁邊有兩個小販,也附合著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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