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盤根錯節三春將近；參差錯落多事之秋（二十）

    “姨媽那邊忙不過來，咱們這邊人多，何不分過去幾個？”

    王夫人道，“你鳳姐姐倒是慣會張羅，可眼下她的那個身子，哪里還敢再讓她操勞呢！”

    寶玉嘆了口氣，“原本彩霞姐姐倒也是好的，不知怎么的就放出去了。若是她過去，姨媽倒是能省心些！”

    王夫人道，“彩霞年紀到了，自是要放出去的，咱們不能只圖自己受用，便誤了人家不是。”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依我說，便讓鳳姐姐出面，送了彩霞過去。先說姨媽得力。再一則，孩兒也稱心。”寶玉說著，握握拳頭。王夫人自是見了兒子動作，不由心里想著從前的事。再說自己也怕賈環求了老爺，討了彩霞過去。于是道，“你有這個孝心很好，只是別打著我的旗號。”

    寶玉哼了聲，“如此我便去求鳳姐姐。”說完，見王夫人沒多說什么，寶玉便有幾分心不在焉，王夫人心里一嘆，看來兒子還是少一分沉穩，想著什么，便坐不住了，看來方才蕊官藕官的事情，只怕還是擔心寶釵臉上不好看的。如此又覺功夫差不多了，想著那二人也到了櫳翠庵了，便勸寶玉去老太太那邊坐坐。寶玉知道只能這樣了，余下襲人的事情，眼下萬萬說不得的，便行了禮，離了王夫人小院。

    不管怎么說，也算辦成兩件事，即便自己答應了彩霞，也同寶釵說了，能直接送人過去，可想來想去還是同王夫人說一聲才好。免得日后麻煩。更主要的是留下了蕊官和藕官。芳官自己顧不得了。單單她拿點心喂鳥，自己也沒想著顧著她。況且她還沒喝到自己同黛玉的半杯交杯酒，也沒喝到襲人的那杯桃花酒，這還怕什么呢？

    可藕官和蕊官不同。藕官，蕊官，這兩人寶玉分不出來誰個是誰個的影身，要是按照原本來說，藕官應該是留得殘荷聽雨聲的黛玉；蕊官是吃掉花蕊的寶釵。藕官和蕊官是一對（同性好友），如此寶釵和黛玉也是一對，這也是黛玉為什么喜歡瀟湘妃子這個詩號，湘妃便是娥皇女英，她們是姐妹。黛玉認薛姨媽為母，她同寶釵自然也是姐妹。如此藕官和蕊官這兩個人一定要保住了。

    寶玉心里想著事情，腳下不慢，去稻香村命香菱去打探消息，自己提了些個胭脂米，去鳳姐那邊。尤二姐外面得了子嗣，賈璉沒準便妖道起來了。進了小院，平兒接了過來，笑著道，“巧姑娘才剛兒還念叨她二叔呢，這不就來了。”

    “姐姐可好！”寶玉說話把米口袋遞給平兒。

    “倒是比前幾日強些。”平兒說著看眼米袋子，“這又是送了什么？”

    “外面朋友給了幾斤胭脂米，知道老太太那邊有分例，又想姐姐吃自是極好的，便送了些個過來。”

    “又讓寶二爺費心了！”平兒心里一嘆，勉強笑笑道，“你姐姐這一病，整個府上都不安，前兒老太太也賞了兩碗。”

    “還至于說了這話？不都是應該的！”說話寶玉進了里屋，鳳姐欠身，歪著陪寶玉說話。“璉二哥呢？”

    鳳姐道，“老爺打發辦事去了。”

    “才過了節，就有事？”

    鳳姐道，“誰知道，過了節就走了，那邊子的事，我也說不清的。”

    “倒也是了，姐姐還是想著保養才是。”看來是給賈赦辦事去了，千萬別去平安州。當然了，還許是外面得了兒子，借口溜出去了，不過鳳姐眼下還不知，這個很好。如此放心下來，說話也隨意，見鳳姐乏了，便勸她歇著。平兒送寶玉出去。

    到了院外，寶玉回身道，“彩霞的事情我說過了，對你說一回，免得說錯了。”

    “寶二爺真要喚了她去使？”

    “打發她去幫著姨媽忙活幾日。旁個也料理不開的。”寶玉說著笑笑，“你知道便成了，別讓姐姐分心，想的多了對身子也不好。”

    “太太可知道？”平兒覺得自己可以不同鳳姐說，但是前提王夫人要知道。

    “同太太說過了。”寶玉點點頭，覺得自己作對了。

    “真的？”平兒覺得怪異，老爺在家，寶玉哪里趕去那個院子說話呢。

    “有必要騙你？”平兒覺得也是，便不再問，橫豎前幾日寶玉以是同二奶奶說過了，沒大事的。

    原本要去賈母那邊，想想寶玉還是回了稻香村，不聽個聲，心里怎么的也放不下。可巧香菱已經回來了，看神情便知很好，不過寶玉還是問了一句。香菱道，“也不知墜兒說了什么，晴雯以是吃了藥，也吃了飯！”寶玉聽了不由松了口氣。心里想著墜兒有些門道。

    說起來墜兒卻是有些門道，見了晴雯，便想著自己是不是應為眼前人，才再次得了機會，如果是，那便要反著來了。說了原本晴雯攆她時候的話，見晴雯氣迷糊了，便同兩個婆子把人帶走。

    寶玉在京城中的小院還是有的，再也不是開始時候，只有焦大租的那一個了。墜兒把人帶到早已準備好的小院，便請醫生回來診治。眼下晴雯的氣大于病。畢竟沒有原本中那樣病補雀金裘。大夫看過后，辯證一回，下了方子，墜兒命人抓藥，熬藥。又命人準備清粥。粥得了，親自端了晴雯面前。已經清醒的晴雯，別臉過去，不看墜兒。

    墜兒見晴雯扭頭過去，笑了笑道，“既是不肯賞臉便罷了。橫豎我做了，怎么的都由著你，從前是，今個也是。”墜兒說完，不理晴雯，自己收拾東西，她知道，這個地界自己怕是有的住了。

    晴雯看著忙碌的墜兒心里委屈的要死，可還不敢哭，她明白，自己要是哭了，非讓墜兒笑話死不可。心里想著寶玉做事不妥帖。既是這個朋友收留了墜兒，便不該求一樣的人收留自己，再說自己的心怎么樣，你還不知嗎？

    墜兒忙活了一回，見晴雯還是沒吃，便道，“我算是熬出來了，姐姐如何，便要看姐姐的了。心里一時想不開，做出點子什么事情也是有的。也是好的。至少也算姐姐又硬氣一回。說不得我便清閑些了。”說完了，收拾了碗筷出去了。不過她不敢走，窗下偷偷聽著動靜。萬一里面人真的做了傻事，方便援手。就這樣墜兒一直等到婆子煎好了藥，這才接過藥碗，又走了進去。

    這回墜兒不在說話，端著藥碗吹了一回，然后拿著湯匙給晴雯喂藥。晴雯哪里肯張嘴了？墜兒道，“眼下能到了這里，說不上多少人說了好話呢。勸你別給臉不要臉。這個地界兒可不是怡紅院，什么事情都由著你。”

    晴雯道，“我并沒有求什么，原本便是你們做下的事情，橫豎拿繩子勒死為才是正經。”

    “勒死你？姑娘倒是真會說笑。憑什么就勒死呢？大把的銀子花著，買來人便勒死？還真沒聽過這個道理呢。再說憑什么要我勒死你？我聽命是照顧你，這便是我分內的事情。照顧的好了，你也不用謝我，原本便是應該的；照顧的不少，也輪不到你說我。自有人管著我。這可不是怡紅院了。該你管的你不管，不該你管的，偏要管。”

    墜兒說完，又把湯匙送了晴雯嘴邊，“勸著姑娘吃幾口，萬一好了，也有個說話的機會，不然……那可就由著人說了，至少我這個當日被你攆出來的，都能說你幾句！”

    這句話算是說道晴雯心坎上了，她一直想證明一點，那就是自己不是狐貍精。可要是死了，還能有人說好話了？早上嫂子的模樣自己也是見了，她都不信，還能指望誰信呢？再說這處是寶玉求人才得的，自己早晚也該與他有個說法才是。想到這，晴雯不由張了嘴，墜兒見了便是一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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