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美人計寶瑢走西海；連環(huán)謀賈璞鎮(zhèn)京師（九）

    原來馮唐和馮紫英是想著，領(lǐng)下這一回的差事回事王子騰，怨不得和自己長吁短嘆呢，可自己哪里敢說話了？這是小事嗎？想著搖搖頭，“不好說的，前兒還去看了舅舅一回，能自己騎馬罷了。再要遠(yuǎn)著些，怕也不能夠了。”

    馮紫英想了一回，點點頭，“沒準(zhǔn)真的是謝鯨了！”

    “什么？”寶玉想著家里事，沒大聽清。

    “沒什么的，隨口一說。”馮紫英說著笑笑，“你也是夠本事的，事情沒審沒問，便能把璉二爺要出來。”

    寶玉道，“其實誰個還不明白呢？不過都是不說罷了！”

    馮紫英道，“倒也是了。不過明白和放人出來可是不一樣的。”

    說話間，二人到了兵馬司衙門，眼見馮紫英來了，門上的自是好說話了，問了一回，分出人來領(lǐng)馮紫英和寶玉進(jìn)去。到了特殊單間，馮紫英亮出手令來。此處負(fù)責(zé)人也不多說，落鎖，開大門，引二人進(jìn)去。

    寶玉左右看看，欣賞了一回，這地方外面看著還好，里面陰森森的，寒氣撲臉，害的臉上寒毛都豎起來。墻壁也厚實，墻上隔不遠(yuǎn)一個燈臺，上面放一碗油燈，有的已經(jīng)滅了，還有的豆大的火頭兒亂跳，似乎很是痛苦，勉力掙扎著，不想入其他的一樣熄滅了。

    走到一鐵門前，那牢子死命錘了幾下，聽里面回音，才道，“提人出來的！”話落，啪嗒一聲，鐵門上開了個小窗口，牢子把手令遞了進(jìn)去。不會兒，大鐵門開了。三人又往里走。

    寶玉又看了一回，看來這算是高間了，雖說也是鬼火兒般的小燈，可空氣中沒有明顯潮氣，不過還是很陰冷。想想這個天兒，只有過道里擺著兩三個火盆，這個溫度也算是不錯了。

    牢子不理東張西望的寶玉，只對馮紫英道，“還要勞煩將軍一回！”

    馮紫英卻也明白，跟了過去簽字畫押。這才換了鑰匙過來。又對寶玉道，“倒是沒你壯的，沒走幾步，便有點喘，說不得要歇歇了。”說罷了對那牢子道，“這位怕是不識的罷？說一句也便知了，寶二爺！可聽過？”

    “含玉而誕的哥兒？將軍說笑了，京城人那有個不知的呢。不過卻是不識。”說著對寶玉拱手，“寶二爺恕罪，原諒小的眼拙，失禮了！”

    “休信紫英渾說，哪里至于如此呢？他這是誠心架弄我的。”寶玉說著話，隨手摸了兩塊黃貨，引路的和里面的牢子頭，一人分一個。“這地方不看暖和，留著幾位哥哥喝口熱茶罷！”幾個牢子見了，只顧搓手笑，一雙雙眼睛看著馮紫英，卻是不接。

    馮紫英笑道，“怎么的，嫌棄少？還是瞧不起寶二爺？”

    “哪里呢，這不是怕手涼，再驚了二爺么！”牢子說笑著，伸手接過金元寶來。點頭哈腰謝寶玉，臉上比之方才生動許多。

    馮紫英見了只是一笑，又對寶玉道，“陪著你走一路了，也不說給我個茶錢！”

    寶玉道，“也不瞞著你，就這兩塊兒，還是今個去抄家的時候順來的，不然這會子還尋我要錢？小心住了你家不走了！”

    “聽聽，好處沒得了，反倒是惹了禍?zhǔn)铝恕！瘪T紫英聽了這話一抖手，又道，“你要去隨便，平日里想請還不能夠呢。不過這會子我卻是乏了，就坐了這里等著了。”

    幾個牢子見寶玉和馮紫英如此說笑，表情愈發(fā)生動起來。引著寶玉道，“寶二爺這邊請！”話落，當(dāng)先帶路。寶玉也不多說，跟著幾個老子又過了一道木門，順著牢子手指方向看了過去，有五六個單間，聽牢子說是第二個，便走過去。

    借著微弱燈火看了一回，心里一嘆，怪不得馮紫英不過來呢，這還是風(fēng)流倜儻的璉二爺嗎？身上這衣服還趕不上自己困守孤城時候的呢。整個人團(tuán)在低矮的床鋪上，跟個乞丐差不多。點手喚過牢子，摸了又摸了塊兒小金，“勞煩弄一身干凈衣服過來罷！”

    “寶二爺只管放心！”牢子接過金子，一溜小跑去了。

    許是牢子的聲音有點大，驚的床鋪上人的好夢，抬頭看了一回，越看越驚，最后撲了過來，一見真是寶玉，一拍大腿，“了不得了，這一回算是真的完了！”

    寶玉一怔，“二哥說什么呢？”

    賈璉道，“連你也被抓了來，還指望什么了！”

    寶玉哼了一聲，“感情就指望我這個不靠譜的呢！”

    “實在是在沒個比你靠譜的。”賈璉話落，隔壁兩間也發(fā)出嘆息和哭泣之聲。

    寶玉忙道，“這邊還有人？”

    賈璉坐了地上道，“珍大哥，容小子也在的。”

    “你們倒是沒白好一回，整日里攪合一處，這回可算日子久了！”寶玉說著，見賈璉不語，便往里一間走過去，看著手把欄桿的賈蓉也不多說，又回身過去，這才看見賈珍。

    賈珍見寶玉過來，嘆了口氣道，“知道寶兄弟心里有氣，只是這會子說什么卻也晚了，和你二哥可以說是咎由自取，只是苦了你大嫂子了。早知今日，就該如老二一樣，休了算了。”

    寶玉心里一動，回頭看了眼賈璉，這才低聲對賈珍道，“大嫂子還好的。大哥哥耐著性子忍忍罷！”

    賈珍嘆道，“不耐著性子又能怎么樣呢？這些日子還在想，既是抓了來，好歹過一堂，也好明白怎么個事兒，死了也不冤。這會子見了你才明白，感情是等著你了。這回咱們兄弟團(tuán)圓了，怕是就快了！”

    寶玉點點頭，“看來大哥這些日子倒是沒荒廢了，腦子里面還有點子事。早要是能這樣想想也就好了。”

    賈珍道，“這會子說了什么都晚了！”

    寶玉道，“大伯和我那老子關(guān)了哪了？”

    “哪里知道呢。”賈珍說著搖頭，又道，“雖是沒臉問，可還是要問一句的，老太太怎么樣呢？”賈珍說著一怔，急著又道，“方才寶兄弟說了你大嫂子怎么的？”

    寶玉道，“大嫂子還好的。”

    “啊，怎么會呢？”賈珍嘴張了多大。

    寶玉道，“聽說那天大嫂子回娘家了，兵馬司的人沒見到人。”

    “不該啊！我記得她們幾個是先被帶了去的。怎么會……”賈珍說著捂住嘴，小心看一回，見跟前兒只有寶玉，忙又道，“寶兄弟今個過來……”

    寶玉道，“這兩日我要出門，家里沒人照看，我過來接璉二哥出去，看家。”

    “啊！那我們……”一聽寶玉來接賈璉的，賈珍雙眼瞬間放亮。充滿了希望。

    “璉二哥原本就沒什么事兒，至于大哥哥，還是說不好的。”寶玉心里明白，賈璉除了跑腿兒之外，就沒什么事情了。至于鮑二媳婦，那個事情有限。而尤二姐的事情，也讓自己幾巴掌打回去了。周瑞家的等幾個跟去的婆子，必然說不出那是二房。只要不是二房，那就是小錯兒，而不是罪。否則國孝是說笑的？別往元春省親就是因孝。

    賈珍嘆道，“老二卻是沒大過失的。這會子又知道你大嫂子很好，我也可以放心了。只是老太太哪里，就要有勞寶兄弟費心了。”

    “哪里是費心就成的呢？這也就是老太太經(jīng)的多，不然就這一回的事，即便不倒下，怕也差不多了。”寶玉很是留心賈母的，每每聽個好消息，人便會堆些個。真的大喜了，人怕是再難堅持了！

    賈珍捂著臉哭到，“是我不孝啊！”寶玉搖搖頭，心里想著這會子哭了，或許不算晚吧。要是原本中一樣，你哭都沒機(jī)會。

    正這功夫，那牢子捧了衣服跑回來，寶玉不好在說話。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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