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身不由己保玉神游；言不由衷劉氏過府（二）

    寶玉到了黛玉房中二人才說了會兒話，便見探春同迎春和惜春走了進來。此時這三人已經搬到王夫人那邊去住了，每日里由李紈管教著。而住在賈母這邊的只是寶黛二人了。

    探春進來便要說話，可又怕驚了賈母，便輕聲道：“二哥，咱們去你那邊怎樣？”

    “走了，這有什么說的呢？”說著話，寶玉習慣性牽黛玉手起身。黛玉本不喜人多，可見寶玉拉她，便隨著動了。

    五人中說是一起說笑，實則也就是寶玉和探春說的多些。黛玉拿著個九連環就不松手。迎春心中雖有盤算，可嘴上卻不多言。（盤算的事情后面會說。）而惜春究是小了些，哪怕賈府的規矩不少，可沒了長輩跟前自是有著活潑一面。這樣一來場面上倒也說的過了。

    正這個功夫，晴雯外面端了茶水進來，小本見放了茶便道；“怎么這么光景，莫不是水都沒個熱的了？”襲人可以放任，可自己不能放。

    “二爺快別說了，本是好好的，偏偏那邊急著要了去。”說著努下嘴。

    小本知道是賈母那邊的人，“有事兒？”

    “能有什么事呢，還不是饅頭兒庵的那歪禿過來了，也不知說著什么話呢。”

    “晴雯姐姐，智能兒來了沒有。”

    “來了吧。”

    “那好，二哥哥我去找智能兒了。”說著話，不等寶玉點頭，惜春已經跑了出去。她的丫鬟見了緊忙跟上，寶玉原本不想動，畢竟每次智能兒來了惜春都會找她。可這次小本卻不能不動，自己能支配的越來越多，所以別的不說，一定要讓惜春離了智能兒還有妙玉遠著些。哪知費力到了門口，人就已經不見了。害的小本一個勁兒的羨慕，自己要是能夠這般該多好。

    探春見寶玉臉上急色，還當是他不放心了，當下起身道：“二哥，林姐姐，坐了不少功夫了，我和二姐這便回去了。也不擾老太太了。”黛玉見迎春起身，便忙起身相送，寶玉也隨了過去。接著二人回身，晴雯收拾了三人的茶碗去了。寶玉便看黛玉解那九連環。這二人倒好，一個解得認真，一個看的仔細。若不細看，畫卷一般。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少光景，外面有丫鬟道：“周大娘過來了！”

    小本聽了就是一機靈，完了，自己真夠蠢的，以為每次智能兒來了惜春都會去找她玩，這次還是一般呢，哪知周瑞家的來了。可見劉姥姥已經走了啊！唉，難道事情的發展已經不可逆轉了嗎？

    “我就知道不是別人挑剩下的也不會給我了！”

    黛玉一句話，把神游的小本拉了回來。“周姐姐這是打姨媽那邊過來？”

    “是了，趕上太太在那邊，我正好過去回話的。”

    “可是有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正經事。”

    “仿佛聽鳳姐姐那邊說有什么客人的。”小本不放棄。

    “哪里是什么客人了，不過是個打秋風的婆子罷了。眼下已是去了，趕好去姨太太那邊給太太回這話的。”

    “這樣啊！才剛見鳳姐姐走的那樣子緊，我還當是什么貴客臨門呢。”

    “有沒有貴客，二奶奶也是個爽利的人。”

    “這話倒是了。”說著話，小本借著方才發呆蓄積的精神起身又道：“周姐姐向來是穩妥的人，不過方才的事兒我還是要說上一句的。妹妹雖是來了幾個年頭兒了，老太太待著自是親親的，只是妹妹心里還是放不開的，遇事難免拘謹些感性些，當然這也是好的。只是咱們該留意些才是。不能圖個便宜失了禮數的，這是沒有外人在，不然讓人看了豈不笑話姨媽？哪怕做樣子，都該最后給鳳姐姐的，那可是親親的侄女不是。”

    小本話落，周瑞家的汗都出來了，陷害主子的罪名打死她都扛不起的。“姨太太是說過最后送二奶奶了，倒是我一時糊涂了。”

    “周姐姐定是被那打秋風的鬧的，平日里你行事向來周全的。不然就是心理有旁的事情了。”冷子興，哼哼，盯死你。

    “倒是沒旁的事。”說著周瑞家的抬頭看眼，“我這里給姑娘賠不是了！”見黛玉微微點頭，又道：“二爺還有事，若是沒旁的事，我便先去了。”

    “有勞周姐姐了！”說著話，小本送了兩步，這樣人得罪不起的，翻眼珠子就不認人了，典型的死魚眼。

    送走周瑞家的，明知道她去做壞事了，可自己還是無力。心里一嘆回身看黛玉時，發現她手中已經拾起一旁的宮花把玩。眼神更與往昔不同，似乎有些開心，或是好奇，許是還一點點的感激。總之讓人捉摸不透，一時間看的小本不由怔住了。可這一怔不要緊，原本累積的氣勢隨之付之東流。

    “來人！”寶玉話落，外面進來一個丫鬟。“你去看看寶姐姐好了沒有……順便帶我問好。說我也有些不舒服，不然定是親自去的。”

    “是！二爺還有話嗎？”

    “沒了，你去吧！”

    直到這道倩影消失小本才多少回神過來，壞了，一時興起，說了周瑞家的幾句，結果讓茜雪跑掉了。不會出問題吧？千萬別啊！對待這個丫頭的緊張度完全可以和襲人劃等號的。這可是巨大未知數啊！心里想著就要起身追人回來。可眼下已經不是給林妹妹出氣了，自己哪里能指揮動身體了？一切的事情再次成為定局，只能想著補救措施了。

    要說最痛苦的莫不過知道事情的走向，看著他一點點發生卻無能為力。馮淵死了，香菱來了，寶釵來了，劉姥姥走了，十二金釵的正冊也看了。自己來幾年了？居然什么都沒有改變。就連襲人都給……想想就覺得屁股疼，無意取的，日后見過蔣玉菡還要還人家一頓板子的。

    心里想著看眼面前的佳人，心下多少算個安慰吧。至少眼下林妹妹哭的還不頻繁。只是改變了這一個人又能有什么用呢？要知道他和自己的這個身子是一樣的，早晚是要回去的，而這一干女兒呢？看紅樓的或許會感嘆寶黛之戀，可又有誰能不為這一眾女子唱聲悲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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