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情可情悟情歸離恨；情不情癡情謀香菱（六）

    送走薛蟠，依照寶玉的意思先去看望了尤氏。見了寶玉又來了，尤氏的精神好了不少。拉著寶玉說了會兒話，然后吃了藥睡下了。寶玉對此習以為常，畢竟他走到哪都是關注點。可小本知道，有時寶玉更像一個風向標，隱約代表著賈母，要知道賈母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讓寶玉去的。

    此時里面很亂，賈珍也還沒工夫顧及這些。當日尤氏和鳳姐說的那個東西還不得好木頭。賈政倒是一味相勸，建議用上等杉木。可若是只用上等杉木的話，鳳姐探病的時候，尤氏怕是就已經預備差不多了吧？當然了，那時看可卿的樣子還未必死的。所以急什么。

    小本知道人多的地方是安全的，而且對自己有利。什么意思？就是人多的地方，賈政不會找麻煩，而寶玉十分拘謹，這都是自己的機會。

    午飯光景，小本溜到了停靈之處，經被之下到底如何光景還是不得一見，原本還想著這個功夫人少呢。看來即便鳳姐沒有協理，可停靈處依舊沒人敢放松。好在自己走動自如。

    到了庭院，賈赦正在同賈珍說話，“早該備下的，直等到了這般時候著急，哪里會有稱心的？好歹也要痛快些才是，時間等不得的。今日若是不能解鋸，哪怕明日得了，糊漆也來不及的。”

    “您侄媳婦早就想著了，可就是沒個相應的。一時間還真擋了手。”賈政聽了還要說話，可又一想，終歸不是西府事，還是作罷的好。

    小本盼著薛蟠不要回來，這樣自己還能多些時間。可怕什么來什么，心里剛想著，薛蟠外面搖搖晃晃進來了。唉，這也不知道是幾個菜，居然能喝成這樣！

    “珍大哥，這里外我看著都妥當了，如何還這般？”看薛蟠這模樣，就知道沒少喝，賈珍原本想著不理會，可畢竟過府來了，當下便說了兩句。

    哪知薛蟠牛眼一瞪，“我還當什么事情呢，這有何難了？我們木店里有一副板，叫作什么檣木，出在潢海鐵網山上，作了棺材，萬年不壞。這還是當年先父帶來，原系義忠親王老千歲要的，只是因他壞了事，就不曾拿去。現在還封在店內，也沒有人出價敢買。你若要，就抬來只管用。”

    無心插柳，喜的賈珍不成。忙道：“多少銀子？”

    “哪里錢不錢的，給幾兩銀子的工錢就是了。再說，你出多少錢就能買到了？”

    “是是，的確是這話。即是這樣，哥哥我便不說謝了，咱們日后事兒上見！”說著話，賈珍回身道：“趕緊給薛大爺尋個歇息地兒！”薛蟠從來沒受過賈珍如此禮遇，當下搖頭背手去了。至于取板，自有薛蟠的隨從引路了。

    說實話，這板子還真好，這玩意做了那個物件還真是白瞎了……不會對死者不敬吧？小本想著看著品評的人群，‘紋若檳榔，味若檀麝，的確好板啊！’賈珍早就喜的不成了，命人趕緊開鋸。

    好板就算傳開了，就連停靈處的丫鬟婆子都心活了。小本看在眼中心里高興，機會啊，直等物件好了，自己就可以說話了。這樣，她便做了外口處等著。腰間也放好了準備好的娟帕。

    那邊物件一成型，小本馬上鼓噪起來，說的靈前幾人心活，接著道：“你們不妨換著去看看，真真是奇的緊。這里你們也不用著忙，我至少要晚上才回的。”

    聽寶玉這話，幾個丫頭活了心，“寶二爺，那我們去替奶奶看看？”

    “去吧，正好寶珠也活動活動，日子長著呢，可不是說笑了。千萬別倒在半路了。”

    寶玉這樣說，丫頭的膽子來了，兩府里誰不知道寶玉對丫頭好？再者寶珠也的確辛苦，瑞珠死了，她說話愿為義女，摔喪駕靈，可心里既想著奶奶又想著瑞珠，況且還在靈前，哪里好過了。眼下得了活動機會，便由幾個丫頭攙扶著出去了。

    在場的婆子也想出去，倒不是都想看看那個物件，而是想著活動活動也好，畢竟這個地方誰都不想多呆著。可和丫頭們想的一樣，寶二爺待見丫頭，卻不待見婆子，這樣她們自然不敢動。小本也明白這點，所以只能等著丫鬟們回來。

    功夫可不短了，好容易盼著丫頭們扶著寶珠回來。寶玉便對幾個婆子道：“你們也去看看吧，活動下也好，免得腿腳麻了，再出錯！”

    即便寶玉說話，可婆子們不敢動，拿眼睛看寶珠。此時的寶珠已經不是大丫鬟了，而是賈府的小姐。等見寶珠微微點頭，她們歡喜去了。

    說話的時候丫頭們或許沒留意，可幾個婆子一走她們發現問題了，也明白那幾個人沒有動手的地方為什么還在了。感情是仗膽的。有這幾個看著不舒服，可沒了這幾個，還真不成了。

    小本自然明白這點了，那他能干看著了？必須說點什么才成，“哎呀，你們見了沒，那被子怎么還動了呢？”就這一句，體現出團結的重要性了，幾個丫頭霎時把寶珠圍了個嚴實。“寶二爺別唬人！”

    “你們莫怕，我來看看。”說著話，小本大步走了上去。其實要是仔細看的話，他一雙腿也抖的厲害呢，不過幾個丫頭見了覺得正常。

    輕輕掀起經被一角，身子一動擋住幾個丫頭的視線，手微微有些顫抖，慢慢拉起，已經看見了發髻，手抖動的更加厲害。好在此時本體沒有搗亂，否則小本的心怕是就要吐出來了，當然了吐出來也是寶玉的心。

    額頭，眼睛閉著，很安詳。臉也不那么白，最關鍵的地方了，不能拖時間，小本知道，否則自己怕是就要放棄了，輕輕一帶。長長舒了口氣。嘴也是正常的，沒有舌頭外出跡象。

    可卿就像睡著了一般，肌膚瑩潤，神態安詳。同自己探病的時候完全不同。小本不知道這是死后裝臉還是本色回歸。不過他知道自己再不動的話就要沒機會了。

    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娟帕，即便上面的水已經快干了，可手上的汗水早已浸潤過來。快速在可卿露出的脖子上搽了一下。小本心里一松，不大清晰的縊痕看的分明。果然是上吊啊！這回可以放心了。輕輕把被子蓋好。轉身出了口氣。上調回去了，結束自己的第一段凡心孽緣，接下來的緣分便是奇緣了。

    “寶二爺，沒事吧！”

    “沒有，眼花了，應該是風吹的。我想也是了，這樣的好人，哪里會出亂事了！”

    “寶二爺說的是了，大奶奶待我們真的很好的。”

    “是啊！可惜世事無常啊！”

    “寶兄弟你幾時在這的？”鳳姐帶人外面走了進來。

    “早便過來了，就算送最后一程吧！不然心里總是覺得沒放下。”

    “可是了！”說著話，鳳姐雙眼一紅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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