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章：寶玉三臨清虛道觀；顰兒二錯金玉良緣（二）
寶玉騎馬，前面引路。賈珍帶著賈璜，賈王扁，賈瓊，賈蓉，賈蕓等人兩邊護(hù)衛(wèi)賈母的大轎。張道士早得了消息，帶著一群道士迎出觀門。一進(jìn)山門，賈母知道了兩面都供奉城隍等，便命住轎，賈珍率領(lǐng)子弟相迎。
哪知迎面跑過來一個小道士，慌亂之中，抬頭看了一眼，側(cè)身就要溜走。可巧那邊鳳姐急著下車過來攙扶賈母。二人相住了，鳳姐向左一動，那小道士往右一走，險些撞了鳳姐懷里。這鳳姐還忍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把個小道士打的順勢滾了出去。
小道士吃痛，爬起來跑的更快了，只想出了山門。不想這功夫，寶釵，黛玉，迎春幾人坐的馬車進(jìn)來，正要下車的光景。婆子們一見小道士慌了神兒。這可都是沒出閣的姑娘，哪里許外人見了？橫了車前，一時間喊殺聲震天響，拿拿打打叫成一片。
這時賈母下了車，見鳳姐相扶，便問道：“什么事情啊？”
“一個剪燈花的小道士，沒跑出去。混鉆呢。”鳳姐看了已經(jīng)嚇堆了的小道士一眼，回稟賈母。
“可憐見的！小門戶家的孩子，哪里見了這個陣勢了。”賈母說話，命賈珍好生帶了出去。
寶玉聽了賈母吩咐，笑道：“老太太，還是我送了出去吧。今兒個來的人多，大哥哥定是有了忙的。”
賈母皺下眉，“那你送了山門就回來。外門吩咐小子，給他幾百錢，買些糖吃。”
“知道了，老太太放心是了，定不會委屈他的。”說話，寶玉上前，伸手拉起小道士，對了那邊原本吵嚷的婆子道：“吵了什么？沒個樣子。消停的。”說完，輕輕給小道士拍打拍打。領(lǐng)著他往山門外走去。
平白被寶玉呵斥一頓，婆子們也不敢說話。這位可是就家里真正的祖宗。等見小道士出了山門，忙打簾子，請寶釵等人下車。然后引領(lǐng)幾女，隨著賈母等人一路參拜不表。
再說寶玉，出了山門，笑著對小道士道：“可不敢這樣亂跑的。遇見了人，規(guī)規(guī)矩矩站了菩薩邊上就好了。這樣亂鉆，絕對沒好果子吃的。”說話，掏出帕子，輕輕給小道士擦拭眼角。然后掏出隨身帶的錢，摸了一小塊兒碎銀子，“拿著，留著買糖吃。”小道士紅了臉，緊忙接了錢過去，就要走。
寶玉一笑，“別急，別看出了山門了，后面還不少人呢。你自己還是過不去的。走了，送你出去就好了。”說完，拉著小道士往下走。邊走還想，有趣兒啊！
就說了，平白的曹公記錄了這一段做什么？要彰顯鳳姐之威？好像用不到吧！別看對鳳姐恨不起來，可那也是幾條人命在身的主兒。要突出賈母之善？好像也沒用，賈母善不善，不用這一小事來體現(xiàn)，前后執(zhí)掌家業(yè)都是幾十年的。賈家可是興在賈母手中的。殺伐果斷，這點(diǎn)小事兒揚(yáng)善有些多余。
而此時，自己看了這小道士，心中就已經(jīng)明白了。可以說這小道士演繹的不錯。可問題是，有一點(diǎn)他掩飾不了。那就是他有耳眼，嘿嘿，你不是游牧民族，哪來的耳眼？再拉著他柔嫩的小手，給他擦拭眼角時，那略顯緋紅的臉蛋兒。所有跡象表明，這不是個小道士。而是一個小姑娘。這樣一個小姑娘，是怎么混到大殿上的？可見大殿里面是有人照應(yīng)的，這個人又是誰了？閉眼睛也該想到了。想來他還會提親的。
“好了，這回你自己走就成了。方才我說的話都記住了？下回千萬留神，可不敢這樣了。”
“嗯，謝謝你！”說完，小道士一溜煙跑掉了。
“二爺，你這怎么出來了？沒伴著老太太。”香菱和麝月見了寶玉，緊忙迎了上來。
“送個人出來，你們到了。走，跟我進(jìn)去！”見香菱和麝月看著其他丫鬟沒動，“好了，別看了，趕緊跟我進(jìn)去。”聽寶玉不容質(zhì)疑，二人緊忙跟了過來。
到了山門，見賈珍正和林之孝說話，分派他做事。寶玉便對香菱和麝月道：“你們兩個大殿那邊去，我等大哥哥一會兒。”香菱麝月答應(yīng)一聲去了。看了一回賈珍分派人手，寶玉好笑，就連自家人都沒想過這樣大的陣仗。何況外人了。進(jìn)門，瞄了眼偷閑的賈蓉幾個，心里一嘆，賈珍都里外支應(yīng)呢，這賈蓉卻納涼去了。也怪不得賈珍收拾他。轉(zhuǎn)了一圈，沒什么不妥帖的地方，順道方便方便，然后回了大殿。
才進(jìn)大殿，正趕上賈珍引了張道士進(jìn)來。見他同賈母問禮以畢，便上前道：“張爺爺好！”
“好好！”張道士答應(yīng)兩聲，回頭對賈母道：“哥兒越發(fā)發(fā)福了！”寶玉也不好笑，明明就說過了。你要做什么，麻溜的。
賈母道：“他外頭好，里頭弱，又搭著他老子逼著他念書，生生的把個孩子逼出病來了。”
“我在好幾處看見哥兒寫的字，那是好的不得了的。老爺怎么還抱怨哥兒了？依照我說，也就罷了。一晃哥兒也這么大了，什么還不知道了？再者一說，咱們什么樣的門戶，哪里就用那般了？不如就由著哥兒算了。”
“唉，我何嘗不是這樣想過了！”說著賈母搖搖頭。
張道士又道：“我看見哥兒的這個形容身段，言談舉動，怎么就同當(dāng)日國公爺一個稿子？想來日后定是有番作為的。”說著，眼角淚花閃動。賈母也落了淚，直言只有寶玉向她爺爺。
寶玉早就聽的不耐煩了。這老道也是的，你要做什么，趕緊的啊，你不知道等著看搖獎多辛苦？這簡直比等著傾家蕩產(chǎn)買了六合彩還煎熬人。
帶了賈母落淚，張道士心里有了數(shù)，又呵呵一笑道：“前日在一個人家看見一位小姐，今年十五歲了，生的倒也好個模樣兒。我想著哥兒也該尋親事了，若論這個小姐模樣兒，聰明智慧，根基家當(dāng)，倒也配的過。但不知老太太怎么樣，小道也不敢造次。等請了老太太的示下，才敢向人去說。”
賈母道：“上回有和尚說了……”
不等賈母說完，寶玉哈哈笑了起來：“張爺爺，這等好事，前次我來的時候，你老怎么不說啊？”賈母聽了，微微怔神，可也沒喝退寶玉。那邊的黛玉心里一緊，不知怎么的，就是覺得心里堵得慌！寶釵同樣看了過來，她實(shí)在看不明白寶兄弟是怎么一個人，有時看這很是怪異。鳳姐眨眨眼，看眼賈母沒動，她也沒動，心里卻想著如何救火。
“哈哈哈，哥兒自己有個主見是好的。不過可不能全由著性子來。這等大事，可不是說笑了。”
“這個我自是知道的。正因?yàn)榇耍也耪f上一句的，外人不知道底細(xì)，可咱們爺們心中還沒有數(shù)？前兒個，遇個朋友送我一闕詞，那說的是極好的：‘無故尋愁覓恨，有時似傻如狂。縱然生得好皮囊，腹內(nèi)原來草莽。潦倒不通世務(wù)，愚頑怕讀文章。行為偏僻性乖張，那管世人誹謗！’張爺爺覺得人家說的如何？”
“哈哈……哥兒倒是會說笑！”
“這可不是說笑了。我看了都覺得自己在照鏡子。真叫個貼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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