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在伏完帶兵來救駕之后,伏朗立即潰不成軍。除了斬殺了伏朗手下的幾員大將之外,殷懷卿倒是沒有難為其他人。而且他還意外的發(fā)現(xiàn),這些成群過來犯上作亂的,全部是世家貴公子。
伏完做了大義滅親的表率,將伏朗押入大牢擇日問斬,其他有牽連的大臣們見伏完如此,也都沒有為那些叛軍求情。
天未明,大牢內(nèi)。
伏朗還在做最后的掙扎,伏完站在牢門之外看著他,目光幽幽,不知道再想什么。
“爹……”伏完終究還是靠在牢門邊上滑了下來,跪在地上對伏完道,“父親,救救我。”
伏完看了他許久,終究只是搖頭,道,“我倒是提醒過你,可你……哎,你太讓我失望了,為何做事,沒有離兒成穩(wěn)半分。”
提起伏離,伏朗的眼神明顯亮了一下,不過那光芒一閃而過,他又黯淡了神色,對伏朗道,“父親,孩兒只問你一句,這么多年來,你真的,一點(diǎn)反心沒有嗎?”
“你為何還不明白……”伏完頗為痛心,并沒有回答伏朗的問題,只搖了搖頭,便閉了口不愿意再說什么了,過了一會兒,便離開了這里。
此事看似就這么解決了,可殷懷卿還是擔(dān)心叛黨未全部繳清,以此為由將伏完手中的人馬都調(diào)到了皇宮之內(nèi),雖說還握在伏完手中,可卻與殷懷卿自己控制他們沒多少區(qū)別了。
殷懷卿做這一切,殷晟都看在眼里,他對殷懷卿的所作所為非常滿意,交代鏡元隱好好照顧他,便順著手中靈沙的指引,前去救飛電了。
估計(jì)著伏完差不多應(yīng)該回到伏府之內(nèi),大牢中的伏朗摸了摸胸口,硬梆梆的觸感告訴他那個東西還在。他連忙將它掏出來,是一只類似八卦形態(tài)的羅盤。
伏朗咬破指尖,將血低在八卦陣之內(nèi),這陣突然散發(fā)出一陣明黃色的光,大約一刻鐘之后,光黯淡下去,同時伏朗也聽見守著牢房的獄卒凄厲的慘叫聲。
然后,面容慘白,似乎很痛苦的伏離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因?yàn)榉适沁@次叛亂的始作俑者,所以他被單獨(dú)關(guān)了起來。伏離解決了門口的獄卒之后,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沒有任何人知道他來了這里。
他與伏朗對視著許久,伏離一直咬著下唇不說話,最終還是伏朗先開口,道,“離兒,我知道因?yàn)檠醯脑颍看挝艺賳灸銇淼轿疑磉叄愣紩浅M纯唷5俏乙彩菦]有辦法的……”
伏離一言不發(fā),臉上甚至沒有任何表情。
“離兒……這次行動,大哥失敗了。”伏朗痛心的搖了搖頭,然后又抬起頭來看著伏離,道,“離兒,大哥一心想得到這天下,只是因?yàn)榇蟾缦胱屛覀兎叶疾辉偾c人下,只是離兒,我卻失敗了……”
伏離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伏朗的真實(shí)想法,又沉默了一會兒,伏離嘆息道,“大哥,你可知道,我現(xiàn)在在想什么?”
“離兒可是不相信大哥說的話?”伏朗問道。
伏離沒有直接回答,卻道,“自我有記憶起,我便在苗疆帶著,那是我問師父為什么父親和母親都不要我,將我一個人丟在哪里,師父說因?yàn)樗麄冃枰粋擅于使蠱的人,可若是沒有血契為聯(lián)系,蠱毒師可不會真正的效命與任何人的。”
“離兒……你什么意思?”伏朗心下一驚,伏離說的關(guān)于血契的事情,為什么與他聽見的不一樣?
“立下血契的兩個人,必須要有血緣關(guān)系,”伏離接著說道,“而父親正是看中了這一點(diǎn),才讓你來跟我立下血契的。”
“你……你胡說,父親明明不知道這些事情,明明是我一個人偷偷……”
“偷偷拿走了生死蠱,給我下了死蠱立下血契?”伏離扯出一絲嘲笑,道,“大哥,我甚至現(xiàn)在,都不知道父親到底要什么,也不知道他犧牲了所有人,到底值不值得。”
“父親……”
“大哥,反正你現(xiàn)在沒什么事情了吧,不如我將我所知道的事情從頭到尾都說給你聽吧。”伏離說著,見伏朗沒有反對,便接著道,“你去苗疆接我回來的時候,生死蠱已經(jīng)養(yǎng)成,當(dāng)時我以為父親會將生蠱種在自己身體里,死蠱種在我體內(nèi),以此立下血契,以便親自控制我。可我錯了,原來父親是一點(diǎn)險(xiǎn)也不會冒的,他在那之前便多次暗示你種下生蠱,可你卻沒有會意。你還記不記得,當(dāng)時的你,一心想著什么?”
伏朗皺了皺眉頭,依稀記得當(dāng)初是自己去苗疆將伏離帶回許昌的,可去哪里之后做了什么卻一點(diǎn)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沒關(guān)系,”伏離繼續(xù)說道,“當(dāng)時父親有些急了,在我第一次回來之后,便告訴我可以適當(dāng)動手。他的意思是讓我給殷晟下緩慢的蠱毒,讓他漸漸垮掉。可我因?yàn)榛父绺绲脑颍幌肟禳c(diǎn)殺了殷晟。還有許昌之內(nèi)一切礙著我事的人。最后失敗了,殷晟那個蠢蛋居然念及多年前的情分沒有殺我。”
伏離看著伏朗,只見他的眼神越來越迷茫,似乎想到什么,又沒有的樣子。
“你再次送我去苗疆,將我送到那里之后,你交代我要好好照顧自己,便回去了。可三天之后你又回來,此時你卻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你給自己種下了生蠱,原本忠于黎國忠于殷晟的你卻突然野心勃勃的說你要得到這天下。你給我種下死蠱,與我立下血契,你與我一樣,成為父親必不可少的左右臂……不,應(yīng)該說是旗子。”
“離兒……”伏朗突然抱住腦袋,許多記憶噴涌而出,他的想法,一直在背后暗示他,使他產(chǎn)生那一系列想法的人……
“大哥,當(dāng)初,你為什么要給自己種下血契?”伏離向伏朗靠近了一些,看著神色越加迷茫的伏朗,引導(dǎo)他想起之前的事情。
“為什么……為什么……”伏朗抱著腦袋,似乎很痛苦,他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還是不知道當(dāng)初為什么要在他們之間立下血契。
當(dāng)初又為什么會產(chǎn)生反叛的想法呢?明明之前的自己,一直很忠于殷晟的。而這個念頭憑空出現(xiàn),好像是被誰突然種在自己腦海中一樣,揮之不去,還越長越大。
居然連自己的思想都可以侵犯,真是太可怕了。
可是……當(dāng)初,自己究竟為什么要給自己和伏離種下血契?
“我想起來了!”再抬頭,伏朗眼中居然閃著淚光,他對伏離道,“把你留在苗疆之后,我原本打算立即回許昌的,給自己種下生蠱……是因?yàn)槲覍?shí)在擔(dān)心你!我想要救你,我需要力量,是父親說生蠱可以給我與苗疆的蠱毒師對抗的力量!可種下生蠱之后,我卻完全沒有了當(dāng)時的想法,一心只想著為父親,為伏家……”
“你終于想起來了,大哥。”伏完俯下身子,隔著牢門捧起他的臉,對他道,“你可知,你每次用生蠱控制我體內(nèi)的死蠱,我都生不如死,我簡直痛苦的想要立即死掉……”
“對不起,離兒……”伏朗滿臉愧疚地看著他,“如今我知道了生死蠱的真相,那些種在我腦海中的念頭也終于無法再影響我什么,回想起這些年來做的事情,簡直是太愚蠢了……我更沒想到,父親……父親他居然……”伏朗終究沒有將話說完,哽咽著問道,”只是我要怎么才能將血契解除?”
“你真的要解除嗎?大哥?”伏離不確定地問道。
“是的,離兒,我錯太多了,而血契不接觸,生蠱在我體內(nèi),我還是會被父親暗示,還是會成為他利用的棋子。這個我倒是不怕,我只怕你……只怕會傷害你……”
“沒用的…..”伏離搖了搖頭,道,“血契無解,體內(nèi)有著生死蠱的倆個人相互牽制,只有一方死去,一方才能恢復(fù)自由。”
聽完伏離的話,伏朗便沉默下來,許久才問道,“必須要一方死去嗎?”
“除此之外,血契無解。”
伏朗又想了好一會兒,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伏離也直起身子,與伏朗對視。
“離兒,無論如何,他畢竟是我們的父親。”伏朗如此說道。
伏離皺了皺眉頭,問道,“大哥,你什么意思?”
“就算我可以像你一樣控制自己的心緒不被父親影響,我可能也不會反抗他,畢竟他對我有生養(yǎng)之恩。”伏朗苦笑道,“離兒,對你而言,也是一樣的嗎?”
伏離沉默半晌,道,“若是離兒有朝一日可以脫離他的掌控,必定與他刀劍相向絕不留情!”
伏朗搖了搖頭,對伏離道,“離兒,你這樣是不對的。你記著,就算你不想幫父親,也不要反抗他,畢竟他是我們的父親。”
伏離冷笑道,“那也是我可以脫離他的掌控,現(xiàn)在我體內(nèi)種著死蠱,又怎么會有機(jī)會……”
“會有機(jī)會的……”伏朗打斷他的話,突然將手伸向自己的胸口,伏離只聽見咯嘣咯嘣骨頭碎裂的聲音,目光移到伏朗的手上,卻看見伏朗將自己的手插入了胸口之內(nèi)!
他對著伏離露出一絲微笑,默默將手抽出來,帶著自己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
“大哥!”伏離萬萬沒有想到,伏朗居然會將自己的心掏出來。別說他只是個普通人,就算是法力高強(qiáng)的妖精,此時也只怕再無回天之力了。
沒有生命的供養(yǎng),生蠱開始瘋狂的吸取伏朗的肉體。伏朗來不及說任何話,身體便皺縮成一小團(tuán)。
伏離震驚了一會兒,便回過神來,看著地上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人型的伏朗的尸體,還有因?yàn)閿z取不到能量快要死去的生蠱,有些感慨地說道,“大哥,你真是太蠢了。”
一只小妖精從伏離的身體里分離出來,將生蠱吞進(jìn)肚子,伏離轉(zhuǎn)過身,自語道,“不過大哥,你放心吧,迫害了我們、使我們變成這樣的父親大人,他也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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