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宋冠的鼻尖再次冒出油汗:“只吐過一次血嗎?”
杜覓珍看向碧彤,碧彤忙說道:“只吐過一次。”
然后拿了帕子給他看。
一灘猩紅觸目驚心,連杜覓珍都不忍多看。
宋冠胡子抖了抖:“應(yīng)是氣急攻心所致,但不知雪嫣姑娘可是遇到什么事嗎?”
碧彤哪敢說實(shí)話,只道是在外面多走了一會,姑娘說頭暈,她只以為是中暑了,卻不想回來后就咳了血。
宋冠拈著胡子聽得仔細(xì),卻覺這病來的蹊蹺,再看碧彤神色躲閃,心中亦是明白了七八分。
只將帕子攥在手中,開了幾味藥,囑咐要好生歇著,再不可勞累。
杜覓珍見無事,也不愿再坐,臨走時訓(xùn)了碧彤幾句服侍不周,然后讓程雪嫣好生養(yǎng)著,“好日子在后頭呢”。
待人都走了,宋冠方示意碧彤出門一敘。
“姑娘真的是中暑所致?”宋冠取出那帕子。
“宋大夫以為是什么?”碧彤見他刨根問底很是心煩。
“姑娘最近就沒和什么人私下來往?”
碧彤心一驚,難道他看到了?
宋冠拉著她又走得遠(yuǎn)了點(diǎn):“姑娘的心病你我都知,若是她再憶不起前世也別再逼她,那畢竟是段不愉快的回憶,忘了最好。夫人也說了,‘好日子在后頭呢’。”
說到這,臉上不覺露出笑意,捋起他那幾根將斷未斷的玉米須,終于捏斷了一根,頓時心痛不已。
碧彤聽了這番話,先是一怔,后終明白他不過是誤會姑娘心里還惦著顧浩軒,不覺好笑,這還沒等娶到姑娘呢,就先吃起醋來,再說,提親的人那么多,哪就一定輪到你宋冠?
進(jìn)得屋里,本想將宋冠的可笑說與姑娘,可是姑娘那樣子……
煎了藥,服侍姑娘用了,姑娘很快就睡熟了。
碧彤也累了,誰能承想一天內(nèi)發(fā)生了這許多事?
她寬了衣躺在外屋床上,也很快就睡著了。
迷蒙中好像看到姑娘走過來俯身看了她一會,然后又去了門口,撩開簾子……
她忽地醒來,卻見那簾子果真動了動。
沖進(jìn)姑娘臥房……床上無人!
她一下子懵了,急忙跑下樓梯……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門之后,院里的玉蘭樹后緩緩轉(zhuǎn)出個人來。
是程雪嫣。
她估計(jì)這工夫碧彤已經(jīng)跑遠(yuǎn),方走出院子,急速向西角門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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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柳容巷的一扇簡陋木門被擂得驚天動地,引得附近的狗狂吠不休。
門打開之際,凌肅頓時驚得一怔。
“碧彤,怎么是你?”
碧彤頭發(fā)凌亂,滿臉驚惶,氣喘吁吁。
“凌公子,我家姑娘有沒有來過?”
“你家姑娘……雪嫣?”這個名字凌肅竟是喚得如此熟稔:“她怎么了?”
碧彤三言兩語的說完了如何在綢緞莊看見他并聽說他相親一事,也不忘提了提正有許多王孫貴族向姑娘提親。
“她要嫁人了,”凌肅頓時無力的靠在門上:“她又要嫁人了……”
“什么嫁不嫁的?姑娘現(xiàn)在不見了!”碧彤一見他那無力的樣子就有氣。
“不見了?她去了哪里?”凌肅方醒過神來。
碧彤此時恨不能給他一棍子,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姑娘怎么就看上他了?
“夫人要姑娘趕緊嫁人,姑娘不依,”她開始胡編亂造,自然是要讓凌肅感受姑娘一片真心:“我想她一定是來找你了……”
“沒有啊……”凌肅一臉茫然。
“肅兒,誰在外面?”屋里傳來凌氏的聲音。
“是……方公子,來找我借書……”凌肅結(jié)結(jié)巴巴。
“借書?早不借晚不借偏偏要深更半夜來借。趕緊打發(fā)了他,讓他白天再來……”
“知道了。娘,你先睡吧,我一會就回來。”凌肅急忙邁出門順便把院門帶上,壓低聲音:“她能在哪啊?你還不快去找她?”
碧彤差點(diǎn)被他氣死:“我去找,我上哪去找?我只當(dāng)她會來你這,誰曾想……你倒鎮(zhèn)定,虧得我家姑娘還為你氣得吐血……”
“吐血,她吐血了……”凌肅再一次無力。
碧彤拉過他狠狠往前面一推:“是啊,她吐血了,就快要死了,你還不跟我去找她?”
凌肅心思迷亂,心里只念著“她要死了,她要死了”,踉蹌的向前趕去。
有的事,明明是想到一起了,卻因?yàn)闀r間方面的差錯,結(jié)果錯過了。
程雪嫣的確是往凌家來了,只不過她以為自己騙得碧彤往那深宅大院里尋她了,卻沒想到碧彤先她一步到了凌家,還“拐”走了凌肅,等她跌跌撞撞的趕到之時,正聽得里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未及猶豫,就見門“吱呀”一聲開了。
“肅兒……”凌氏見兒子遲遲未歸,心下疑惑,待推開門時只見一人:“你是……是你?!”
“凌夫人……”
程雪嫣沒有想到門就這樣開了,更沒有想到出現(xiàn)在門口的是凌氏。
“老身出身貧寒可擔(dān)不得‘夫人’二字!”凌氏冷聲道:“肅兒呢?”
“凌公子他……”
“我問你把肅兒藏哪去了?”
“我沒有,我是來……”
“剛剛就是你吧,在外面纏著肅兒說話?”
“有人來找過他?”
有那么一瞬,她想到了碧彤。
“你少在這裝模作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前你嫌我們家窮,嫌肅兒沒有功名,嫁進(jìn)了太尉府。我們雖是寒門小戶,可也有自知之明,從沒怨天尤人。現(xiàn)如今,肅兒雖說仍無功名在身,但卻是遠(yuǎn)近聞名的應(yīng)天書院的先生,可你程大姑娘呢?被人家給休了。既是被休了,就應(yīng)該安守婦道,若是守不住,就趁早找個人家嫁了,可你偏偏又纏上了肅兒。你說,你要害他多少次?難道非要他死不成?”
“我沒有,我……”
“我知道程府門檻高,就是養(yǎng)個貓啊狗的都比別家的人金貴,可是再金貴我們凌家也不稀罕!我們凌家只想個要能安安分分過日子的媳婦,那些喜歡興風(fēng)作浪深更半夜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我們高攀不起。這婚事講究門當(dāng)戶對,大姑娘和顧公子才是天生一對,何必纏著我家肅兒不放?實(shí)不相瞞,我們肅兒已經(jīng)和史家大姑娘訂了親,下個月就要下聘,待大婚之日,若是大姑娘不嫌棄,不妨過來喝一杯喜酒……”
程雪嫣被這一消息擊得險些站立不穩(wěn),待耳中轟鳴散去,只聽得凌氏正在“規(guī)勸”她。
“……大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肅兒雖然年紀(jì)不小了,卻比不得你見多識廣心思縝密,你就放過她,權(quán)當(dāng)為自個兒積福了。這么晚了,你一個婦道人家在外面總歸不方便,就算你不介意,可萬一有個好歹的非賴上我們凌家,我們可是擔(dān)當(dāng)不起。我奉勸姑娘一句,趕緊把肅兒交出來,這樣咱們大家都好過,否則我可不管你是程府千金還是顧家的三奶奶,咱們就去衙門說道說道。肅兒被你迷了心,我可沒有……”
凌肅跟著碧彤尋出老遠(yuǎn),急出一身熱汗,腦袋倒突然開了竅。既然碧彤說程雪嫣往自家來了,應(yīng)該是差不多的,只不過她身子弱,平日又總不出門,繞了遠(yuǎn)也說不準(zhǔn)。
想到這,急忙折轉(zhuǎn)往回趕。
碧彤喊不住,只得跟回來。
進(jìn)了巷,只見自家門口站著兩個人,母親的數(shù)落不偏不倚的落入耳中。
他心里又是激動又是擔(dān)心。
“雪嫣,是你嗎?”他喚了一聲,急急跑去。
即便還有那么遠(yuǎn),他也將那臉上的蒼白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剎,似乎所有的絕望與悲情交織成了滿臉的驚心動魄,足夠令他即便是許多年后想起這一幕,心仍是不免狠狠一顫。
她只看了他一眼,就風(fēng)似的跑開了。
“姑娘……”
“雪嫣……”
他就要追上去,卻被母親拉住:“肅兒!”
“娘,你放開我!”他掙扎。
“肅兒,你連娘的話都不聽了嗎?她在騙你……”
“不,她沒有,她是被逼的……”
“她已經(jīng)承認(rèn)了……”
“不可能!”
“肅兒,娘的話你都不聽了?難道娘對你二十幾年的養(yǎng)育還抵不上你和她的幾日相處?”
“娘,你不懂……”
“娘是過來人,什么不懂?你相信娘,她不是好女人,讓她去吧……”
“不行,這么晚了,她會有危險的……”
“那是她自找的……”
“放開我……”
凌肅終于掙脫。
“肅兒,你是要她還是要娘?”凌氏蒼老的聲音分外凄厲。
凌肅停住腳,卻聽身后的門咣當(dāng)一響。
巷子里突然分外安靜,安靜得可怕。
凌肅踟躕了一會,向著程雪嫣消失的方向邁了幾步,卻是越走越快了……
一片望不穿的黑……
程雪嫣不知該往哪走,也不知自己在干什么,只想趕緊離開,離開這團(tuán)包裹著自己的痛苦與窒息,她就要喘不過氣來了,繼續(xù)下去她會死掉……死也好,死了就不會痛了,死了就沒有那么多麻煩了,只要沖出這團(tuán)包裹,她就可以解脫了。可是這桎梏卻像影子一般揮之不去,就像身后一直跟隨的呼喚時不時的針一樣的刺入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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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突然有個小邪念,若是什么什么不達(dá)到什么什么,就不讓小顧正式出場!我太邪惡了,大家可無視,該出場還是要出場的,不會有任何改動。另外明天發(fā)文后更換投票,因?yàn)槊魈炷钦挛曳浅!炔徽f了,發(fā)了再說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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