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 feb 19 20:19:04 cst 2014
云漢183年冬,少將軍云初戰死沙場,葬于云城西郊云家墓地。
夜雪撕扯著悼幡,永寂的墓地突然響起一聲凄厲馬嘶,恰如孤魂野鬼的啼哭聲。
蘇通松開勒在手上的馬韁,從馬背上翻身而下,扯下套在馬鞍上的兩壇子酒拎在手里,朝新墳而來。離墳頭十步之遙,他突然間停了下來,視線釘在黑漆漆碑文上,許久才挪過去坐下,彎腰俯身間淚水啪嗒嗒落在石頭上,流淚似乎沒在他預料中,怔了怔才慌手抹去,又發覺再也不會有人瞧見自己這番失態之情恍惚了剎那,才慢慢地挪著腳靠到墓碑邊。
他將兩壇酒打開來,灑了些到地上又仰頭猛灌了一口,張嘴說話的時候那目光卻是不敢直視墓碑了,“這放了五十年的酒就是烈,我受不住,你卻一定喜歡。”
“怎么樣,味道如何?”安靜了片刻,那墓地里無邊的清冷與永訣讓他再也忍不住出聲打破,但這一張嘴淚珠子便滾了出來,不知怎的,這一次也懶得抬手去抹了,只閉了眼將頭靠在墓碑上,勉強的笑到一半便斷了,“你必是喜歡的……”
“聽聞皇上寶貝絡玉勝過了靈玉,我沒去親眼看看……如果你放心不下她,便拖個夢與我好了……”
墓地里,那聲音并不悲傷,可字字聽來皆是寂冷鉆心。
墓旁大樹上不知何時站著的一個人,一雙眼睛里泛著冷光盯著他,見他呆了許久還不走,手腕一動,如絨雪似的米粒子被彈到他腳邊,那東西分明沒有發出聲響,他卻像察覺到了動靜,立馬抬頭望去,樹上的人身手極其敏捷的閃進了樹蔭里。
他卻只是望著那樹后的漆黑夜空,好一會兒才搖搖晃晃起身,自言自語著,“我該回去了……”
提噠提噠……一股子濃烈的酒香眨眼便被雪風吞盡,徒留兩個空壇躺在冰冷的墓前。
樹上緩緩飄來墓前的白影,秀發里別了一朵白菊,“那藥不會傷到蘇公子……”
“我……你眼里全都是小姐,如果當年救你的是我,或者當日你問我,我便將所有我知道告訴你,一切是不是都會變得不一樣,至少……你能活著……”
噠噠噠,馬蹄聲緩慢卻堅定的由遠及近,仿佛來自遠方的兵戈聲,預警著大軍壓城,西城門上守城的三個士兵噌地擠在一起窮盡眼勁兒的盯著城樓下,但人馱在馬背上,十分難辨,于是大喊道:“來者何人?城門已關,不能進城!”
他們一出聲兒,到了城樓下的馬就停了下來,守兵個個奇怪起來,商量一番連忙向上頭稟報,當官兒出來一看,便揚聲喝罵他們,“蠢貨,連蘇大將軍的愛子都認不出來!趕緊給我開門!”
“頭兒,這不合規矩,要是被上頭知道了,我們可得……”回話的人極力的壓低了聲音,用手在自己脖子前一抹。
這話令這位當官兒的沉思了一番,于是有人出謀獻策,“不如等天亮再開,也就差兩個時辰而已,蘇大將軍公正嚴明治下有方,應該不會為此事責備我們。”
“開門,把人放進來,上頭問起,就說見城門下蘇公子昏迷不醒,疑是北疆戰事未平才放行,都知道了嗎?”當官兒忽然間擲地有聲地命令,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是。”
城門嗚咽咽的被打開,沉重的城門聲吵到了蘇通,不樂聽的動了動,馬感覺到動靜立即咧嘴踏蹄,蘇通聽見馬聲下意識揚起手摸了摸馬脖子,夾了夾馬肚,馬一得令便朝著城里跑了進去,沒料到那馬自己跑了起來,守兵們追也追不上,各個嗚呼哀哉,只道不好辦。
行至一座輝煌明亮的樓宇前,蘇通身子一歪摔到了地上,他瞇著眼朝鬧聲處一望,張燈結彩好不熱鬧,有人拿著酒壺開心的推攘著相擁著進進出出,一個身著烏紫斗篷的人忽然間立在門口,被門里門外燈火映得十分清楚,那人像是感覺到誰在看他歪頭望了一眼,便扭回頭走了進去。
轉身之際的側影,點燃了一個干枯的世界,灰冷的眼里剎那間盛放出萬丈的光芒,步調慌忙凌亂卻驚喜萬分,一聲聲念叨而出的“云初”像是胡言亂語卻充沛豐滿了整顆心。
蘇通醉得七葷八素但卻有本事見縫插針的穿過門前的一堆人,穩穩站在大堂里,及時鎖定目標正在上樓,望著那人的背影,像是印證確定了他看見的是真切的,笑歡了邁步上去,卻被一只手拽住。
飛紗從臉上拂過留下一陣嗆人的香氣,嬌柔媚骨軟蛇一樣纏到身上,軟在耳側,“公子,是不是要姑娘,來,媽媽給你介紹我們這兒最好的姑娘。”
蘇通心念著上樓的人,恰巧見那人折進頂樓的拐角里,急得他一把扯掉抓住自己的東西,騰身去追卻摔進了樓梯邊一張大桌上,大堂中勾肩搭背的人望著他大笑不止。有人開的桌被砸了罵他,也有人望著他渾然不覺,這兒絆一跤那撞一下也追上樓去的癡樣兒,納悶著“從哪兒來的瘋子”?
這瘋癲之舉引來眾人好奇,樓上接連傳出尖銳驚慌聲,方才伸手拽住他的女人才回過神來,一臉殺氣的匆匆追了上樓,“殺千刀的,長得不錯,竟敢亂闖,抓到你非宰了你不可!”
一時間,人仰馬翻,只聽樓上驚慌怒罵,吵鬧聲不絕于耳。樓下的人偏看不見什么,卻個個饒有興味的望著樓上,似期盼能有個仙女兒從上頭掉下來正好落在自己懷里的模樣。
推開一扇又一扇的門,一無所獲。蘇通失落不已蹙起眉望向窗外,昏黃的幾盞燈在風里晃得厲害,那兒好像很遠,模模糊糊間似乎是有個小屋,還有不太清晰的樂聲,他朝前走了幾步便跳下了窗“在那里?”
一路追上來的女人趕到窗邊,急急往下抓卻只抓了個空,瞪直了眼望著窗下消失的白衣,面色煞白驚懼,對著正巧沐浴出來的男子吼道:“你在干什么?連看個門都看不住!”
“我,主子讓我沐浴之后早些歇息,今晚不要人伺候。”男子立在原處,畏懼顫抖的解釋。
女人長嘆一聲,狠狠一甩袖子,“算了,想來那小子也不是主子的對手,不過明日受些皮肉之苦。秋聲,主子吩咐你早些休息時,興致可還好?”
“姑姑……主子……秋聲覺得那算不得好……”
風卷著雪從窗戶里鉆了進來,女人盯著不遠的小屋,語氣也緩和下來,“今兒起,你只管一心一意伺候主子,前院兒樓下的生意都不接了。”
秋聲怔怔地望著女人離開,對這老天開眼似地好運不可置信,又望著窗外的小屋,心中一片哀沉,真不知那里是救命草還是亡命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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