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固不但當(dāng)面迫著季去病應(yīng)諾娶妻，甚至還擔(dān)心這不省心的侄兒會轉(zhuǎn)過身來就設(shè)法求援。為了斷絕其后路，他次日起早就把季去病往屋里一鎖，打發(fā)曹丫親自看著。自己趕到明沛堂去，豁出老臉不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把這件事情鄭重其事的托付給了衛(wèi)長嬴：“我季家豈可無后？此事還求衛(wèi)夫人幫襯一二。”
說媒這種事情除非被說的這邊太過悲慘，大抵人都不會反對，而且季固的要求相對于季去病的名頭來說真的很低了。他一不求大家閨秀二不求才貌出眾，除了誰家說親都會要求的‘女’子當(dāng)賢德良善、出身良家之外，也就希望能找個宜男面相身體又好的。
庶族尋常男子娶親也都得這番條件呢，即使季去病年長些，可他名氣既大，手頭余財也不少，還跟衛(wèi)家有淵源。基本上放個風(fēng)聲出去，多得是人家主動自薦。
衛(wèi)長嬴自是滿口答應(yīng)。
只不過她好歹也是在帝都就跟季去病打過‘交’道的，按著季去病的資財與名醫(yī)的頭銜，若想娶妻，士族之‘女’興許有點懸，但擇一個年輕美貌又會得持家的富家小姐真心不難……卻拖到了現(xiàn)在……
畢竟不是剛出閣時的莽撞了，衛(wèi)長嬴特意問了一句：“季神醫(yī)可有什么要求？”
季固豪邁的一揮手：“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既然他父母都已不在，自然由小老兒這糟老頭子替他‘操’心！”言下之意就是季去病有沒有要求、有什么要求都不重要，橫豎這件事情季固全權(quán)做主了！
“……”饒是衛(wèi)長嬴也為季固的霸氣震懾了一下，才慷慨應(yīng)允，“季老丈且放寬了心，季神醫(yī)名滿天下，誰人不知？如今老丈要求又是這樣……寬厚，相信很快就會為神醫(yī)尋到合適的人家！”
季固一臉感‘激’道：“有勞衛(wèi)夫人了！”
他人老成‘精’，知道話說到這里，自己就該告辭了，即使自己年邁，但衛(wèi)長嬴究竟是名‘門’貴‘婦’，不宜長久接待外男。
只是季固告辭的話到嘴邊，眼角瞥見下首站著的幾個小使‘女’，心中一動，把話咽了下去，沉‘吟’道：“小老兒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卻不知道說出來是否妥當(dāng)？”
衛(wèi)長嬴意外道：“季老丈有話但說無妨！”
“小老兒的外孫‘女’曹丫，雖然不敏，‘性’情也頑劣，然而勝在年幼，還能教導(dǎo)。”季固道，“聞?wù)f沈家有位年歲仿佛的孫小姐來了，卻不知道能不能讓其去伺候?qū)O小姐幾日，也好耳濡目染些規(guī)矩？”
按著他本來的期望，是不想讓曹丫做下人的。但沒辦法，為了季家香火，他已經(jīng)托付了季去病的婚事。如今若還要把曹丫推薦做弟子或義‘女’……這個面子衛(wèi)長嬴要給也是給季去病，這點眼‘色’季固還是有的。
但他又不想錯過了給外孫‘女’改變命運的機會，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對于季固想把曹丫給沈舒顏做使‘女’的要求，衛(wèi)長嬴非常的意外。
按說沈舒顏初到西涼，她這個年紀(jì)是該有幾個同齡玩伴。只是衛(wèi)長嬴卻不想要曹丫——這小姑娘的出身，就不適合給沈舒顏這樣的名‘門’閨秀做玩伴。
畢竟沈舒顏只是衛(wèi)長嬴的侄‘女’，不是‘女’兒。曹丫一個草莽出身的野丫頭，居然能夠挨近沈舒顏，這往后要是傳到帝都，叫沈舒顏的父母知道了，沒準(zhǔn)就會覺得衛(wèi)長嬴對侄‘女’不上心、或者故意埋汰侄‘女’呢！
不說擔(dān)心這個，就說曹丫的‘性’格，衛(wèi)長嬴也不認(rèn)為這個小姑娘適合做沈家任何一個子弟的玩伴——對著嫡親外祖父一口一個“老不死”的小‘女’孩子，如此教養(yǎng)，誰家敢叫自己的晚輩跟她一塊兒啊？
尤其沈舒顏本來就是因為對父母憤恨難消，才會被長輩們安排到西涼來散心。
這要是跟曹丫湊到一起去了……衛(wèi)長嬴不能想象到時候沈舒顏會被帶壞成什么樣子！
只是季固年長，又是季去病的叔父，他直接提出來了，衛(wèi)長嬴也不好一口回絕。是以急速思索了一下，衛(wèi)長嬴和藹的笑道：“季老丈這話可是在罵我了，曹小姑娘乃是您的嫡親外孫‘女’，也是季神醫(yī)的親甥‘女’，季神醫(yī)可是對我父親有大恩的人，我豈能用他的甥‘女’給我侄‘女’做下人？”
先拿恩情堵住了季固繼續(xù)把曹丫往沈舒顏身邊塞的理由，衛(wèi)長嬴繼而話鋒一轉(zhuǎn)，道，“也是我糊涂，曹小姑娘這年紀(jì)，可不正是需要年歲仿佛的玩伴？季老丈您放心罷，咱們明沛堂旁的不敢說，齊整懂事的小使‘女’，還是能夠選出幾個的。這樣，今兒個怕是有點來不及了，明兒個，我讓黃姑姑親自領(lǐng)著人過去給您和曹小姑娘親自挑選！”
再許諾會給安排年紀(jì)差不多的小使‘女’做曹丫的玩伴，算是給季固一個臺階。
季固對于沒能幫曹丫攀附到明沛堂里去有點失望，但也知道話到這兒再不滿意就不識抬舉了，只得暗嘆一聲，客氣了一番，就接受了這份好意。
只是他也沒想到，這個請求卻也提醒了衛(wèi)長嬴。等他一走，衛(wèi)長嬴就叫了朱衣到跟前，命她去家生子里挑選一批跟曹丫年紀(jì)差不多的小使‘女’，明日送去季園供挑選。繼而請了黃氏來，道：“姑姑把手里的事情先放一放，且去做這件事：把近支里年紀(jì)跟顏兒差不多，懂事知禮孝順的‘女’孩子們挑一挑，擬個名冊來與我。”
見黃氏有些疑‘惑’，衛(wèi)長嬴解釋道，“今兒個季固來求我兩件事，頭一件是給季神醫(yī)說‘門’親事，這個我應(yīng)了；第二件就是把他的外孫‘女’曹丫送與顏兒做使‘女’，這件我卻推辭了。那曹丫生得倒是秀美可愛，只是嬌縱太過，委實不孝了些！姑姑你想，顏兒本來就是跟她父母不和，父親母親才讓大姐姐帶她到西涼來散心。咱們勸說她想開點都來不及，怎么還能讓她跟那起子不孝之人在一起被帶壞了？這樣往后她回了帝都，卻叫我怎么向父親母親、向二房‘交’代？”
黃氏道：“婢子曉得少夫人的意思了，少夫人是想給四孫小姐選些身份仿佛、懂事的玩伴，也好在潛移默化之中解開了四孫小姐的心結(jié)？”
“正是如此。”衛(wèi)長嬴點頭，道，“顏兒如今正在氣頭上，咱們?nèi)缃褚膊桓腋崴艿艿氖虑椋獾媒兴`會。但這件事情若是一直不說，沒準(zhǔn)又叫她放在了心里。親姐弟之間存下來罅隙！今兒季固說到他的外孫‘女’，我倒是想起來了，何不選幾個同齡懂事的‘女’孩子讓她耳濡目染？先前這孩子倔強不肯吃飯，母親都哄她不理，還是景兒把她哄下來的。可見她也不是全然聽不進去道理。”
黃氏點頭道：“既然如此，莫也也擇底下有弟弟的小姐們。”
“還是姑姑想的周到，這樣的‘女’孩子現(xiàn)身說法，倒更容易說服顏兒。”衛(wèi)長嬴拍板道，“就這么辦了罷！”
于是黃氏跟朱衣都忙了起來。朱衣這邊因為是挑家生子，給的又只是曹丫，只需揀生得齊整、口齒伶俐懂事的‘女’孩子就成，這對于本身就是家生子、對家生子中各家情形了如指掌的朱衣來說很容易就把人選出來了。
只不過家生子們自有一份心氣，雖然他們是奴籍，然而名‘門’豪奴，慢說曹丫出身草莽，許多良家都未必能比這些世仆們威風(fēng)。所以聽說是去陪曹丫玩耍的，各家都不愿意。
奈何朱衣的父兄在家生子里頗有勢力，加上朱衣近身‘侍’奉著衛(wèi)長嬴，‘私’下里軟硬兼施的，又說衛(wèi)長嬴也沒說把人給曹丫，只說陪曹丫做個玩伴——季園那邊自有下仆，這些‘女’孩子過去了即使伺候曹丫，需要做的也有限。橫豎家生子們的‘女’兒、孫‘女’在膝下養(yǎng)著還不是養(yǎng)著，放到旁處伺候，也不見得能體面多少，去陪曹丫，好歹還是聽了衛(wèi)長嬴的命令。
如此施展了一番手段，湊齊了人，送去季園，季固跟曹丫就挑了兩個。
黃氏這邊卻不能像朱衣那樣明著來，雖然說近支里有小‘女’兒、小孫‘女’的房里，聽說帝都的大小姐帶著四孫小姐、五孫小姐到西涼來了，而且還會長住，都起了走動的心思。若曉得衛(wèi)長嬴有意要給四孫小姐挑選玩伴，有年紀(jì)仿佛的‘女’孩子家里一定不會不愿意——沈舒顏跟曹丫不一樣，正經(jīng)的本宗小姐，還是帝都都有名的才‘女’。
族里的小姐們跟她來往，是可以沾光的事情。
只是族里的小姐們，即使不如本宗的小姐尊貴，總也是同族之‘女’，總不能把她們當(dāng)下仆一樣挑挑揀揀的吧？這樣挑上的人不見得有臉，沒挑上的卻是一準(zhǔn)沒臉，橫豎都要傷了和氣。
是以黃氏只能悄悄的辦——之前她也沒特別注意過各家年紀(jì)小的小姐們。
幾日下來進展遲緩，衛(wèi)長嬴知道后，倒是醒悟了過來，叫回黃氏道：“現(xiàn)成的好機會放著不用，倒去為難姑姑！這不就是年底了嗎？除夕跟正月里的宴席，橫豎各家都要見的，去年我就見到好幾個年歲跟顏兒差不多的‘女’孩子。何況今年他們都知道顏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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