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朱磊自此跟著沈舒光——雖然說沈斂恒盜犬之后無論內外都徹查過,短時間里應該不會有這樣的意外了。但衛長嬴經過這次驚嚇,成了驚弓之鳥,認為福禍難測,即使家里不出第二個沈斂恒,誰知道會不會有其他意外?即使在內院,也不可疏忽了兒子身邊的防護,否則一旦出了事兒,那是哭都來不及。
所以趁著沈舒光受驚之后發了兩天熱、正招沈宣夫‘婦’心疼的光景,向公婆提出讓朱磊往后不離沈舒光左右的要求。
沈宣夫‘婦’正覺得三房遭了一場無妄之災,還是沈藏鋒領兵在外的時候,著實委屈,商議一番之后也就允了。只是考慮到朱磊是正當年少的男子,特意指了一名老仆,專‘門’在他進入后宅時陪伴,以免招人非議。
接下來沈家平靜了些日子,衛長嬴守著二子慢悠悠的過著,偶爾到兩個姑姑那里串一串‘門’,尤其是二姑姑衛鄭音——衛鄭音的長‘女’蘇魚麗雖然在小姑子顧柔章出閣前回帝都‘操’辦了婚事,但等顧柔章回‘門’之后,就又返回了外任的丈夫顧乃崢身邊。
而次子蘇魚舞呢,去年‘春’天陪妻子宋在水去江南吊唁,由于宋在水悲痛過度,就陪她多住了些日子。結果這一住,恰好趕上豁縣這事情,跟衛長風一樣,尷尬的暫時回不來了。
這樣衛鄭音的兩個孩子一個也不在跟前,既擔心,又寂寞,就把‘精’力放在就在帝都的侄‘女’和侄孫身上。衛長嬴三五天不去,她就會打發人過來請。
如此到了四月初,宮中終于傳出顧孝德因為瑣事被圣上訓斥的消息。這意味著圣上對于他的忠心果然是懷疑了——事實上,顧嚴與沈藏凝定親的消息,顧孝德是竭力瞞住圣上的,甚至不惜重賄圣上跟前的‘侍’者。
然而也是天意,顧孝德防了宮人告密這一道,卻防不住圣上親自垂詢。
四月這日,清欣公主去給圣上請安,難得趕上圣上沒有宿醉。清醒時候的圣上看到小‘女’兒已經亭亭‘玉’立了,就想起她的婚事來。
這兩年,圣上最信任的就是顧孝德,而且已有一個喜歡的‘女’兒下降了其長子顧威,據說過得一直都不錯。圣上就想到顧孝德還有一個兒子,應該還沒成婚的,便把他叫到跟前詢問。
這要是其他事,顧孝德還能敷衍過去,可涉及到公主的終身,他哪里敢欺瞞?總不能讓圣上賜了婚,然后讓清欣公主另外下降吧?而沈家的親事,也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在這種情況下,他只得支吾著說出顧嚴已經定了親的事。
圣上一開始倒也沒有在意,只是遺憾的說那就給清欣公主換個駙馬人選——末了,圣上隨口問了一句,顧嚴是跟誰家小姐定的親。
顧孝德不敢不答、不敢哄騙,就如他所料,圣上知道顧嚴是跟沈家嫡幼‘女’定的親之后,當時沒說什么,心里就起了疑心。
這不,這會就開始找岔子了。
沈宣等人知道后,自是松了口氣。按照他們對圣上的了解,顧孝德此刻挨了訓斥,接下來失寵的日子那是屈指可數了。而且墻倒眾人推,御林軍、宮人里,也不乏有人看出大勢所趨,悄悄的向東宮示起了好。
一時間東宮‘門’庭若市。
但太子申博卻并不算很高興。
申博也不傻,他知道圣上既然懷疑起了顧孝德,那么距離自己登基的日子確實不遠了。可他就算做了皇帝,這天下已經滿目瘡痍不說,也未必輪得到他有幾分說話的地方。
士族既把他捧上臺,同樣能讓他滾下臺。
所以他一再下令尋找衛新詠。
雖然衛新詠也是士族子弟,但他年輕,根基不深,沒有一心一意為他考慮的長輩,卻頗具城府,心計深沉。最重要的是,申博這登上儲君之位以及使得朝中諸公一致謀劃推他登基的一系列事情里,始終有衛新詠的手筆。
在申博眼里,衛新詠是一個有才干也有野心的人,這個人年紀跟自己仿佛,后臺不牢靠,正適合他栽培做心腹與膀臂。而且衛新詠還出身士族,重用他也不會引起士族群起而攻之——總之是一個很好的制衡人選。
而申博找了沒多久,在燕州附近都沒尋著衛新詠的蹤跡,倒是從鳳州有信送了過來,道是衛新詠如今人是在鳳州了。
原因是他之前被‘亂’軍裹挾,‘迷’路之后走差了,然后又悲劇的遇見了豁縣那一塊的流民……反正‘亂’七八糟的,衛新詠在豁縣附近病倒了,他身邊的隨從見他病得不輕,趕回帝都有困難,索‘性’就把他送回鳳州。
所以現在他正在鳳州養病。
這番經歷自然是編造的。
不過衛新詠臥病倒是實話。
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衛新詠獲得衛煥暗許,領人一路東躲西藏隱瞞行蹤,好容易潛入鳳州為父姊報仇時,卻愕然的發現,景城侯衛崎,竟在前一日先一步離世!
衛煥跟衛崎之間的仇怨,歸根到底是本宗跟分宗之間的爭執,‘私’仇不深,還沒達到要親手干掉對方才解恨的地步。加上承諾過會讓衛新詠親手報仇,當然不會去下這個手。
但事情就是這么巧!
……嗯,也不知道該說衛崎命好還是不好。
總而言之他這一死,衛新詠隱忍十幾年籌劃十幾年,可謂是臥薪嘗膽披荊斬棘夜以繼日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好容易等到這天時地利人和的大好良機來報仇——結果仇人居然先死了!
而且還屬于壽寢正終、死時還有老妻跟部分兒孫圍繞……這這這……想想都是一口心頭血啊有沒有?!
衛新詠縱然城府再深沉,但他這輩子都把心血寄托在報仇上,現下好容易占得一次上風,可以好生享受一下仇人的痛苦懊悔與憤恨——竟然晚了一步!而且還就晚了一天!他如何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縱然衛煥表示知本堂在鳳州的眾人全部可以‘交’給他處置,但作為罪魁禍首之一的衛崎竟平安終老,沒有等到衛新詠苦心謀劃的報復,還是讓衛新詠心情‘激’奮之下嘔了一夜血,次日一早就燒得不省人事!
雖然說因為年輕,被救了過來,但此刻也是臥榻不起,形容一天天枯槁下去了。照衛煥的估計,他這顯然屬于心病,自己若不緩過來,‘藥’石的效用怕都微弱得很。
得知此事后,衛長嬴也是無言良久……景城侯這輩子虧心事做的真是不少了,不然也不會招惹到衛新詠這樣的仇人,但誰能想到,即使如此,他居然還能夠有平安終老的福分???
慢說衛新詠了,自從曉得衛新臺的遭遇之后,衛長嬴一直都覺得衛崎在衛新詠手底下受盡折磨而死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而天意莫測。
這一年的四月里感慨天意莫測的卻還有宮中‘侍’奉圣上的宮人們。
自從得知顧孝德跟沈家定親之后,圣上是越來越喜怒無常了。即使顧孝德請求單獨奏對——估計著他肯定‘私’下里把顧皇后都給賣了,以至于圣上在他單獨奏對后次日就下旨廢去顧皇后的后位,將之打入除華冷宮,甚至連清欣公主都受到了牽連,被降為縣主,并被下旨禁足,無召不得面圣——但圣上仍舊疑心難除,疑心上來了,看誰都像是居心叵測,這時候近‘侍’們往往就會遭了大難,輕則受廷杖、重則被處死。
就連貢入宮中的那些妙齡少‘女’們,也有許多因為一時‘侍’奉得不如圣意,被或殺或責的。
是以宮中幾乎是風聲鶴唳。
甚至連鄧貴妃、妙婕妤這兩位都覺得日子難熬了。
只是顧孝德委實忠心,到這時候了還是死死握著玄甲衛的兵權,把皇宮保衛得銅墻鐵壁似的。讓眾人只能焦急的等待著圣上按捺不住自毀長城的那一日。
但有的人能等,有的人卻不能等。
四月十二的這一日,圣上于上林苑湖畔涵遠樓——本來上林苑中的湖泊上因為有奉慈水殿,為了不遮擋水殿的視野,所以湖畔連草木都沒有特別高的。而去年入秋時奉慈水殿意外走水,幾乎被焚毀殆盡。
之后圣上要求重建,奈何木料運不過來,即使圣上再三發雷霆大怒也無濟于事,只得在湖畔起了這座涵遠樓來代替。
一殿換一樓,圣上心里自然委屈。
為了減輕圣上的這種委屈,匠人們夜以繼日,累去半條命,總算搶在二月末時完了工。又移了數百杏樹于樓下,營造出“‘艷’杏燒林”的景象,到了完工之后請圣上登樓一觀,眺望湖上煙‘波’浩淼,樓下杏‘花’如燒……圣上這才勉強接受了下來。
且不說這涵遠樓本身的事兒——圣上自此樓建好后就一直住在這里,這時候尚且心向朝廷的州縣還在一道又一道圣旨的催促下,不斷的送美人入京——當然是那些道路還沒阻隔的、州縣還在朝廷命官手里的。
圣上就命這親自遴選一環在此樓進行。
這倒沒什么,關鍵是這時候杏‘花’已經開過了,而湖上荷‘花’呢尚且只是零星。圣上看著款款拜倒階下的如‘花’美人,再看看外頭一片濃碧淺綠的,就覺得很是遺憾。
這一覺得遺憾……圣上就想了個好主意:讓人以金珠‘玉’器做成真‘花’大小的‘花’朵,懸縛于枝頭,又以金箔打造金荷,浮于水面。
就算是太平盛世這么折騰,底下諫臣也要勸阻的,又何況如今已經是茍延殘喘的大魏?
但因為圣上之前對于勸諫者的暴虐,加上大家都知道這老家伙好日子長不了了,這次很多人都保持了沉默。
之所以說很多人,是因為衛煜——這位前任司徒聞訊之后,卻是不畏艱險、迎難而上了!
在上一次,衛煜泣勸無果,用求死的手段也沒能讓圣上回心轉意,反而讓圣上勃然大怒。那一回圣上拿他身上的官職跟功勛抵了他的罪。這一次,只是一介白身的衛煜,他的求見又是讓圣上誤以為是怕了軟化了,進宮找圣上請罪的,卻不想衛煜這次勸諫的話比上次還要疾言厲‘色’……總而言之,圣上在狂怒之中,做了一個令早就對衛煜此行的下場有所準備的士族也感到震驚萬分、乃至于瞠目結舌、呆若木‘雞’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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