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4-19
不過好在這幾年一直刻苦向學的沈舒光,比不學無術的堂兄沈舒明要聰明得多。[更、新、最、快、的、]
他既沒有傻到貿然跑去敵營“換”沈舒明;也沒有到父親跟前哭訴哀求——這幾年父親沈藏鋒嚴厲的言傳身教,已經給長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知道沈藏鋒其實心中也一直猶豫徘徊,沈舒光認為父親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幾乎是不可更改的;甚至連弟弟沈舒燮都沒告訴。
他深思之后,選擇了自己來阻止這件事。
……在小兄弟兩個被帶去迭翠關前,衛長嬴跟黃氏給他們收拾東西。
因為當時是‘春’季,萬物復蘇,迭翠關里里外外都草木葳蕤——蟲蟻之類也就多。再加上小孩子容易生病,沈舒燮還身有痼疾,所以他們身邊的人走時都帶了一堆‘藥’。
這些‘藥’大部分都是防蟲驅蛇與治病的。
但也有一兩份特殊的毒‘藥’。
之所以給他們帶上毒‘藥’是有原因的——迭翠山附近山巒起伏草木茂盛,不僅僅是蟲蟻多,飛禽走獸也不少。
雖然說關中士卒經常會進山偷個嘴,但他們最主要的任務還是駐守此處,不可能天天狩獵。迭翠關中民戶又不多。
所以只要深入附近的山巒一些路,還是有機會遇見比較大的猛獸的。
沈舒光跟沈舒燮打從知道要跟父親去迭翠關,就嚷著要趁這個機會獵幾張好皮子回來孝敬長輩——哦,這是好聽的說法,其實就是他們想趁機去打獵玩。
當時沈藏鋒已經做好了拿兒子換侄子的準備,正滿心愧疚,對兒子們的憧憬自然不會說什么。而衛長嬴信了丈夫只是帶他們兄弟去見識一下的話,她因為沈藏鋒對孩子們管得緊,自己就比較疼兒子些,就更不會反對了。
黃氏向來什么都緊著這兩位小公子,見狀就給他們籌劃上了:以這兄弟兩個的年紀,現在能‘射’只兔子就不錯了,想獵大點的猛獸,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對于滿心幻想的兩兄弟來說,這個事實可謂是一個打擊。
不過……
他們有黃姑姑啊!
黃姑姑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卻‘精’通配制各種毒‘藥’啊!
于是兩位小公子的行李中,一人一兩份見血封喉的‘藥’包就給塞進去了。
知道沈舒燮天真無知,不如沈舒光可靠。黃氏悄悄把沈舒光喊到角落里叮囑:“你們到時候把箭頭抹上那么一點點,姑姑保證只要擦破點皮,憑多大的畜生都逃不了!”
隨便‘射’上能見血的一箭,然后在‘侍’衛的保護下等著某只不走運的猛獸毒發身亡……這樣不也能算是小公子一個人親手獵到的嘛?!
既安全又長面子!
衛長嬴覺得自己兒子往后要接掌明沛堂,早點樹立一個“勇猛過人,稚齡即能獵得猛獸”的名頭也沒什么不好,就欣然答應了。為了以防萬一,還讓黃氏把解‘藥’也給了,免得誤傷了自己人。
而沈舒光則是拿著一包黃氏給他準備‘藥’兔子之類用來吃的小獸的‘藥’粉與一包見血封喉劇毒,先趁著‘侍’奉父親用茶時,用前者把對兒子毫無防備的沈藏鋒‘藥’倒;繼而出‘門’找到一名名叫沈續的部將,假傳沈藏鋒的意思,令他設法,以毒箭……‘射’殺沈舒明!
這么大的事情,沈續當然不能憑沈舒光一個小孩子、哪怕是內定少閥主的話就相信。《》
所以他要求面見沈藏鋒確認。
只是沈舒光好不容易把父親放倒,抓住這個機會去找沈續,豈是無的放矢?
據沈續后來‘交’代,當時沈舒光目光淡漠的看著他,緩聲道:“你真的希望繼續跟戎人這么耗下去?就為了那些被我祖父打散了的‘集棘衛’?”
……對于沈舒明落在戎人手里,沈家上下已經爭論了好幾次。沈藏鋒因為是一言定鼎,所以不方便輕易表態。
余人分兩個陣營,一邊認為沖著沈藏厲也不能不管沈舒明;另一邊則認為本宗又不是沒有其他公子了,大不了過幾年過繼一個嗣子到沈藏厲名下,堂堂西涼沈氏,怎么能為了一個不懂事的小兒在戎人跟前束手束腳?
而沈續,正是后者。
不過他愿意裝這個糊涂,倒不僅僅是沈舒光的攛掇,而是沈舒光攛掇不成功后明晃晃的威脅:“我乃父母愛子,且是嫡長子!今日之事僅你我二人耳聞,你便是出去宣揚,也未必有人信你,反而會招致殺身之禍!而且你真的想得罪我?即使父親因今日之事另外考慮少閥主的人選,莫忘記我終究是他的骨血!而你不過是沈氏眾多族人中的一個遠支子弟,即使如今靠著才干做到部將,但沈家也好,族外也罷,能夠取代你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
“你照我說的去做,到時候還能推到我身上;你不照我說的去做,別以為我如今年紀小,就整不死你!”
沈舒光說完這番話,甚至懶得再等沈續的答復,丟下毒‘藥’就揚長而去!
最后沈續‘激’烈的想了一夜,到底不敢違抗這位才九歲就悍然設計毒殺嫡親大堂哥的少閥主,次日就動了手……
聽到這兒,衛長嬴驚訝道:“你不是說舒明是被換回來的?”這不是沒死嗎?
“沈續雖然騙戎人把舒明帶到城下證明舒明還活著,趁機出手,但不知道是他心中膽怯,還是天意如此,卻失了手。沒有‘射’中舒明,只是‘射’中了押著舒明的戎人,那戎人哼都沒哼一聲,當場死在城下!”
沈藏鋒嘆了口氣,“戎人后來只隨便刁難了一番就同意把舒明送回來,也是跟這件事有關系。因為我醒來后,將計就計告訴他們,族里不愿意贖回舒明的大有人在,趁我小睡的光景下毒手就是個例子。他們也怕到最后‘雞’飛蛋打,所以……”
無暇得意長子的聰慧與果決,衛長嬴一頭霧水:“可是,這跟你方才那般難以啟齒有什么關系?你別告訴我,你是在逗我的!”這么說著,她方才離開死‘穴’的手掌不禁又動了動……
“雖然沈續沒得手,可他到底出了手。我不可能不追究他。”沈藏鋒無奈的道,“本來他也懂事,沒說出光兒,只說是自己厭煩舒明拖累合族,這才下手的。偏偏光兒非要當眾保他……當時舒明已經換回來了,我不可能不罰光兒……”
“憑什么!”衛長嬴氣得反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她心疼兒子,懷恨在心,這一下半點沒客氣,打得沈藏鋒一個趔趄,白皙的臉上頓時印了一個清晰的掌印。
這樣還不解恨,又抬腳踹了他小‘腿’一下,才冷笑著道,“你侄子是個寶,兒子難道就是草?!要不是沈舒明犯糊涂,如今咱們家哪有這些麻煩?更不要說中原那邊都道這次的戎人進犯全是咱們家帶來的……沈舒明這個惹禍‘精’你不罰,就會罰自己兒子!你怎么罰的光兒?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打他,回頭我親自拆了沈舒明的骨頭!他不害我兒子,我認他這個侄子,他既然拖累了我兒子……你以為我會在乎什么賢惠名聲不去動他?!”
沈藏鋒尷尬的道:“我怎么會打他?我就是罰他在迭翠關待些日子而已……”
“你敢!”衛長嬴高聲喊道,“你現在就去把他接回來!你不去,我去!我接了他回來,咱們也不要過了,你趁早給我份放妻書,讓我帶著光兒跟燮兒回鳳州去!我雖然出閣多年,我娘家料想還不至于不讓我進‘門’!即使回去寄人籬下,總比在你手里處處為你那寶貝侄子賣命的好!”
沈藏鋒狼狽道:“你輕點聲——聽我說,我這是為了光兒好,他往后是要接掌明沛堂的,何苦現在落個對兄長無情的名聲?實際上也是他太心急了,我之所以把對沈續的處罰壓到舒明換回來之后,不就是為了讓舒明開口替他求情?我當時都派人去通知了舒明了……”
“那你不會早點跟光兒講?!光兒那么聰明,你要是點他一下,他會是那等不懂事的人?!”只可惜衛長嬴根本就不吃這一套,反而氣得又給了他一個耳光,這一下雖然比之前要輕不少,也打得沈藏鋒俊臉上一片通紅!
衛長嬴怒氣填膺,“肯定是你故意不說,‘逼’得光兒只好站出來保沈續!他做的有什么不對?那沈續明知道他假傳你命令,還是依著光兒的吩咐去辦了事。就算沒辦好,到底去辦了!而他因為此事受罰,光兒若不站出來,往后還能有人服他、還能有人心甘情愿忠心于他?”
“……他才多大?”沈藏鋒無奈的道,“這護短也是分場合跟事情的,我說了,沈續那兒我早就安排了舒明到場,舒明雖然糊涂,但這點分寸不會不知道。必然會給他求情,我意思意思罰一罰也就過去了……”
“那你怎么沒跟光兒講!”衛長嬴這次沒再扇他耳光,卻也狠狠踢了他一腳,咬牙切齒的道,“你故意試探光兒?是不是?!你坑了自己兒子,你還有臉怪光兒心急!?有你這樣當爹的么!當年父親有這樣對待過你?!”
沈藏鋒只覺得小‘腿’上兩處都傳來劇痛,不用看也知道不是青了就肯定是紫了。可看著儼然發怒母獅一樣的妻子,實在不敢俯身去‘揉’一把,訥訥的道:“我就是覺得光兒小小年紀就心思深沉,膽子也大,想看看他在此事上會如何處置……”
“果然你在坑他!”衛長嬴跳腳大怒,“你還有臉罰他……沈舒明呢?!沈舒明什么時候回來?你為這么點事就要罰光兒,別告訴我你不罰沈舒明!你不罰我來罰!難道他把我兩個兒子害成這樣,還指望我跟以前一樣對待他?還指望平安無事?!我告訴你,光兒燮兒受的,他至少給我加上十倍!你敢阻攔,咱們現在就決一死戰!”
“……我已經讓他去灌州守‘玉’礦了。”沈藏鋒‘摸’了‘摸’短髯,小聲道,“至少守十年。這懲罰……”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懲罰?你這是在護著他!”衛長嬴抄起拂塵砸到他身上,冷笑,“你就是怕他回了西涼被我收拾,所以才把他打發去灌州躲避是不是?你以為他到了灌州能躲得了?”
“如今你就是殺了他,又有什么意義?”沈藏鋒沉默片刻,一聲嘆息,“你道我不怨他糊涂么?可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情——之前拿燮兒換他,其實一開始只是想做做姿態,但后來柳容帶來的消息才讓我決定換回他——漠野已經在中原把他的身世傳開,就算咱們立刻派兵進入中原抗戎,就算咱們親手殺了他,旁人也會議論咱們家殺人滅口。”
“尤其是這眼節骨上不管舒明的話,漠野必然會利用這一點,大肆宣揚咱們沈家對骨‘肉’何等情薄,而他報復魏土是何等理直氣壯……你知道,咱們絕對不能再給他類似的口實了,光有雄兵而無民心,大事如何能成?!”
衛長嬴冷笑:“所以你需要證明你是個好叔父,你對骨‘肉’看得很重——可我就是不明白了,是沈舒明跟你親,還是燮兒跟你親?!你要證明你看重骨血,卻放棄兒子拿侄子來證明?!你莫不是瘋了!”
“我沒有拿燮兒換,只是找了個替身。”沈藏鋒苦笑了一聲,“而且舒明回來后不久,我就把這消息散布了出去。戎人以欺詐的手段騙走了舒明,我用同樣的方法讓舒明回來,大道理上也無可厚非。而且接下來我會籍此事攻擊戎人滿口謊言……哦,舒明之所以會偷偷溜走,是因為被戎人偽造大哥手跡,寫的一封血書所騙,以為大哥還活著,且在戎人手里,所以才……那封血書他設法藏在了瀚海戈壁里,應該還沒有落入戎人之手。”
“我不管他是怎么被騙走了,總而言之要不是他,咱們家根本不必有此一劫,更不要說我的光兒跟燮兒,可憐他們小小年紀又做錯了什么,要被這個‘混’帳大哥這樣連累!”衛長嬴冷冷的道,“總之,你立刻、馬上把光兒跟燮兒都給我接回來!要不然,我自己去接,然后……”
“然后要放妻書?”沈藏鋒嘆了口氣,“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可能給你的。咱們小兒子都這么大了,吵鬧幾句就要和離,哪有這樣的事?你若還是氣不過再打我幾下倒沒什么,這事就不要提了——你再提都是白提!”
衛長嬴冷笑著道:“放妻書?那個放到后頭——我會親自趕去灌州,折騰不死你那個寶貝侄子!你自己看著辦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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