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士族們強烈要求“國不可一日無君”下,宣明宮中終于傳出令大皇子監(jiān)國的上諭。
這讓劉家懷疑雍帝想幕后操縱大皇子繼續(xù)和稀泥之余,心里也開始有點打鼓:“西南戰(zhàn)事未歇,之前傳出病訊已經(jīng)是……現(xiàn)在居然真同意大皇子監(jiān)國了!難道那一位真不太好了?”
這么懷疑的不僅僅是劉家,后宮妃嬪尤其的不安——自從雍帝回宮以來,上至貴妃下至佳麗,就沒有一個能夠面圣的。
早先還能接受外界流傳的雍帝有意偏心鄭家,故意裝病逼迫占理的劉家息事寧人,但日子一長——尤其是大皇子都奉命監(jiān)國了——這監(jiān)國之權(quán),在皇子里從來都是太子才能領(lǐng)的!妃嬪們這哪里還坐得住?
“妃妾求娘娘開恩,容妃妾見陛下一面吧!”一大早,單貴妃領(lǐng)頭,包括才誕下一位公主、剛剛出月子的李美人——噢,她現(xiàn)在是靜婕妤了,后宮差不多所有的妃嬪,都脫了簪子換下華服,跪在宣明宮的后門處哀求。
這場面讓仇皇后感到一陣陣心悸,抓著仇寶娘問:“現(xiàn)在要怎么辦?”
“讓她們中的幾位進來。”仇寶娘平靜的道“否則硬趕了她們走容易,只怕外界會猜疑到真相。”
仇皇后駭然:“但怎么給她們一個陛下?!”經(jīng)沈藏鋒提醒,替身倒是在內(nèi)侍里選了一個,不過那一個是為了不得已上朝時給人看的,在丹墀之高與冕旒的遮蔽下才有指望蒙混過關(guān)。
妃嬪拜見,尤其是一度的寵妃,不讓她們近前請安本身就是巨大的破綻。尤其雍帝現(xiàn)在還“病著”肯定臥榻在床,不可能為了妃嬪的求見特意換上冕旒去正殿吧?
慢說那替身長相跟雍帝沒像到十成,就算是,這枕邊人是那么好瞞的嗎?仇皇后敢打賭,單貴妃只要靠近那替身三丈就能看出不對來!到那時候要怎么辦?
“反正陛下已經(jīng)沒了。”仇寶娘若無其事的道“貴妃她們最大的靠山就是陛下!陛下膝下兩位皇子,二皇子能有什么跟大皇子爭的?更何況二皇子一直養(yǎng)在您膝下!不管怎么樣,陛下現(xiàn)在沒了,您肯定是太后娘娘!您說貴妃她們?nèi)舴钳偭耍l敢再跟您過不去?!”
仇皇后吁了口氣,凝神道:“姑姑是說……讓她們幫著一起瞞?”
“是‘令她們守口如瓶’!”仇寶娘糾正道“您是未來的太后娘娘,跟這些妃嬪說話,沒必要太客氣了。就說陛下如今身上乏,不耐煩見所有人——本來陛下就算好著,外頭那些人,難道想見陛下就能見?!挑上單貴妃這一類機靈懂事會看眼色的,準她們進來!”
“到時候殿門一關(guān),牌一攤,識趣的就許諾往后給個太妃之位,好好養(yǎng)她們的老。不識趣的,那就讓識趣的出去指證她們觸怒陛下,直接杖斃!”仇寶娘淡淡的道“如今,在您跟前,這些人說是螻蟻也不足為奇……要知道她們原本出身大抵是奴婢,因為陛下,因為大雍,才成了尊貴的娘娘!如果大雍沒了,或者地位不穩(wěn),她們這些人算什么?!”
仇皇后還是不太放心:“單氏之流都是大家子里送進宮的,她們現(xiàn)在還年輕美貌……”
“娘娘何必擔心她們會去稟告身后的家族?”仇寶娘啞然失笑“您想大家子里要挑幾個美人出來有什么難的?她們既然伺候過陛下了,難道曾經(jīng)的舊主會收了她們回去,再轉(zhuǎn)送給其他人嗎?大家子里可不會人手拮據(jù)到這地步!婢子說句實話,她們?nèi)魰缘谜嫦啵率强尢旌暗氐那竽o個表忠心的機會呢!”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吧。”皇后考慮了片刻,覺得沒有更好的方法,只好準許。
……這日傍晚,紅著眼睛、耷拉著腦袋出宣明宮的單貴妃、鄧淑妃、靜婕妤之流,自然被其他妃嬪團團圍住了求解釋。
“陛下確實病著。”三人眾口一詞,這么告訴她們“有些咳嗽,據(jù)說前兩天還發(fā)了熱,皇后娘娘與咸安公主都擔心御體,所以勸陛下歇上些日子。加上大皇子年歲已長,陛下也認為大皇子該歷練歷練了。”
“那陛下還是只讓皇后娘娘與咸安公主侍疾嗎?”玉婕妤揉著衣角問。
靜婕妤因為之前跟她交好,就回答道:“不是的,陛下說由皇后娘娘安排——皇后娘娘說今兒個還是娘娘跟公主殿下伺候,明日起,我們輪流去一人伺候。免得人多吵著圣駕。”
玉婕妤追問:“這次序是?”
“靜婕妤說的我們是指本宮三人!”單貴妃傲慢的接過話,睨一眼玉婕妤道“沒說你們!次序如何,本宮與鄧妹妹、靜婕妤自會商量!”
“……妃妾多嘴了。”玉婕妤知道單貴妃潑辣,如今又得雍帝準許侍奉左右,雖然是輪流去——但以貴妃的美貌,復寵指日可待,玉婕妤哪里敢得罪她?只得忍氣吞聲。
單貴妃哼了一聲,環(huán)視左右:“怎么你們很不服氣?!”
妃嬪們當然不服氣。
然而單貴妃得寵時的囂張跋扈給她們印象太深刻了,眼下局勢又是她們不如貴妃,自然沒人敢去出這個頭,都低著頭不作聲。
“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皇后娘娘是奉了陛下之命安排侍疾之人的——你們膽敢違抗帝后?!”單貴妃一頂大帽子壓了下來,眾人只好道:“妃妾不敢!”
“嬪妾不敢!”
“知道不敢還圍著干什么?!還不快點散了去!”單貴妃哼了一聲“沒見本宮還要邀鄧妹妹與靜婕妤回永信宮說話嗎?!”
打發(fā)了眾多妃嬪,鄧淑妃神色復雜的道:“還是單姐姐有氣勢,一下子把她們都趕開了。”
“咱們現(xiàn)在自己都心煩意亂,哪有心思管她們?”單貴妃自嘲一笑,道“去我宮里說吧。”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仇皇后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了,雍帝因為長途跋涉之后,被劉鄭爭執(zhí)氣到了,也不知道觸動了什么時候的隱疾或暗傷,早已殯天。
僅有的兩位皇子,一個是皇后親生的,一個是皇后養(yǎng)大的,怎么算,皇后都會是太后。她們這些妃嬪,呵呵呵呵呵呵……本來出身就不高,皇后一變太后,怎么處置她們,身后的家族會為了她們出這個頭?
別做夢了!
慢說單貴妃跟靜婕妤這種本來是奴婢的,就是鄧淑妃這真正的鄧家血脈,也不可能指望鄧家給她出頭!鄧家要肯為她出這種頭,早就把她認回去做千金小姐了,還會送她進宮來廝殺?!
所以她們現(xiàn)在跟著皇后走,以后混個太妃,雖然難免看皇后跟新君的臉色,但若小心奉承,倒也不難錦衣玉食一輩子,至于說寂寞,那也沒辦法了,總比現(xiàn)在豁出去公布真相好——前魏亡后,金枝玉葉的公主都在現(xiàn)在的教坊里呢?何況她們這些因為做了妃嬪才尊貴的人?!
再者,皇后、公主這些日子守著宮闈難道是白守的?尤其掌著御林軍軍權(quán)的柳容可是皇后的晚輩!大皇子還是他親自迎入帝都的呢!
皇后口口聲聲說什么隨便她們選擇,她們要真選擇公布出去,誰知道消息沒傳出去,她們的命還有沒有了?!
因此到了永信宮,三人沒說幾句話,就達成共識:“必須站在皇后這邊!”
“若非西南還有戰(zhàn)事,生怕大皇子鎮(zhèn)不住場面,皇后需要咱們幫著隱瞞真相,咱們未必能有這個機會!”
“兩位娘娘說的是。”靜婕妤本來很沉默,但如今事關(guān)重大,也不可能不出聲了“咱們得像陛下還在時一樣,務(wù)必保證大皇子平安登基!這樣咱們還能做太妃……否則!”靜婕妤比貴妃和淑妃更急于向皇后靠攏——她還有個女兒呢!
大雍在,她女兒是金枝玉葉,大雍沒了,前魏的清欣公主現(xiàn)成一個例子!
靜婕妤怎么能不急?
“其他妃嬪那兒還得貴妃姐姐您來看著點,皇后娘娘如今得顧著宣明宮,看樣子娘娘暫時是不會回未央宮去住了。”鄧淑妃皺眉道“不過,這樣的話,會不會引人懷疑呢?”
單貴妃道:“這也沒有辦法,皇后現(xiàn)在離開宣明宮,萬一因此露出破綻怎么辦?所以咱們務(wù)必得營造出陛下還在的樣子……至于外界的懷疑,想辦法引到旁處去吧?這么大的事情,沒有確鑿證據(jù),誰敢胡亂猜測?尤其宮闈的侍衛(wèi)都歸柳容管,皇后話里的意思,柳容是早就知情了、而且支持大皇子的。”
說到這里她吸了口氣,眼眶微紅,看似不舍雍帝,心里想的卻是“可憐我那個孩子,如果不是當初太過沖動,隱忍著把他生下來,如今卻也能冒險聯(lián)絡(luò)端木家,未必不能爭一爭那個位置……但現(xiàn)在,除了向皇后低頭還能怎么辦?”
單貴妃三人進了宣明宮又出來后,可算把猜疑雍帝御體的議論聲暫時給壓住了。
但因為不見雍帝露面,加上面圣的妃嬪又才三位,私下里還是有人議論的——尤其是大皇子監(jiān)國后,居然不顧雍帝之前分明防備沈藏鋒這一點,幾乎是立刻點了沈藏鋒、衛(wèi)長風輔政!
“這到底是那一位真的控制不住局面,預(yù)備托孤了,還是大皇子抓住監(jiān)國的機會想迅速栽培羽翼?!”眾人如墜五重云里,覺得沒有一種不可疑的!
“如果那一位真不行了,應(yīng)該先鏟除沈藏鋒吧?怎么可能留他下來!不怕大皇子制不住他嗎?”
“那也未必,沈藏鋒元氣虧損,不能勞神,單這一點,他是不會去主動爭那個位置了。至少他自己不會——那一位真不行了,倒可以指點大皇子起用他,給大皇子鎮(zhèn)場面!別忘記大皇子才多大?還沒大婚!慢說士族中人,就是新貴里,那些悍將老臣,他壓得住?新貴那邊對沈藏鋒可是防備得緊,如此兩下里制約……嘿嘿!”
最后眾人實在按捺不住,推舉劉赫到沈府來試探:“賢弟,大皇子忽然起用你,可是有什么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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