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再往東走,從黑修道士橋重回泰晤士河北岸,經(jīng)過白金漢宮,在海德公園靠近路邊的長椅上坐下。天完全黑下來,公園里還有不少人,幾個三四歲的孩子圍著威靈頓拱門捉迷藏,兩名騎著黑馬的警察從碎石小路上優(yōu)雅地經(jīng)過。還有些鍛煉的人戴著隨身聽,有條不紊地從草地上穿行。湖水里許多白色的天鵝正聚在一處整理羽毛。風(fēng)吹過他們頭上的樹葉,傳來颯颯的聲音。
“冷了?”汪屹細(xì)心地給陳盈系上風(fēng)衣扣子,仔細(xì)地看著她,“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她低下頭沉默著。
“不管什么事說出來都會好些。”他熱心地鼓勵她,“沒準(zhǔn)我能幫上忙呢。”
她告訴他沒有收到秦宏回信的事。她沒有講得很細(xì),怕他疑心。
“肯定是他一時忘記了。”汪屹平靜地說,“男生嘛,偶爾一兩次晚些回也是正常的事。他上班工作一整天,也許回去就直接睡了。”
“真會這樣?”陳盈將信將疑地問。
“明天可以寫信問問他。與其讓胡思亂想折磨自己,不如給我講講有趣的見聞吧。”他微笑著。
她心情好轉(zhuǎn)起來,開始給他描述白天的經(jīng)歷。她告訴他如何趁休息時間獨自去諾丁山一探究竟,尋找電影中的旅游書店和刷著藍(lán)色油漆的樸素民宅。那些據(jù)說原本平靜的狹窄街道上擠滿各種攤位,她在一番討價還價中獲得一枚帶金屬鏈的維多利亞時期古錢幣。她從兜里拿出錢幣,放進(jìn)他手里。他對著路燈燈光仔細(xì)地看了又看。
“送給你了。”她看到他愛不釋手的樣子說,“算是一份回禮。”
“回禮?”他問。
她舉起手機(jī),掛在墜上的天珠在燈光下或明或暗,像是在和舊相識打招呼。
“你一直都帶著。”他高興地說。
她繼續(xù)給他描述在大英博物館見到的中國文物。她在那些歷史遺物面前舍不得離開。她給每一件物品拍照,希圖以這種方式讓它們回家。她在那些圓明園獸頭前悄悄流淚,如果不是顧忌保安看守,她恐怕就會犯下罪行。
“時間太緊了,我沒能全部看完。”她不無遺憾地說。
“你看到哪里?明天我去把剩下的全部拍好發(fā)給你。”他向她保證。
大本鐘又報一次時,已經(jīng)過了十點一刻,她必須回去了。
“明天上午你打算去哪里?”他們站起身時,他問。
“貝克街。”她立刻說。
“你們住在哪里?我早上八點半去接你。”
“你到地鐵HAMMER SMITH站找我。”
“一定來啊。”
“不見不散。”
他們向來時的路走去,在泰晤士河邊分了手。汪屹離開前從收攤的街邊小販?zhǔn)掷镔I下幾張明信片。
陳盈轉(zhuǎn)身走下狹窄的地鐵入口。即便晚餐時間過去很久,倫敦的地鐵里依舊人頭攢動。倫敦地鐵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地鐵,距今有一百多年歷史。交錯縱橫的背后,是歷次戰(zhàn)爭中為保障人民生命安全的疏散通道。這個曾作為防空洞和避難所的古跡現(xiàn)在看來未免太狹窄了些:許多通道僅容兩人并排通過,在地鐵車廂里很多乘客要一直低著頭避免碰到天花板。陳盈拿著地鐵路線圖,規(guī)劃返程路線。出站前,她看到有個流浪漢正靠在貼了白瓷磚的墻邊坐著,旁邊的小推車邊沿掛滿臟兮兮的塑料袋。
“行行好吧。”他看到陳盈走來伸出手說。他的眼眶紅紅的,油膩的黑色頭發(fā)垂到肩膀。
她給了他五英鎊。
他用滿是黑泥的手接過來,貼在嘴上吻了又吻。然后他雙手合十,對著她閉上眼睛說,“我的姑娘,愿主保佑你。”
她輕快地離開,一轉(zhuǎn)眼就回到酒店。同屋的俄羅斯女孩和立陶宛女孩已經(jīng)入睡。她把自己關(guān)進(jìn)洗手間,快速地沖個澡。刷牙時她用毛巾使勁揉搓長發(fā),想讓它快點晾干。擦得差不多了,她掏出木梳從前到后輕輕理整齊。木梳的齒間有些碎屑。她忙拿出前兩天用過的舊牙刷,邊充水邊仔細(xì)地清理,直到梳子看起來宛如剛拿到時般。
她光著腳走在灰色的地毯上,衛(wèi)生間的燈自動熄滅了,房間里黑成一片,她借著手機(jī)屏幕的光檢查過門鎖,回到自己的床位。她的床靠著窗邊,掀開亞麻窗簾還可以看到倫敦眼五色的光輝。瞌睡的病毒在房間里傳播,她掙扎著定好鬧鐘,關(guān)了手機(jī),肩膀剛一挨到枕頭就睡著了,俄國姑娘隨后一連串的夢囈她連半句也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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