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筱筱定定的看著馮月嬋,眸中充滿了期許,似要將自己的心也剖開了給馮月嬋瞧瞧似的。
“我相信姐姐。”馮月嬋握住柳筱筱激動到顫抖的手指,安慰道:“只是眼下,姐姐是不能奪回皇子的,不論是為了您自己,還是為了皇子,妹妹都請姐姐先為自己打算才好。這后宮之中,母憑子貴,反之,亦是子憑母貴,即便王上相信皇長子為姐姐之子,以姐姐現如今的身份地位,即便皇長子回到姐姐身邊撫養,在這爾虞我詐的后宮,炙手可熱的皇長子身份籠罩之下,他又豈能平安成長,還請姐姐三思。”
“這… …”
馮月嬋一席話,說得在情在理,柳筱筱一時間,竟是無從辨答。
自從失了孩子以來,柳筱筱終日沉沁于母子近在眼前,卻不能相見的痛苦之中。卻從未想過,弘文是她柳筱筱的孩子,更是伏冥的孩子,是冥司之主的孩子。
身為伏冥的孩子,弘文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是注定了要閃閃發光,云淡風輕的日子,注定是與他無緣的。但身為皇子,皇長子,要在這冰冷的后宮平安的長大,卻也是件步步驚心的事情。
以柳筱筱現如今的身份地位,自然是護不得他周全的。
至于若雪,她現如今沒有自己的孩子,定然會將弘文視如己出。但若雪畢竟年輕,又得伏冥寵愛,子嗣,終究只是早晚的事罷了,若有一天,她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弘文… …
柳筱筱不愿細想,也不敢細想… …
“以妹妹之見,現下,我該當如何是好?”柳筱筱反手握住馮月嬋蔥白的玉指,緊張之下,難免控制不了自己,只覺兩人的手心都有些粘膩的汗珠沁出。
“妹妹以為,這掖庭乃冥司最為卑賤之地,姐姐久居于此,與皇子見面,將遙遙無期。不若… …不若逃出升天,離了冥司,回到魔族,姐姐仍舊是長公主,有了魔族的支持,姐姐還怕沒有來日嗎?”
離開!離開嗎!自從莫名其妙穿越而來后,柳筱筱幾次想要回到二十一世紀,但想盡辦法,卻終究徒勞無功。至于離開這里,離開冥司,她卻是從未想過的,且不論這高墻厚院之隔,即便真的離開了,她又能去哪里!
魔界嗎?那又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會不會是個如同侏羅紀公園般的地方,那里的人,也如冥司般,爾虞我詐,步步為營嗎?
她名為魔界長公主,實則卻無半點公主的尊貴,即便真的回了魔族,她卻誰也不認得,還不被人當做瘋子,再敢出去。
更何況,這冥司雖有千般不好,萬般無奈,但卻有一樣,是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地方,都無法替代的,那便是她的孩子,孩子,是她現下唯一的牽絆,為此,她即便身死,也在所不惜。
思忖片刻后,柳筱筱終于還是語無倫次回的絕道:“不,我不能離開冥司,我要陪在我的孩子身邊,我不能離開… …不能… …”
“姐姐好糊涂啊!”
伴隨著馮月嬋這一聲恨鐵不成鋼似的呼喚的,是那漸漸沉下去的皎潔明月,以及費盡心力沖破黎明的絲絲光輝。
“天亮了,妹妹先回吧,這些事情,容我再想想!”柳筱筱斜倚在窗柩前,望著天邊一點一點沖出昏暗的光線,眸光似是飄到了遠方,眼波流轉,卻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吧!”柳筱筱心意已定,馮月嬋一時間也沒了主意,天色漸漸明亮起來,她只好溫和道了一句:“妹妹的話,還望姐姐三思,妹妹先走了,過后再來看望姐姐。”
柳筱筱仍舊兀自站在窗柩前,愣愣出神,對馮月嬋的話,她不置可否,也不做回答,只靜靜地屹立在那里。
馮月嬋一夜未眠,苦口婆心,人也憔悴了許多,葉芽扶著她的手朝著華宇軒的方向緩緩而去。
卻在半道,碰上了正當盛寵的皇貴冥妃若雪。
馮月嬋在后宮中,向來都是小透明般的存在,此刻雖有些神情恍惚,但卻也單膝跪地俯首行禮,禮數周全道:“嬪妾參見皇貴冥妃娘娘!”
掖庭至華宇軒這段路程,極為漫長,掖庭位于最北邊,華宇軒位于最南邊,幾乎跨越了半座冥王府。馮月嬋私下看望柳筱筱,自然是見得不光的事,為著掩人耳目,她特意未傳嬌攆,徒步而行,再加上一夜未眠,神情恍惚,步伐,自然也更慢了些。
行至皇貴冥妃若雪的玉堂殿門前時,卻已是日出時分,這個時候,正是合宮晨起拜見正妃織雪的時辰,馮月嬋雖不得每日參白王妃之幸,但若雪卻是要去的。
雖已是天寒地凍,但來自神界的九公主若雪,向來不畏嚴寒酷暑,又或是近日來風頭正盛,不愿乘坐嬌攆,滿面春光,只怕春日早開的牡丹,也不及半分。
她只傳了一方金絲楠木的軟椅,上面鋪著上好的貂毛玉毯,豐盈的身軀只著了一襲流彩暗花云錦宮裝,以手支頜的斜斜依坐在那里,白茫茫的大雪便是她的背景,將那若雪般的肌膚承托的更加白皙,身處高位之上,更顯雍容華貴。
聽到馮月嬋的參拜之聲,她有些不屑的抬了抬眸,目光從一襲青衣的馮月嬋身上緩緩落在緊隨其后的小丫鬟葉芽身上,仔細打量后,眸光一閃道:“這位妹妹,看著倒是眼生的很。”
馮月嬋半跪在地上的身軀顯得微微有些顫抖,只怯懦道:“嬪妾偏居華宇軒,僅是個常在的尊位,不及娘娘尊貴萬千,娘娘覺得眼生,也是有的。”
“倒是個乖覺的。”聽到奉承的話,即便尊貴如若雪,臉上也難免露出喜色,隨即卻狐疑道:“天寒地凍的,常在妹妹不用晨拜王妃娘娘,為何會出現在此地呢?”
馮月嬋身后的丫鬟葉芽,在若雪見到她主仆二人的第一時間,方晴便湊上來告知那葉芽便是救下柳筱筱之人,若雪何等心機,又怎么就此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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