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燁和圖奇棠都認為對方另有目的,至于對方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盤,還沒到完全能估算出來的地步。
得知馮嫽下落不明,劉燁既傷心又擔心,生怕她遇到危險,當即就要下山找她。她們這對姐妹共同生活多年,早已不分彼此,每當劉燁有難,馮嫽都會不顧一切保駕護航,兩人相互支撐,多少次從水深火熱中解脫出來。
對于劉燁來說,馮嫽不僅是她的得力助手,還是她的知心良友,更是她的親人。聽說常惠遍尋不得,劉燁顧不得自己的身體還很虛弱,拉上師中就要再去找。偏巧這時魏大人求見,告訴她宮里的情形,諸位大臣吵鬧著要出宮,若不是用武力示威,他們也不會心不甘情不愿地候在承陽殿。
當前的形勢很緊張,被扣留的大臣情緒激動,反復揣測大漢方面的用心,懷疑窮兇極惡的刺客仍在宮中,為此擔驚受怕坐立不安,隨時都有暴走的可能。而那些宮外的家眷見他們遲遲未歸,也是惴惴不安,已經有人聚集在宮門周圍,試圖打聽宮里的情況。
魏大人的意思很明確,他要劉燁以大漢公主的名義,解決這件事情,大宛的王公貴族或許會質疑一個使者的聲威,但有公主在場,料定他們也不敢作亂。先王已逝,當務之急就是立新王,使得支離破碎的大宛朝廷穩定下來。至于立誰為王,著實值得深究。
清靈告訴他們刺客是伊桑克,侍衛們也在山林中找到了伊桑克和沉香的尸體。伊桑克刺殺國王的動機很明顯,就是為了給他父王報仇。先不管伊桑克怎樣偽裝成舞者混進漢軍營學劍法,也不管他如何給眾人下藥趁亂刺殺,如今大宛的國王不在了,大漢方面首先要重組朝廷安撫民心,刺殺的傳聞要是流傳出去,肯定會有多事之人搬弄是非,甚至破壞大漢與大宛的聯盟。
馮嫽失蹤,劉燁心里焦急,但她明白這件事情解決不好,牽連的就不止是幾個人幾十個人的性命,而是又一場戰爭。
劉燁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冷靜下來,道:“大宛的王位向來是父子相傳,除非遭遇極大的變故,譬如大漢與大宛的那場戰爭。”
想起死傷無數的戰爭,劉燁就忍不住渾身顫抖,想起生死未卜的馮嫽,她整個人就快崩潰,她痛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然而,這一關她必須挺過去,她有可能失去一個親人,卻不能失去更多無辜的人。
劉燁睜大眼睛深深吸氣,好讓眼淚不流下來,眼淚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是弱者宣泄情緒的方式。若是不愿意被打垮,不再忍受失敗的痛苦,她就必須振作起來,竭盡所能化解這場危機。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劉燁繼續說道:“伊桑克的身份沒被確認,這個事實就隱瞞下去吧,郁成已被滅國,就算挑起大宛和郁成的爭端也毫無意義,反而會有人針對刺殺一事指責大漢沒有能力保護大宛,連國王都保不住。”
魏大人想了想,認同地點頭:“公主說的是,我們需要隱瞞事實,不能給人留下可趁之機。還好,刺客的尸身在我們這兒,隱瞞下去不成問題。”
“我想,還是立世子為王,一來名正言順,二來也能堵住悠悠眾口。”劉燁疲憊地嘆了聲,身邊的侍女連忙扶她坐下。
“那么,刺客的身份又要作何解釋?”師中不無擔心地問,常惠和魏大人也頗感頭疼。那些刁鉆的王公貴族,如果不能給出合理的解釋,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劉燁微微瞇起眼睛,輕聲說:“大宛成為大漢附屬之前,與匈奴關系最好,每年給匈奴單于進貢的寶貝數不勝數。而今,大宛被大漢收服,損失最大的又是誰呢!”
師中、常惠和魏大人頓時了悟,既然劉燁已經想好對策,對付那些王侯也就有幾分把握了。
師中原想陪劉燁一起去承陽殿,但劉燁堅持要他和常惠去找馮嫽,常惠的心思不如師中細膩,再加上他擔心過度,極有可能錯過線索。師中明白劉燁的用意,相信她可以應付承陽殿那些人,便于常惠去找馮嫽的下落。
劉燁邀請圖奇棠同行,正是想借機觀察他的舉動,沉香被圖奇棠押到天牢,她怎么在宴會當晚被放出來?雖說這可能是伊桑克從中作梗,但伊桑克和沉香都已化為亡魂,現在可以說是死無對證!況且,伊桑克混入漢軍營,往宴席上的酒里下藥,僅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是決計做不到的!那么,暗中幫他的人到底是誰?是與國王較量的反對派,還是百步穿楊的圖奇棠?
圖奇棠搭救清靈并不奇怪,怪就怪在他裝作不知情,他不是那種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他與清靈刻意保持距離,也是與伊桑克和沉香疏遠,免得被人懷疑!不錯,師中、常惠和清靈都不知道他有百步穿楊的本事,但她知道!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劉燁越想越后怕,圖奇棠是安息的王子,他為什么要幫伊桑克刺殺大宛國王?無論是大漢還是大宛,都與安息沒有矛盾,大漢和安息的關系甚至能稱為比較好的,按理說安息沒有理由跟大漢作對!圖奇棠身為王子,他又那么在意王室形象,怎么可能做那種出力不討好的事,往自己臉上抹灰呢!
想不通圖奇棠的動機,怎樣解釋都不合理,劉燁只好暫不考慮圖奇棠,先擺平眼前的事再說。
承陽殿里鴉雀無聲,眾人低頭做順從狀,但劉燁和魏大人都明白,他們都是披著羊皮的狼,表面上屈服于大漢,但要是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他們會把自己啃得連骨頭也不剩。
劉燁的目光掃過眾人,停留在大宛公主身上,她也是低著頭,面色蒼白,神情恍惚不安,身子抖個不停。想必她已經知道刺客的身份,惟恐被人揭穿惹來眾怒,又在愧疚自己貪戀男色害了父母,又怕又驚又慚愧,恨不能找條地縫鉆進去。要不是被人強行押來,她寧愿裝聾作啞也不肯現身。
再看大宛公主身邊的世子,四十多歲的年紀,一臉老實忠厚的模樣,很像老國王夫妻。他若登上王位,應該會跟他的父王一樣,沒有膽量沒有野心,在大漢的庇護下,小心翼翼地做他的國王。
劉燁給魏大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開口了。魏大人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謀害先王的刺客在抓捕過程中,刺客負隅頑抗,被當場擊殺。經本官驗明正身,確認刺客的身份是匈奴人。”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以前大宛是在匈奴庇護下過活,如今易主,難怪匈奴要來報復。
圖奇棠瞥了眼劉燁,嘴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冷笑,原來她早就想好把罪名統統往匈奴身上推。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還是有些頭腦的,這招栽贓嫁禍使得不錯,合情合理,不讓人起疑,用來嚇唬這些心浮氣躁膽小怕事的王公貴族很合適。
果然,原先商量好跟劉燁對著干的眾人沒有一個出聲,匈奴派刺客暗殺大宛國王確實合理,這是匈奴慣用的招數,他們瞧誰不順眼就拉過來直接殺了,根本不需要理由。尸橫遍地的殘忍手法也是匈奴人的標志,他們嗜血變態,最愛肢解這口。就算還有人質疑刺客的身份,也是無計可施,人都死了,還有什么好查的,漢使給出這個結論,就不怕他們查,誰愛查誰查,反正又不可能找匈奴對質。
刺客的身份可以不深究,但大漢保護不利卻是不爭的事實,有人站起來與魏大人面對面說:“昨晚是先王的壽宴,前來赴宴的漢使特意帶來上百名侍衛把守,居然還能給刺客可趁之機,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先王。敢問魏大人對此作何解釋?”
魏大人料到他們會揪著這個把柄不放,只是他也不清楚壽宴上的情形,想了片刻剛要開口,劉燁已經代他解釋了。
“刺客動手之時,在座的各位已經昏迷不醒了吧!何來眾目睽睽之說?”劉燁的語氣夾雜著嘲諷,她淡然地掃向眾人,“刺客暗中在酒里下毒,疏忽之罪在于大漢還是大宛已是無從說起,刺客目標明確直奔先王,大漢侍衛沒來得及搭救實在是很遺憾!所幸侍衛們反應迅速,用自己的性命保護席間賓客,才阻止了刺客進一步的惡行。為了抓捕刺客,侍衛死傷慘重,各位還能毫發無損地坐在這里,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那人詞窮,他昏過去之后,什么都沒看見,再講下去也是自取其辱。他尷尬地看了看身邊的同僚,指望有個見證人站起來支持他,等了半天沒人抬頭,只得扁扁嘴坐回去。
“既然各位沒有異議,現在就商討下世子何時登基!國不可一日無君,先王駕崩,理應由世子繼位,依照大宛的習俗,世子為先王守孝百日后方可登基……”
劉燁話沒說完,又有人提出異議:“先王本就不是王族出身,在位期間庸庸無為,世子沒有資格沿襲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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