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翁歸靡再三挽留,劉燁還是決定前往烏孫各個部落,與當?shù)氐陌傩找黄鹕畛砷L,協(xié)助烏孫的國力更加強盛。
無奈之下,翁歸靡派出了大量人馬隨行,多是大漢和烏孫的有志之士,博學多才經驗豐富,給予劉燁多方面的支持。另外,此次有農業(yè)專家趙勝陪同,可謂是如虎添翼,為這支技術精兵贏得更多關注。
翁歸靡上任以來,一改往日朝廷的保守做派,大刀闊斧連做改革,不僅赤谷城的貿易往來越做越大,劉燁一直提倡的農業(yè)紡織也得到了積極的發(fā)展。數(shù)年間,趙勝的試驗田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他親手教會了草原上的牧民種植糧食蔬菜,豐富當?shù)匕傩盏纳畈徽f,也讓他們的日子富裕起來。
所以,各個部落非常歡迎劉燁帶領的技術精兵,所到之處都得到了熱情的迎接。只是劉燁并不看重這些,她只想傾盡所能,教授百姓學會先進的技術知識,讓他們的生活都能越過越好。
趙勝豐富的經驗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他對烏孫的地質條件了若指掌,因地適宜作出種植方案。另一方面,劉燁和侍女們教會女人紡線織布,提升他們的生活質量。漸漸地,男主外女主內的生活模式在烏孫各地普及起來,農業(yè)與紡織業(yè)的發(fā)展也達到了日新月異的程度。
半年后,劉燁等人已經走遍了烏孫絕大多數(shù)的部落,其中艱辛可想而知,但每當看到百姓臉上滿足的笑容,他們就覺得心里更滿足。草原上的翁歸靡以及長老大臣收到各部落的捷報,那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是,烏孫的國力有望超越以往,憂愁的是,這位大漢公主的威望越來越高,高到極難撼動的地步。
雖說先王已逝,烏孫朝廷之中還是有不少人對劉燁心存不滿,一心偏袒左夫人和世子,仍然對匈奴充滿畏懼,繼而排斥來自大漢的右夫人。他們不希望翁歸靡對右夫人言聽計從,也不想要跟大漢太過親近,唯恐得罪了臨近的匈奴,惹來滅頂之災。
然而,翁歸靡卻是歡喜得很,劉燁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對她的敬重也日益加深,即使兩人之間不再談愛,也足以讓他尊敬她一生。翁歸靡從來不擔心匈奴的威脅,他堅信烏孫的強大離不開大漢的相助,與其在匈奴的奴役下掙扎求生,不如讓烏孫的百姓自給自足,驕傲地生活在這片草原上。
來自朝廷的嘉獎已不止十余次,部落對于親力親為的烏孫王后從原先的排擠不信任到尊敬崇拜,一路走來確實很不容易。
清靈在燈下為劉燁按摩肩膀,看她讀了一晚上的羊皮卷,不由心疼道:“公主,這么晚了,你也該歇下了,這次我們走訪部落,你真的是太辛苦。”
“我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們,才是真正的功臣,等我回去,一定向大王稟報論功行賞。”劉燁微微一笑,隨手翻開另一本羊皮卷,剛看了兩眼就驚呼出聲,“太好了,小嫽姐姐生了,生了個健康的男孩。”
“是嗎,給我看看……”清靈高興地跳起來,搶過劉燁手中的羊皮卷,盯著那些不認識的字體,不好意思地笑起來,“你看我著急的,都忘了我不認字這回事了,公主,快,念給我聽聽,上面到底都寫了什么。”
清靈把羊皮卷還給劉燁,坐在她身邊聽她念道:“常將軍說,小嫽姐姐誕下一子,雖然過程有些心焦,但好在母子平安,呵呵,這確實是常將軍的口氣,小嫽姐姐生產的時候,他恐怕已經急得跳腳了。”
“不止呢,他肯定扯著產婆的衣領來回動,瞪著眼睛恐嚇人家,要是他們母子出了事,就讓所有人跟著不痛快。”清靈模仿著常惠生氣的樣子,扯著自己的脖子晃動,又學著產婆的樣子可憐兮兮地求饒,“將軍息怒,息怒,常夫人一切安好,保證能給你生個大胖兒子……”
清靈表情夸張語氣也很怪異,劉燁看著看著,疼不住笑起來,笑得肚子疼:“好了,好了,你一會兒裝男人,一會兒扮女人,還裝扮得跟真的一樣,從前沒發(fā)現(xiàn)你還有這種才能。”
“哎呀,公主,人家都是為了逗你開心嘛,小嫽姐姐如今做了母親,你也很高興吧!”清靈挽著她的胳膊,頭搭在她肩膀上,笑瞇瞇地說,“你們都成了母親,好叫人羨慕,只有我的肚子遲遲沒動靜,只怕我家?guī)煷笕诉t早要休了我。”
“怎么會,只有你把師大人休了的份兒,絕對沒有他把你休了的可能。”劉燁不客氣地打趣道。
“討厭,公主你就會欺負我,我看你是不清楚師大人的為人,一味的當他是好脾氣,其實他發(fā)起火來可嚇人呢,嚇得我這顆心都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清靈捂著胸口,一臉心有余悸的表情。
“哦?他還會發(fā)火呢?那是你太過分了吧!”劉燁隨口揶揄。
“哪有,我哪敢做什么過分的事,還不是上次在你面前提起圖奇棠,惹你傷心了,結果回去他就沖我發(fā)火,嫌棄我不會說話……”清靈頓了頓,懊惱地看了眼收斂笑容的劉燁,自責道,“你看,我又闖禍了不是,公主,你罵我吧,都怪我管不住自己這張嘴。”
劉燁搖搖頭:“你是擔心我,我怎會不知道,我們都是自己人,你不用在意這些。”
“可是,你現(xiàn)在好不容易淡忘了過去,也漸漸看你笑了,我卻總是沒記性的,時不時總讓你想起他。”清靈深深地嘆氣,“不過,我一看到很想他的人,就忍不住沖上去看個仔細,哪怕被師大人訓斥,我也不后悔。我知道你始終放不下他,也不相信他已經不在了,既然這樣,何不盡快找到他,讓你們重聚呢!”
“清靈,你想想看,我們走訪各地一路都很高調,就算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也會知道我的下落。但這么久了,他也沒來找過我,可見……”劉燁面露愁容,一時難過聲音哽咽。
清靈瞪大了眼睛,追問道:“你的意思是?他,他真的不在了?”
“不見得。”劉燁勉強笑了笑,“我不相信他會離我而去,他一定在某處等著我,只是他暫時不能來找我罷了。”
“嗯,是啊,一定是這樣……”清靈連聲應道,“我明白了,公主的意思是,他受了重傷,還不能行動自如,再加上明月圣女看得又緊,就算他知道我們在哪兒,想來也是很困難的。”
劉燁點點頭:“如果不是這樣,以他的性子,早就找來了。我傷心不是因為太久見不到他,只是擔心他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不能在他身邊陪伴,我很遺憾。”
“我知道的,只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明月圣女不肯放手,你們再見面估計還要等段日子。公主你是我見過最出色的女人,為了烏孫付出全力,寧愿讓自己飽受痛苦煎熬。”清靈發(fā)自內心地贊嘆道。
“清靈,你知道嗎,這半年來,要不是游走于各個部落,和大家一起忙碌,我可能早就支撐不住了。我喜歡這種忙碌的感覺,一忙起來我就可以暫時忘了痛苦。所以我不僅是為了部落的百姓,也是為了我自己。”
“不管怎樣,公主你的付出得到了回報,烏孫朝廷也看到了成效,如今百姓們哪個不稱贊你,你就是烏孫名副其實的國母。”清靈微笑著鼓勵道,“我聽師大人說過,你的理想就是成為深受百姓愛戴的烏孫國母,現(xiàn)在,你實現(xiàn)了理想,我為你感到自豪。”
劉燁連忙搖頭:“別這么說,我現(xiàn)在做的還不夠,離我的目標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傾盡我這一生能實現(xiàn)理想的話,我都已經心滿意足了,短短這些時日,哪能居功自傲呢!”
“你呀,就是太謙虛了,短短這些時日,又有幾個人能做到你這番成就。”清靈收拾起桌上的羊皮卷,整齊地擺放在書桌一角,“我只知道王宮里的大王啊夫人啊,都過慣了嬌氣的日子,沒人愿意受這份罪遭這種苦。公主,你這些日子跟咱們吃住都在一起,有時候部落里條件惡劣,還得挨餓受凍,你一聲苦都沒抱怨過,僅憑這一點,你就是我心里最出色的女人,名副其實的烏孫國母。”
劉燁深受感動:“清靈,謝謝你,謝謝你的鼓勵。”
“我說的是事實嘛!”清靈轉過身,笑瞇瞇地看著劉燁,“好了,你去睡覺,明早我再來,不許趁我走了,又偷偷地起來哦!”
劉燁笑著點頭:“好,我知道了。”
又是一夜輾轉無眠,自從圖奇棠墜下山崖,她就沒能安睡過,雖然心里確信圖奇棠還在,但她仍是放不下心。很想去到他身邊,陪他說話,為他做飯,和他手牽手依偎到天明。
明月圣女憎惡她,責怪她連累了圖奇棠,這些她都能理解,身為母親,見不得兒女受一點委屈,更不必說有性命之憂了。她該如何才能化解她的心結,讓她重新接受她呢!
劉燁迷迷糊糊睡去,夢中依稀聽到帳外有人在爭吵,那聲音聽起來相當耳熟,卻又一時分不清是夢還是現(xiàn)實。
師中和清靈住在劉燁不遠處的帳篷里,他們聊了些部落里的情況,以及常惠和馮嫽喜得貴子的高興事,剛睡下不久,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藥葫蘆和毒蝎子的聲音,以為是自己出現(xiàn)幻覺,沒有立刻起來,但這聲音越來越近,很明顯是事實。
師中坐起身,披上外衣想出去看個究竟,沒想到清靈也聽到了動靜,兩人帶著滿腹狐疑,直到親眼看到那對老活寶才松了口氣。
“祖父,老蝎子,你們怎么來了?”清靈越想越好奇,“祖父你不是回赤谷城了嗎?老蝎子,你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師中還沒來得及開口,藥葫蘆就揪著毒蝎子的耳朵數(shù)落起來:“我把出賣咱們的叛徒帶回來問罪了,你們有仇報仇有怨抱怨,該打的打,該罵的罵,不要看我的面子。”
“叛徒?”清靈圍著垂頭喪氣的毒蝎子看了又看,納悶道,“他干什么壞事了?祖父你怎么說他是叛徒?”
師中急道:“是不是有了圖奇棠的消息?”
藥葫蘆贊許地點頭:“還是我孫女婿機靈,不錯,正是如此。”
“喂,叛徒,事到如今你還打算咬死口不承認嗎?”藥葫蘆重重地拍了下毒蝎子的后背,憤憤不平道,“幸虧我早就摸清楚你這老東西的習性,我就知道你遲早得露餡,我故意說要回赤谷城養(yǎng)老,再也不問這些煩心事,其實誰也沒料到,我這些日子一直在跟蹤這只滿肚子壞水的老蝎子,我就知道你總有一天能帶我找到他。”
“圖奇棠果然沒死?”清靈激動地叫起來,上前抓住毒蝎子連聲問道,“是真的嗎?圖奇棠沒死,他沒死,對吧?”
毒蝎子抬眼看她,沒精打采地應了聲:“嗯,他沒死。”
“哎呀你這個老蝎子,你把我們害得好苦……”清靈又笑又哭,氣惱地捶打著毒蝎子,“你可把我們害慘了,尤其是公主,天天傷心地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整個人都瘦了幾圈,都怪你,都怪你……”
“靈兒,別鬧了。”師中一把拉開清靈,問道,“毒蝎子,你快說,圖奇棠現(xiàn)在在哪兒?”
毒蝎子為難地嘆了聲:“我怎么知道,上次讓歪葫蘆撞破,明月還在生我的氣,她以為我是故意的,可我真不知道歪葫蘆一直偷偷跟蹤。現(xiàn)在她們已經搬走了,至于去了哪里,鐵定不會告訴我。”
“放屁,她是你老相好,你能不知道她藏身的地方?”藥葫蘆不依不饒謾罵道,“你這個該死的老蝎子,你見了我,非但不認錯,還跟我打起來,給機會讓他們跑路,我要不把你抓回來問罪,簡直對不起老天爺給我這身本領。”
“毒蝎子,你真不知道她們去了哪兒?”師中繼續(xù)追問,“明月圣女向來謹慎小心,她的藏身之所也不可能只有一處,你想想看,還有哪些地方,她最有可能去。”
“祖父,你在哪兒找到他們的?”清靈轉移目標,轉而糾纏藥葫蘆,“興許就在那附近,我們自己找也能找得到。”
“嗯,我是在大宛邊界找到的,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又躲到哪里去了。”藥葫蘆自顧自地說,“不過應該也走不遠吧,他們只有一輛馬車,連個車夫都沒有,還是明月趕馬的哩……”
“明月當車夫?該不會是圖奇棠還傷得很重吧?”清靈恨聲道,“真是個狠心的娘,自己兒子都成那樣了,還帶著他東逃西竄,就為了躲咱們公主?”
“就是說啊,哪有這樣當娘的,狠心拆散一對有情人,虧她還曾是個用情至深的人……”
話沒說完,藥葫蘆眼角余光撇到踉蹌奔來的劉燁,不由自主閉了嘴。
劉燁聽到他們的對話,急于知道的不是圖奇棠現(xiàn)在的下落,而是他的身體狀況:“藥葫蘆,毒蝎子,圖奇棠的身體怎么樣?受傷嚴重嗎?”
藥葫蘆愣了下,連忙推搡著毒蝎子:“問你話呢,你快說啊!”
毒蝎子自知對不住劉燁,歉然道:“當日圖奇棠確實沒死,但他受了很重的傷,奄奄一息,明月哀求我不要告訴你們,還他們母子清凈的日子。我不知道圖奇棠能否活下來,也因為答應過明月為她保密,才會對你們說,圖奇棠已經死了,想借此斷了公主的念想,不要再去打擾他們。”
“后來,我放下不下他們母子,去過幾處息陵教的秘密據點,終于在大宛那里找到了明月。圖奇棠畢竟內力深厚,即使傷得奄奄一息,也能熬過來,他的小腿骨折,但也不很嚴重,我看到他的時候,已經能下地走路了。只是他現(xiàn)在不能說話,反應也比較慢,應該是頭部受到重創(chuàng)所致。”
聽他這么說,劉燁稍微安心:“還好,他沒有大礙。”
“公主無須擔心,明月把他照顧得很好,他們母子也不會重出江湖,現(xiàn)在的生活平淡而寧靜,不會再有危險了。”
“看來,明月圣女的決定是正確的。”劉燁傷感道,“沒有我,他會過得更好。”
“不是,才不是呢!”清靈連忙打斷她的話,“沒有了公主,他也是很痛苦的,他像公主一樣,日夜思念著你啊,要不是明月那個妖婦橫加阻攔,他早就來找你了。眼下我們知道了他的下落,就不能坐視不管了,公主,我們去找他吧,大宛離這兒不遠,兩個時辰就能到了……”
劉燁心里掛念圖奇棠,卻又不能說走就走,撇下部落,況且,明月圣女對她很不滿,即使見了面也會不歡而散。
“我想,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我們剛來到這兒,過些日子再說吧!”劉燁強忍心中沖動,坦然道,“我知道他安好就夠了,不用急于一時,藥葫蘆,毒蝎子,你們先休息,辛苦了。”
“哎,公主,我不累啊,我們這就出發(fā)吧,說不定還能在半道上碰見他們的……”藥葫蘆朝劉燁的背影喊話。
劉燁沒有回頭,腳步沉重回到帳內,癱倒在地上無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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