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等了好半天,蘇念就只說出一個“我”字來,然后卡殼了一樣愣在那里。
何曾說的話她還真沒想過。
可現(xiàn)在,何曾提醒到她了。
她不得不承認(rèn),這次和葉殊城和好之后她是過的太安逸了,甚至把很多潛伏的危機都給忘了,看到葉殊城這樣努力地去為她爭取那個園藝博覽會的項目,她就覺得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何曾搖搖頭,剛想再說什么,手機響起來。
他接了個電話,接完回頭看蘇念,她正低頭盯著自己手指上被燙傷的紅印看,他說:“走了,要開會了。”
這個會議參與的人比較多,建筑設(shè)計部全員,人事部高管,以及總裁辦部分人都在大會議室里,正如蘇念所說,建筑設(shè)計部要擴編了,并且這次擴編非常趕,人事部的人鼓勵建筑設(shè)計部門內(nèi)的員工有合適的親友都可以推薦,從設(shè)計崗,到行政崗,乃至管理崗全都有虛席,并同時提出已經(jīng)在職的人員可以通過競聘來晉升。
葉殊城也參與了這個會議,只在最后簡單扼要說了幾句話,大抵是對建筑設(shè)計部未來的一個規(guī)劃,說之所以近期進行大幅擴編,也是為將來成立分公司做準(zhǔn)備,提前培養(yǎng)成熟的工作人員。
許是因為謹(jǐn)慎,對于項目的事情他倒是沒說幾句。
蘇念的座位靠后,就在何曾旁邊,葉殊城在上面講話的時候,她就癡癡望著。何曾看她一臉呆相簡直受不了,于是扭頭,看到另一邊幾個部門內(nèi)的女員工對著臺上講話的葉殊城也是一臉花癡相,他痛苦地低下了頭看手里的筆記本。
女人真是膚淺啊。
會議持續(xù)了約有一個多小時,結(jié)束后蘇念收拾了東西要跟何曾一起走,Rita過來叫住了她。
蘇念,你等一下還有工作嗎?”
她點頭,“還有一張圖沒完成。”
Rita看向何曾,問:“何設(shè)計師能不能幫忙做一下?”
何曾一臉苦相,“我能拒絕嗎?”
Rita為難道:“那我只能讓葉總過來拜托你了。”
這就是一條死路,何曾別過臉,“我做。”
順帶瞪了蘇念一眼。
蘇念沒搞清楚情況,問Rita,“葉先生又要我去他辦公室?”
Rita搖搖頭,“說要帶你去個地方,你跟我一起先去車?yán)锏劝伞!?br />
蘇念只能跟著Rita一起下樓,上車后等了一會兒,葉殊城果然也下來了,見蘇念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他手在車窗玻璃上叩了兩下,然后指指后座。
蘇念其實不太樂意挪地方,Rita還在旁邊呢,葉殊城叫她這架勢跟叫一條狗似的。
Rita倒是笑了聲:“你趕緊到后面去吧。”
蘇念沒辦法,下去到后座,一上去就被葉殊城拉住了手。
她愣了一下,想把手抽出來,他攥的死緊,“別鬧。”
車子緩緩開除停車場,她渾身不自在,車內(nèi)后視鏡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拉著她的手,她覺得別扭。
可能太習(xí)慣見不得光的情人這個身份了,哪怕Rita明明知道兩人的關(guān)系,她也有些扭捏,總覺得被看到了就不好。
他手動了動,換了十指相扣的方式將她的手禁錮起來。
緊緊貼合的掌心能夠感受到彼此的溫度,她這一路腦袋都抬不起來,覺得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車子很快到底目的地,一家4S店。
Rita在外面等,他帶著她進去,他們被銷售人員帶到一輛紅色卡宴跟前。
車身流線型,顏色亮眼,嶄新的東西總是討人喜歡,她圍著轉(zhuǎn)了一圈,聽見他問話。
喜歡嗎?”
喜歡肯定是喜歡,可是他這么一問,她就不敢回答了。
上次在望月島,她說了句喜歡,他就說要將整座島送給她。
其實兩人關(guān)系擺在這,收點禮物不算什么,可她大約是節(jié)儉日子過的多了,禮物的手筆稍微一大,她就覺得沒法接受,不然仿佛欠了別人東西。
她猶豫著抬頭看他,“為什么突然看車?”
他說:“你以后就不用擠地鐵擠公交了,也不會為了丟手機和錢包哭鼻子。”
她咬唇,冤大了。
那些眼淚不是為了錢包和手機流的,他倒是記了個清楚。
眼看葉殊城要在店里提車的登記單上簽字,她一把攔住了,將他拉到一邊去,壓低聲音。
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她覺得這禮物來的有點莫名其妙,以前她不會懷疑,可趕在最近兩天她心神不寧的這個時候,她心里就覺得很不穩(wěn)妥。
一般來說,那些金主在準(zhǔn)備打發(fā)掉情人的時候,都會給予慷慨的禮物或是直接給一筆錢,她腦海中隱隱有個猜想,需要確認(rèn)。
他一怔,瞇起眸子,“你希望我說什么?”
她抿唇,默了幾秒,“你是不是,有什么壞消息要告訴我?”
他心口倏爾一緊。
有時候她的敏感讓他覺得有些恐怖。
是第六感,還是女人的直覺?他不清楚,她眼底的忐忑他看得清,他明明還什么都沒有說,她就像是驚弓之鳥。
他勉強地笑了笑,搖頭,“一定要有壞消息告訴你才能送你東西?”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yīng),就轉(zhuǎn)身去辦理提車的手續(xù)。
她在原地轉(zhuǎn)身,看著那輛車,心里的不安并沒有因為他那句話而得到緩解。
她覺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明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但她就是一陣一陣的心悸。
車子提出來了,掛的是臨時牌照,葉殊城的車被Rita開回榕城。他則上了新車,挺自然地叫蘇念開車。
她笑容始終有些勉強,開車回榕城的途中,停在紅燈前,她直視著前方若有所思,他手在車窗邊撐了下巴,看她。
他覺察得到,她不高興。
他以為給她買車她會很開心,他沒有如愿見到她明媚的笑,相反,她顯得愈發(fā)心事重重。
車子不合心?”
與其自己胡思亂想,不如問個清楚,他打破沉默。
她怔住,旋即回頭看他,“沒有。”
頓了頓,“但是,這車我不能收。”
又來了,他蹙眉,“為什么?”
一座島他送不出去,現(xiàn)在連一輛車也送不出去了。
車子太貴。”
他笑了,以為她要找什么理由,結(jié)果是這樣蹩腳的借口。
我不覺得貴。”
綠燈,她踩下油門,慢慢說:“葉先生,我說了,我不會再要更多東西了,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建筑設(shè)計部,其他我別無所求。”
她在強調(diào)她的目的,他在瞬間興味索然。
掃興,太掃興了。
他是想討她歡心,想對她好,可她滿腦子就只有她的目的,她的事業(yè)。
他恍然發(fā)覺她的思路真是十分清晰,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分的很清楚,為了她想要的,她可以放下自尊,而她不想要的,她連看都不屑一看。
他也早就被她劃在她不想要的那一欄里面,她早就想離開他,只是為了自己的事業(yè)才委曲求全地留在他身邊。
很長一段時間來,他將全世界當(dāng)作戰(zhàn)場,獨獨將她身邊這一塊地方當(dāng)作自己的凈土,以為是個可以讓他得以喘息的空間,但這都是假的。
這個女人并沒有他所想的那樣在乎他。
他沒說話,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景色飛掠而過,他突然對一切都無比厭倦,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聲音又傳過來,“如果葉先生真的想送我什么,我倒是想要一樣?xùn)|西。”
他愣了愣,“什么?”
她還在開車,目不斜視,“一個承諾,如果有一天你厭倦我,我們分開了,.趕出去,不要再用這個來威脅我。”
這一刻他的感覺糟糕透了。
她又是那個聰明的她了,很會順桿爬,在這個時候提出這種要求來,很有前瞻性地為分開以后鋪路。
她就這么迫不及待。
他嗓音冷下來:“你很著急分開?”
……不是,”她停了一下,淡淡道:“我只是覺得,人應(yīng)該面對現(xiàn)實。”
前方紅燈處蜿蜒到眼前一段車流,路被堵了個死,她踩下剎車,心底生出些焦躁,晚上還有課。等把車開到榕城再去上課時間會有些緊張。
如果我不愿意呢。”
他突然出聲,她的思緒還有些飄,下意識愣了一下才扭頭看他。
什么不愿意?”
他起身解開安全帶,抬手扣住她下巴,盯著她的雙眼,“我不愿意面對現(xiàn)實呢。”
她明顯感覺到他的手在用力,她下巴都痛了,眉心也皺起來。
他的怒意來的突然,她張嘴剛要說話,被手機鈴聲打斷。
他放開她,摸出手機來接電話,她不經(jīng)意地瞥見來電顯示——
靜禾。
她唇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慢慢轉(zhuǎn)過臉去,不看他。
車廂狹小,避也避不開,雖然含糊,可許靜禾的聲音還是落入耳中。她甚至想捂上耳朵。
葉殊城將手機放在耳邊。
殊城……你今晚,過來吃飯嗎?”
他沉了口氣,“有事?”
嗯……”許靜禾聲音有些猶豫,“關(guān)于去葉家的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他想了想,應(yīng):“好,我等下過去。”
掛斷電話,車?yán)镆粫r間沒人說話,到最后還是蘇念率先打破僵局,笑了笑:“你看,這就是現(xiàn)實。”
如果她沒有聽錯,許靜禾在電話里提到去葉家。
就是葉殊城絕口不對她提起的那個葉家。
許靜禾都要去了,她連問一句都算是逾越。
想起前幾天她還說,有關(guān)他的一切她都想知道,現(xiàn)在她想抽自己的嘴,他哪里是不肯說,只是不肯對她說。相處這么久她對他一無所知是有原因的,她居然還因此黯然傷神。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讓她走進他的世界去,她卻被那些假象迷惑,以為自己在他心中雖然不敵許靜禾,但好歹也有一席之地。
全是自欺欺人。
他似是被她的語氣刺激到,瞥了她一眼,“蘇念,別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
她愣了幾秒,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渾然覺察不到痛。
她有些失控,還在笑,笑的很假,語言似利刃,出口的同時割在自己心口,“那要我什么態(tài)度,葉先生……要我送你去伊水云居嗎?我送你去見她?”
她眼眶泛酸,強忍眼淚。
這時候不能哭,流淚就是輸了。
我說了別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他擰眉看向她,眼底暗暗一片仿佛黑洞,“別在我面前自作聰明,交易是我提出來的,我心里有數(shù),輪不到你做主。”
她笑容快要繃不住,轉(zhuǎn)身很快推開車門,“我去前面看看路況。”
她話說的很急,動作也快,他未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她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車門。
夏天傍晚的空氣依然悶熱,她順著車流的間隙前行好一陣子,才抬手擦自己的眼角。
她難受極了,她對他說過她心底那些莫名的恐慌和壓抑,她沒能從他這里得到安慰的只言片語。他只會這樣強硬地塞給她一些東西,物質(zhì)上的,以為她就該像條狗一樣搖著尾巴表示很開心,而她真正開口了,提出想要的,他卻始終不給她一個準(zhǔn)話,還再次強調(diào)交易來提醒她她的身份。
車流堵了很長,她走著走著就不想走了,停下來,望著前面的路,找不到方向,眼淚源源不斷流出來,越擦越?jīng)坝俊?br />
她以為不論以什么方式,她總會贏,但她現(xiàn)在不確定了,曾經(jīng)葉殊城給她描繪一張藍(lán)圖,可現(xiàn)在也是葉殊城讓她覺得,到最后她可能會一無所有。
葉殊城在車內(nèi),視線被前面的車子遮擋,看不到蘇念背影,他煩躁地扶了一下額頭,降下車窗,摸到煙點了一支。
她說對了,這就是現(xiàn)實,屬于他的,形同于自掘墳?zāi)沟默F(xiàn)實——
在遇到她之前,他其實并沒有想過會和誰共度一生,也許是因為他的過去,無論是在哪里,身邊有誰,哪怕是在人群中,甚至是偶爾眾星捧月地在聚光燈下萬眾矚目的時候,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孑然一人。
所有熱鬧的風(fēng)景眼前過。那都不屬于他,身邊的人越多,這世界越嘈雜,那種骨髓深處的孤獨感就會凸顯出來,棱角分明。
他沒有什么自憐的情緒,一個人也沒什么不好,但他有責(zé)任,許靜禾就是他的責(zé)任,許靜禾想要和他永遠(yuǎn)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他覺得可以接受。
可是在遇到蘇念之后,一切都變了。
這些對他來說理所當(dāng)然順理成章的事情,全都變成了肩頭的負(fù)擔(dān),壓在心口讓他窒息的石頭。
他想把蘇念留在身邊,本來他以為很容易,他手里握有她的軟肋,他有什么好怕,可是現(xiàn)在,他不確定了。
他人生中少有迷惑糾結(jié)停滯不前的時候,可現(xiàn)在就是。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放,不舍,不放,好像已經(jīng)很難走下去了,和許靜禾的婚事甚至還沒有確定下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舉步維艱。
她看起來很痛苦,他即便想哄她開心也做不到,他無法取悅她,她變了。
煙氣散的很慢,由著降下的車窗流淌過來的空氣里面帶著汽車尾氣的難聞味道,他唇間火星一明一滅,看見蘇念已經(jīng)折回來。
她低著頭,拉開車門去拿自己的包。
我要去上培訓(xùn)課,葉先生,你自己開這輛車走吧。”
全程她并沒有抬頭,聲音也無異樣,他愣了兩秒,突然扔掉煙俯身抓住她剛拿到包的手。
她掙扎了一下,沒有掙脫開,他的力氣變大,一下子把她拽進車?yán)锩妫诌怂掳停仁顾ь^看他。
她的眼眶紅腫,明顯是剛哭過了。
他的手無意識收緊,心口如同刀割。
她看著他,抿唇,一臉倔強,卻說不出話來。
他足足愣了好久,才抬手一把將她抱到懷里,心跳的慌亂,“……哭什么?”
能不能不要去見她?”
話出口。她才意識到,她說出來了。
這個她以為自己問不出的問題,其實也就這樣問出來了,從出口就變成了負(fù)擔(dān)壓著她,在等待回答的幾分鐘里面,她像是一個等待被判刑的囚徒。
然后,她聽到他說話。
蘇念,我和靜禾……”
他停了一下。
要結(jié)婚”那三個字,終歸還是沒能出口。
他換了說法,“她是我女友。”
她心口一片涼,等待最是難過,到被判了死刑,還好,沒那么焦灼了,橫豎都是這一條路,她慘淡地扯了扯唇角,下巴抵在他肩頭。她還在他的氣息里,可不在他的世界中。
她討厭許靜禾是她的事情,而葉殊城喜歡許靜禾是他的事情,除了天意弄人之外她想不到別的解釋,那些溫情假象都被撕裂,她想何曾說的是對的。
腦子有病才會陷進去。
她深吸一口氣,安靜地推開葉殊城,“我真的要走了,不然我上課會遲到,你知道我不能遲到,我不能落課,.呆多久,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她的表情已經(jīng)很平靜,他沉默著放開她,看她取了包,然后下車,慢慢走遠(yuǎn)。
她想要的答案他一個也給不了,他留不住她,他好像已經(jīng)看得到結(jié)果,他們只能背道而馳。
……
抵達(dá)伊水云居到了晚上八點。
許靜禾早就等在門口,見他下車后,看著車問:“你怎么會開這樣的車?”
明顯是女士車。
他說:“我車出問題了,開朋友的。”
她心底有疑慮,但很快收斂了,挽起他的手往房子里走。
廚子早就已經(jīng)做好飯,像之前一樣,葉殊城和許靜禾在餐桌邊吃飯,大概說了一下去葉家的事情,葉殊城似乎也不太熱衷這個話題,只說叫她別擔(dān)心,然后他們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許靜禾狀似漫不經(jīng)心問:“我聽說你最近有個建筑設(shè)計部的項目要跟?”
他點點頭。
什么項目?”
園藝博覽會。”
那是大項目了?”
對,所以會多花一些心思,如果順利的話對這個部門的后期發(fā)展幫助會很大。”
她猶豫了一下,“那你是要做重點了?”
他聽出她弦外之音。淡淡笑了一下,“你放心,靜禾珠寶那邊現(xiàn)在的代理總裁,.調(diào)過去的,經(jīng)驗很豐富,會幫到你,再說靜禾珠寶有已經(jīng)成熟的業(yè)務(wù)鏈,你只需要做好你的設(shè)計就可以,我在忙過園藝博覽會的項目之后會把重心放回來,到時候你應(yīng)該手頭也有相當(dāng)數(shù)目的作品,會更方便于打造品牌。”
許靜禾低頭,葉殊城這話說的迂回,但她是聽明白了。
美名其曰給她時間準(zhǔn)備,有人會幫助她,其實就是說他有一段時間重點不在靜禾珠寶了。
她心底有怨意,但不便在這個時候挑明,便說:“園藝博覽會的項目應(yīng)該很賺錢吧。可這么大的項目,競標(biāo)難度會不會很大?”
說到這個葉殊城苦笑,“何止是難度大,僅僅一個競標(biāo)資格就已經(jīng)卡掉不知道多少公司,這是個挑戰(zhàn),最近我打算將建筑設(shè)計部擴編。”
她一愣,“都增加什么編制了?”
基層和管理崗都有,掛職人員,還有個專屬的后勤行政部。”
她瞪大眼睛,“要這么多?”
他淡淡“嗯”了一聲。
她從Kelly那邊雖然聽到一些小道消息,但還沒有這么具體,現(xiàn)在搞明白了才知道,這動作確實夠大。
她說:“那萬一競標(biāo)失敗呢?”
他皺眉,這話他其實不太愛聽。
他會做好最壞的打算,但是一開始不會給自己消極的心理暗示。
他敷衍道:“到那天再說。”
她低頭吃飯,想了一會兒,又開口:“那你給我加個業(yè)務(wù)管理掛職的崗位吧?這樣也能幫到你。少雇一個管理層,省很多工資呢。”
他搖搖頭,笑了,“差那點錢?”
她擰眉,不死心道:“省一點是一點,再說也是掛職,對我影響不大,我想過了,.集團總部也有辦公地點嗎?反正我現(xiàn)在主要是做設(shè)計,在那邊辦公也可以,建筑設(shè)計部有什么需要的,我也能及時幫忙,比其他的掛職人員更快到位。”
葉殊城放下刀叉,餐具撞擊瓷盤發(fā)出清脆的響。
他看著許靜禾,“還是因為蘇念?”
許靜禾一怔,“不是,蘇念的事情我已經(jīng)不在意了。我是想幫你,你現(xiàn)在正是需要人的時候,而且我在那個崗位上也能學(xué)到很多東西,對于我將來管理靜禾珠寶會很有幫助。”
他猶疑地看著她,似乎在考慮這些話是否可信。
她有些急了,“你怎么不信我呢?我說的都是真的,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沒有不信你,”他身體往后,靠向椅背,“你和蘇念之前是不是有過節(jié)?”
她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很快遮掩了,“高中時候女生在一起都是那樣,總有些摩擦和矛盾的,我早都忘了,怎么,她還記仇啊,在你跟前告狀了?”
他笑了笑,“倒沒有。”
許靜禾心底松了口氣,“那不就結(jié)了,我這次真的是想幫你,我要想針對她,那我就要設(shè)計總監(jiān)之類的崗位了,我都說了我做業(yè)務(wù)管理崗,跟她雖然一個部門但是根本就是兩個范疇,我們井水不犯河水,這你也擔(dān)心啊,我會把她吃了嗎,你這樣關(guān)注她,我是會吃醋的啊。”
話說到最后語氣變得嬌嗔,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些哀怨。
她話說的有些道理,他只是不想她和蘇念有過多接觸,還是搖頭,“算了,缺人可以招聘。都找熟人,熟人都不夠用了。”
她不依不饒,“我送上門你都不用?”
這話好像有點歧義,她說完臉紅一下,趕緊補充,“你總是這樣,反倒讓我覺得你心里有鬼,我們都要結(jié)婚了,應(yīng)該相互扶持,可你連這點機會都不給我,到底是為什么?”
葉殊城笑容有些繃不住。
女人怎么都這么敏感,多疑。
而且還都是對的。
他心里就是有鬼,那個鬼就是蘇念,是他心里不能說的秘密。
這個秘密不會藏太久,他覺得和蘇念分手其實如今看來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很快他要結(jié)婚,那就連時間都不是問題了。
即便再難接受。他們也是會分開的。
許靜禾又這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一臉殷切地要來幫忙,何況業(yè)務(wù)崗位和蘇念確實是全然兩個領(lǐng)域,他覺得自己再不答應(yīng),也說不過去了。
這才是他的正軌,是他要走的路,努力去適應(yīng)和許靜禾的這段關(guān)系,這是他早就計劃好的。
所以他點了點頭,“好吧,這兩天我會安排一下,.辦公?距離靜禾珠寶有幾個街區(qū)。”
確定!”
她笑的很燦爛,遲疑了會兒,抬手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頗有些小心翼翼看他臉色,“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點頭,微笑著輕輕攥住她的手。
一段即將結(jié)束的關(guān)系,不值得他瞻前顧后,他從來都運籌帷幄,不該停滯不前,蘇念說她和他在一起像是在做夢,其實他又何嘗不是。
他在夢里面忘記自己身在何方,甚至也忘了自己原本是個什么樣的人,他變得迷茫而困惑。
可,夢是會結(jié)束的。
或早或晚,他也會回到自己原本的路上去。
……
每天擠地鐵都格外耗費體力,深夜里回到榕城,蘇念渾身困乏,走進自己房間便見葉殊城站在窗口抽煙。
也不知道他已經(jīng)抽了多久,房子里面還有未散的煙氣,很濃。
她腳步有些沉重,她現(xiàn)在實在不太想和他說話,但是又不得不應(yīng)付著。
葉先生,你回來好早。”
這么久才和許靜禾單獨相處,她以為他會多逗留一陣子。
他看了她一眼。她滿臉的疲態(tài)難以掩飾,他頭轉(zhuǎn)過去看向窗外,撇給她一句:“去洗澡。”
她咬唇,雖然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聽了他的話。
在浴室的時候她有些磨蹭,他叫她洗澡,她不知道是不是一種暗示,但她今晚不想做那檔子事兒,太累。
最近她的體力真的已經(jīng)快要跟不上這種高強度的連軸轉(zhuǎn)了,每次和他做過第二天渾身像是快要散架,她怕自己會撐不下去。
等她磨蹭半天從浴室出來,葉殊城已經(jīng)在床上等她,她硬著頭皮過去躺下,被他拉進懷里。
她身體有一瞬僵硬。
我答應(yīng)你。”
他的唇擦過她的耳朵,一陣溫?zé)岬臍饬鳌?br />
她怔住。
我們分開以后,.建筑設(shè)計部繼續(xù)工作,我不會再拿這個威脅你。”
她緊攥著的拳頭慢慢松開了。
她終于等到這句話了。
明明就是她想要的。她該高興,可她高興不起來。
他這句話讓她覺得一切就快要到盡頭了。
她一言不發(fā),他低頭吻她,吻的很慢,唇舌間的廝磨竟莫名帶著些悲傷的味道。
他沒有做,只是不斷地吻她,吻了很久,很久。
……
翌日清早,蘇念下樓很早,也看到了那輛車,就停在那里,顏色鮮艷,想要不注意都不行。
她想了想,最后還是沒去開那輛車,而是去擠地鐵。
葉殊城可能會不高興吧,不過她覺得無所謂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以取悅他為首要原則了。
早上何曾劈頭蓋臉就甩她兩張圖的任務(wù)。臉色也不好看,“你昨天下午跟著Rita還有葉總干嘛去了?”
她不想回答,企圖敷衍:“約會去了。”
何曾撇撇嘴角,“你說你們本來就見不得光,還非要帶個Rita,Rita不覺得尷尬我都替她覺得尷尬。”
蘇念看了看那兩張cAD原圖,一邊慢慢說了句:“反正也尷尬不了多久了……”
何曾聽見,轉(zhuǎn)椅滑到她旁邊,“怎么,有新情況?”
她轉(zhuǎn)頭,笑,“想聽八卦啊?”
何曾有點拉不下臉,“我這是作為你師傅關(guān)心你。”
她視線回到電腦上,說:“我告訴過你我會贏吧。”
他愣了一下,她是說過那種話,不過他以為她是故弄玄虛。
可她繼續(xù):“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贏了一半了。”
他擰眉,“什么贏了一半。你這說話我怎么聽不懂呢?”
葉先生答應(yīng)我,分開之后我還是可以在這里繼續(xù)工作,他也不會再拿這個威脅我。”
何曾恍然大悟,“太好了。”
停了一下又問:“那為什么是贏了一半?”
我的目的只達(dá)成一半。”
何曾好奇問:“另一半是什么?”
另一半……”她揉了揉脖子,慢慢道:“我是交易的被動一方,不能主動提出分手,我要讓他盡快開口說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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