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玄晟瞄了瞄那寒光,輕蔑一笑,料定蘇穆風(fēng)不會傷了他:“穆風(fēng),咱們就要結(jié)親,難道你就不想對本宮好一點,以便本宮將來對她好一點?”
頸上寒涼忽帶出一絲溫?zé)幔钗男傻男σ忸D少了幾分。
“皇上并未將錦兒許給太子……”
“可皇上也沒說不許……”鳳眸微瞇,目光斜挑:“莫非蘇世子有什么想法?”
“末將唯一的想法是請?zhí)幼鹬劐\兒!”
“尊重?哈哈……好!”
宇文玄晟手方一松,頸上涼意頓消,轉(zhuǎn)瞬之際蘇錦翎已被蘇穆風(fēng)扶起,解了披風(fēng)包了個嚴(yán)實。
那一刻,蘇錦翎仿佛看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個小小少年,攥著拳頭站在自己面前,無比堅定道:“我會保護(hù)你的!”
“哥……”淚霎時奪眶而出。
蘇穆風(fēng)一把攬過她,臂上的肌肉正在低聲怒吼。
“好啊,今日本宮在臺上看了一出,在臺下竟又看了另一出,果真精彩!但不知皇上若是看到你兄妹二人這般……”哂笑:“會作何感想?”
“不知皇上若知除夕之夜太子不在暢音樓聽?wèi)騾s躲在暗處輕薄宮女,太子又將如何?據(jù)末將所知,襄王殿下已行至千里之外,怕是不能如上次一般令太子遭遇厭勝而任性發(fā)狂了……”
宇文玄晟冷冷一哼:“蘇穆風(fēng),你果然精進(jìn)了。但不知你今日所保之人心里可曾有你?”
蘇穆風(fēng)眉心輕鎖:“太子過譽,錦兒的心意自有她自己做主,就不勞太子費心了!”
“是啊,就不勞你費心了……”黑暗處忽然傳來一個女聲。
原來宇文玄錚尾隨蘇錦翎下了暢音樓,卻被一直盯著他的寧雙雙絆住了腳。寧雙雙只以為他也要借機向蘇錦翎表明心跡,自是不肯放行,結(jié)果纏打起來。宇文玄錚好容易稍稍擺脫了她飛身趕來時卻見宇文玄晟正在調(diào)戲蘇錦翎,頓怒不可遏,卻被緊隨而至的寧雙雙攔下,出其不意的點了穴道,拉至暗處:“若是真的要救她,只有徹底打倒太子!”
宇文玄錚心念一動,而恰在此刻,宇文玄晟那句“天下都是我的”大逆不道之語飛了過來。
寧雙雙冷冷一笑,湊到他耳邊:“若是你想……我可以幫你!”
于是便眼睜睜的看著宇文玄晟對蘇錦翎放肆,怒火沖天卻解不開穴道,一時真恨不能殺了身邊這個滿肚子鬼點子的女人。若是魂魄可以離體,怕是早已沖出軀殼揪住宇文玄晟將他揍個稀巴爛。
好在蘇穆風(fēng)神兵天將,卻又恨在這危急關(guān)頭出現(xiàn)在蘇錦翎面前的不是自己,于是一會死盯那邊動靜一會拿眼猛剜寧雙雙,滿心怒火已將五臟六腑烤了個冒煙。
然而伴著這聲“不勞費心”,身子忽然一松,于是他剎那便卷至那三人面前,剛要開口……
寧雙雙緊隨其后,大大方方的挽住他的臂:“你看,我就說方才看到太子哥哥來了這邊,你卻偏要往那邊找……”
宇文玄錚急忙甩開寧雙雙的胳膊,擔(dān)心的瞧向蘇錦翎,卻見她雙眼含淚,咬唇隱忍,心底頓時一痛。
寧雙雙卻好像忽然看到蘇錦翎,驚聲道:“錦翎姐姐怎么了?不是說要回去梳洗嗎?這是……”
隨后將蘇錦翎自蘇穆風(fēng)手中攙過來:“是哪不舒服嗎?雙雙先送你回去……”
又轉(zhuǎn)頭對宇文玄錚:“皇上不是讓你出來找太子哥哥嗎?還怔著干嘛,想皇上著急嗎?”
“父皇找我?”
即便此處昏暗,也不難看出宇文玄晟臉色一變。
“是啊。不過皇上只隨口問了句,他擔(dān)心太子哥哥就尋了出來。雙雙說太子哥哥這么大人了,還能出什么事?可他偏不放心。這不,太子哥哥不是在同蘇將軍聊天嗎?”回頭嗔視宇文玄錚:“我就說你枉、費、心、機!”
寧雙雙這一通或話里有話或無心之言弄得宇文玄晟云山霧罩,他畢竟經(jīng)過一次廢立,較以往多了許多警醒和小心,更多的卻是耽驚受怕,所以即便認(rèn)為寧雙雙是順口胡謅,也不得不多想上幾分。況且他才不信宇文玄錚有這么好心……擔(dān)心他?哼,怕是惦記這個蘇錦翎吧?但不知他們看了多少,聽了多少……宇文玄錚不同于蘇穆風(fēng),他是清寧王的人,萬一將自己剛剛的話傳了出去……
紫貂披風(fēng)雖然暖身,然而這冬夜的風(fēng)果真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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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在夜空被次第綻放的煙花染作一派絢爛春意之際,宇文玄瑞走到憑欄而立仰望天空的宇文玄逸身邊,似是閑閑淡淡的說道:“太子好像愈發(fā)像個太子了呢……”
一聲巨響,天地震顫,繁花漸逝,卻于其間鋪展開一朵巨大的牡丹,引得眾妃嬪驚贊。
宇文玄晟伴在皇上身邊,笑容朗朗,風(fēng)姿俊逸。
最近他也算勵精圖治,頗受朝野上下贊譽,仿佛此前的荒唐的確是受厭勝所致,而且前后對比鮮明,不由讓人驚喜,頓覺天昊未來光明無限。
這會也不知他同皇上說了什么,但見皇上點點頭,轉(zhuǎn)而揚頷大笑。
的確是一幅父慈子孝的美好圖景,想必不僅是宇文玄瑞,每個人八成都在想,這太子之位若想再加撼動,怕是難了。
“不過,我倒是有一計,然而想來,玄逸你怕是早已想到了吧?”
宇文玄逸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更絢爛的煙花更熱鬧的鋪滿了夜空,各色光影在他臉上游移變幻,使得那笑意愈顯飄渺迷離。
讓皇上臨幸蘇錦翎,再令太子調(diào)戲之。如此,自是逆?zhèn)惙干希稍馓熳l。
一擊即中,必令太子萬劫不復(fù)!
的確,他早已想到,然而,縱然讓他用生命去換,縱然會因此錯失那個他苦心籌謀了多年的位子,也斷不肯使用此計。
可他這般作想,她可曾知曉?
煙花滿眼,惆悵滿懷,那個人……是否也如他一般仰望這片繁華,而她的心里可曾浮過他的影子?
他知道自己是奢望了,今日的戲臺之上,一切已盡在不言中。
他輸了,輸?shù)煤軕K,可是他寧愿輸?shù)酶鼞K一些。
曾有一瞬,他忽然很希望宇文玄蒼毫不猶豫的向皇上提出賜婚……只要她開心,還有什么不可以呢?
可是突然出了意外。
當(dāng)他看到宇文玄蒼片刻躊躇后隨賢妃而去時,仿佛聽見一聲輕微斷響自心底傳出,整顆心驟然一松,好像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空隙,隨即填滿無限慶幸。
畢竟還是有許多不甘啊。
然而又能怎樣?
他的喜悅,他的希望,他的努力,就像這滿天煙花,升起又落下,終要走向平息,而她的身影總隱在蒙蒙煙霧之后,明明知道遙不可及,卻仍不可避免的追尋而去。或許在那煙霧之后,會看到她的笑顏如煙花綻放……
再一朵牡丹耀亮夜空,引得驚贊連連,卻沒有人聽到有那么一聲嘆息,正浸在那漸逝牡丹遺留的淺緋色的霧中緩緩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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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在夜空被次第綻放的煙花染作一派絢爛春意之際,宇文玄蒼緩緩步出雪陽宮。
煙花伴著喜悅的呼嘯在皚皚白雪上印下明暗交錯,色彩流轉(zhuǎn),他的影子亦前后變幻,捉摸不定。
賢妃無事。
太醫(yī)來了,診過脈后對上他的疑慮,不禁打了個哆嗦。
他也知若是太醫(yī)敢言賢妃無事便等于在說賢妃犯了欺君之罪,而有他在身邊,又怎么有機會讓自己的母妃以身犯險?
那太醫(yī)左思右量,只言許是暢音樓人滿為患,空氣混雜,且冬日人多困倦,賢妃多日前又擔(dān)心煜王在外征戰(zhàn)的安危,茶飯不思,心力消耗極大以致體力不支,方……
他守在賢妃床邊,賢妃自回宮來就一直躺在床上,好似真的體力不支昏睡過去。
不過想來也的確夠心力交瘁的。
他不是不知賢妃在發(fā)現(xiàn)自己有意請皇上賜婚時的震驚和焦慮,方促使她寧肯罪犯欺君也要打亂他的部署。
他也不是不知皇上對蘇錦翎有意,可既然遲遲不行冊封之舉,而且冬至那日,烈王又長跪階前替女兒堅辭封賞,就說明皇上心里還是有顧慮的。
皇上乃一國之君,凡事都要顧全大局,蘇錦翎不過是個小小的宮女,縱然再怎么喜歡,皇上也斷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而失了分寸,而自己此舉倒是替皇上做了決斷。
當(dāng)然,他也知如此作想是自欺欺人,可是當(dāng)他看到她一身清淡的立在臺上時,當(dāng)她那雙眸子望向他,清澈的眼底滿是喜悅和不可置信時,心中曾有的那么一點點遲疑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輕輕拈住那纖細(xì)的手腕,卻是再也不愿放開。
就是現(xiàn)在,錦翎,我要請皇上賜婚,我要你成為天昊最被艷羨的女人!我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娶你過門,在不久的將來,與你一同鳥瞰天下。
他是打算請皇上賜婚的,卻不想就在這一刻,計劃陡然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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