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瑤敢用人，既認可了火凰瀅的提議，便放手任她施為，遇到麻煩或者難題是必然的，也是她必須經(jīng)歷的，相信她能妥善處置，并迅速成長。

    火凰瀅欣然領(lǐng)命。

    縣衙早已被李家人占據(jù)，主簿就是內(nèi)應(yīng)，李菡瑤令他聽從火凰瀅吩咐，隨時回稟一些細節(jié)，她自己則帶著落無塵、觀棋和鑒書去了后堂歇息。

    到后堂，大家坐下。

    觀棋忙伺候茶水。

    李菡瑤先讓鑒書備下筆墨紙硯，將她之前宣告的減稅和免稅規(guī)定擬出條文，然后自己親自執(zhí)筆，形成一道手令，并蓋上玉璽，交觀棋送去給火凰瀅，以此為據(jù)，官府行文公告，通傳全縣，其他州府效仿此令。

    落無塵拿過那玉璽，翻來覆去看了一番，道：“這并非傳國玉璽，而是大靖皇帝玉璽，免稅的政令是妹妹發(fā)的，卻蓋前朝皇室玉璽，似乎不妥。”

    李菡瑤笑道：“這政令是發(fā)給江南百姓的。老百姓知道什么？他們可不會像落哥哥這樣分得清。他們只知道這手令蓋了玉璽，等同圣旨一樣。將來誰敢廢了這條規(guī)定，誰就是違反圣旨，必不得他們擁戴。”

    她行事從來就不按規(guī)矩。在商場浸淫這些年，她務(wù)實的很，從不為了貪圖虛名而做無用的事。這玉璽如何運用才能發(fā)揮最大效用，她自有主張。

    落無塵想了下，不由笑了。

    “妹妹此舉得民心。”

    “那是，不然要玉璽何用！”

    “江南三州百姓有福了。”

    “三州官員要頭疼了。”

    觀棋笑吟吟地加了一句，拿著那蓋了玉璽的手令出去了，找火凰瀅去安排。

    這里，李菡瑤示意落無塵喝茶、吃茶點。

    落無塵端起茶盞，無聲啜了一口。

    寂然無聲中，李菡瑤靜靜端詳他，一面在心里措辭，要如何勸他放手，又不傷他自尊呢？

    他們情同兄妹，相知卻不相許，年輕男女，第一次對面敞開來談終身大事，她很不自在。

    看著對面青年纖塵不染的氣質(zhì)和容顏，李菡瑤有些恍惚：無塵哥哥竟為她耽擱這么大了，尋常男子這個年紀(jì)早就成親了。又不確定地想：若沒有王壑，會不會終有一天，自己驀然回首，發(fā)現(xiàn)無塵哥哥的出眾，并接受他？不，她早就知道無塵哥哥很出眾，因為她立誓要招贅婿，而他是家中獨子，注定與她無緣，所以才忽視了。

    落無塵喝了一盞茶，吃了兩塊小點心，忽覺身邊有些靜，抬眼一看，只見李菡瑤正注視著自己，欲言又止，一副要懇談的架勢，不禁目光一凝，輕輕放下茶盞。

    “妹妹有話對為兄說？”

    “是有話對落哥哥說。”

    “妹妹不必說，妹妹的心思為兄已盡知。”

    “落哥哥都知道？”

    李菡瑤很是疑惑：既然知道，為何他沒有一點頹喪和傷心之色，倒像有無限希望似得？

    落無塵點頭道：“知道。妹妹無需擔(dān)心，為兄乃須眉男兒，又讀了滿腹圣賢書，清楚自己所求。”

    李菡瑤揣摩這話意思，不確定他是否放棄求親，歉疚又堅定道：“我不想惹落哥哥傷心。”

    怕他傷心？

    落無塵凝視著少女出神：

    她是關(guān)心他的！

    哪怕她愛上了王壑，放棄了他，對他也不像對別的求親者漠視，她擔(dān)心他放不下。

    奇怪，他已經(jīng)知道她愛上了王壑，為何并不失望、傷心？正如李菡瑤揣測的那樣，他甚至懷著無限的希望并且因為這希望而內(nèi)疚，反過來擔(dān)心李菡瑤。

    他擔(dān)心她被王壑所傷。

    他想：“妹妹到底年小，不懂得男人的野心。世間少有男子能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這野心。即便有，也絕不包括王壑那是個雄才大略的主！”

    落無塵很慶幸，他不如王壑野心大，更慶幸他的志向恰好跟李菡瑤的追求一致。他堅信，終有一天會跟李菡瑤走到一起，就如林知秋和劉詩雨一樣。

    然他并不因此開心。

    他擔(dān)憂地看著李菡瑤。

    若有那一天，李妹妹見識到王壑的無情，能不能承受住打擊？更可怕的是，她的感情跟事業(yè)是相輔相成的，若王壑對她無情下手，她不僅會遭受情感重創(chuàng)，事業(yè)也會遭到重創(chuàng)……只一想那局面，落無塵便揪心。

    他柔聲對少女道：“妹妹別憂心。若妹妹能得償所愿，為兄只有為妹妹高興的，絕不會頹廢，也不會因此跟妹妹生嫌隙。為兄永遠都是你的落哥哥……”

    李菡瑤驚喜萬分，等不及他說完，就已經(jīng)眉開眼笑。

    落無塵卻接著道：“……可是妹妹，男人有時候很無情的……”他必須要警示李菡瑤。

    李菡瑤白了他一眼，嗔道：“說的無塵哥哥好像不是男人一樣。無塵哥哥是最有情義的男兒！”

    落無塵微笑，溫和道：“為兄與妹妹情同兄妹，自不比旁人，自然希望妹妹一生順?biāo)臁Ｈ皇朗聼o常，前途難料，妹妹只看劉姑娘便知。她當(dāng)初何曾想過嫁林公子？”

    李菡瑤愣愣地看著他

    原來落哥哥是這么想的！

    她想說，她跟劉詩雨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呢？

    她愛上了王壑。

    王壑也是愛她的。

    然細究起來，她跟王壑之間隔著天塹，比劉詩雨的境況更加不如，誰知將來會如何？

    即便前途未卜，她也不愿落無塵徒勞苦等何況這等待的結(jié)果同樣不確定，也許是一場空。

    她不安道：“落哥哥……”

    落無塵認真道：“為兄以為，妹妹眼下不該操心這些事，該關(guān)注天下大局。等李家定鼎天下，妹妹才有機會得償所愿，眼下是杞人憂天。為兄會陪著妹妹。你我兄妹攜手，開歷史之先河，引女子入仕參政，共創(chuàng)盛世王朝！不論結(jié)果如何，能放手一搏，轟轟烈烈地活一回，也不枉此生。若僥幸成功，妹妹登臨絕頂時，為兄自然功成名就！”

    隨著他的述說，李菡瑤雙目綻放璀璨光芒，一股熱流緩緩向四肢百骸擴散，竟站了起來。

    “瑤兒定不負無塵哥哥教誨，亦不會讓無塵哥哥白費了這番苦心。我李菡瑤，定要奪取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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