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婢將燕窩端給我時,我看了她一眼,雖年紀在皇宮里可能算得上姑姑輩的,但面相還是比較精致。
她對我欠身有禮,說名喚竹硯,是我這昭陽宮的掌事姑姑。
隨后她讓昭陽宮里伺候我的所有奴婢都前來跪在我面前自我介紹。
來了一屋子的人,黑壓壓的,我看著就頭痛,我一個人哪需要這么多人伺候。
我有禮地對身邊的皇帝說道,“臣妾不需要這么多人伺候。”
拓跋宏隨了我的愿,讓我挑幾個。
我隨意地點了跪在前排的兩個婢女和一名內侍監,讓其他人都離開。
那被留下的兩個婢女忙叩頭謝恩,說著自己的名字。
秋云和雪燕。
那個唯一留下的內侍監滿臉笑意,“奴才張新普。”
我眸光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讓他們此時無須伺候。
宮婢退下后,我才看向拓跋宏,仍舊是淡淡的表情,對他道,“臣妾累了,想休息。”
我的意思很明顯,我就是在趕他走。我還不適應自己的身份,我只想好好靜靜。
拓跋宏的臉色明顯沉了沉,不過只是一閃而過,他還是溫柔地說道,“那容兒先休息會兒,朕晚上和你一起用膳。”
我這才對他微微一笑,恭送他。
拓跋宏一走,我才坐下,吩咐瑛琳讓她把我從高府拿來的東西都放好。
那把七弦琴還是裝在那琴盒里,瑛琳將它拿出來擺放好。
我走過去,靜望著它,想著今日來宮的路上那些叛賊,聽解凜對季豫的回稟,被抓了二個。
我很害怕,其中會有他。
我又害怕,乞伏延利去追的那人會是他。
我感覺到頭痛,已經很久沒有痛過了,我真的要休息下。
竹硯見我的臉色不好,前來伺候我,扶我到床榻上去休息。
等我醒來時,夜已經暗下。
竹硯伺候我起來,對我說,皇上已經等我很久。
我走出內室,見到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膳食,拓跋宏正在端詳著我的那把七弦琴。
我緩緩地走近他,眸光清冷,輕啟薄唇,“臣妾讓皇上久等了。”
拓跋宏回身,溫柔一笑,上前一步拉起我的手腕,“容兒醒了就一起用膳吧。”
我淡笑,隨著他坐下。
秋云和雪燕在邊伺候著。
我沒說話,屋子里便靜得很,拓跋宏好像也只是在安靜地吃。
我低眸眼角余光中,看出他很警惕,想和我說什么但又不好開口似的。
是,我對他沒有笑,沒有熱情。
不拒絕他,是因為他是皇帝,可我并沒有愛他,我不必熱臉相迎來迎逢他的寵愛。
竟然下旨讓我成為他的“容貴人”,那我就頂著這個身份便可。
也許他已經猜出了我的心事,他似在怕我不開心,才在我面前小心地不說什么。
這夜,他沒留下來,我也沒有要求他留下。
膳食過后他陪了我會,才起身給自己找個借口,說還有政務要處理,讓我好生休息。
我眼皮都未動下,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瑛琳眸中帶著一抹疑惑看著我,我知道她想說什么。
后宮妃子哪個不愿多得皇帝的寵愛,而我卻是這樣,難免讓她們疑惑。
次日清早拓跋宏便領著我前去太華殿參拜太皇太后。
馮悅言打扮得很是盛裝,安坐在太皇太后的身邊,一臉不屑地將視線瞧在我的身上。
我伏身跪地拜見,平靜著自己的心態。
早就聽聞到了馮氏太皇太后當年的許多手段,權謀,如今見到,我還是甚是緊張。
拓跋宏站在我的身邊,似在等著太皇太后喚我起來。
我聽到一聲淡冷的聲音道:“起來吧。”
我再次一拜,站起身來。
太皇太后迷離著眼向我看來,在仔細瞧見我的相貌時,突覺得她臉色一變,慌得一下,站起來。
太皇太后的這一反應,讓在場的人都有所驚訝,不明所以。
“月桃,扶哀家過去,哀家要仔細瞧瞧這容貴人。”
太皇太后的聲音帶著點顫動,走下來的同時,眼眸一直盯著我。
拓跋宏疑惑地瞧著太皇太后的臉色,不知她為何看見了我會有這樣的反應。
月桃扶起太皇太后的手腕,慢慢地移動腳步。
我只是靜靜地站著,不明白她為何要走下來將我瞧個仔細,是想看我的容顏配不配得上皇上嗎?
馮悅言好奇地跟了過來,可能還以為太皇太后對我不滿意,會順斥幾句,心中滿是想看戲的譏笑表情。
而我依舊冷靜地站著,對于這大魏最高權利之人,心中很是敬畏,不敢有太多的情緒,任由太皇太后在我面前,上下打量。
我看得出來,她的臉色不是很好,走近我時,沒有一點笑容。
“有什么不妥嗎?皇祖母。”
一邊的拓跋宏不由地問道。
我清楚地看到太皇太后陰沉的臉色在皇上問話后,稍加恢復和色,頓了一下后,才道:“沒什么,只是感覺她曾像我多年前見過的一個人。”
我低著眸,不太敢正視太皇太后,也沒因為她的話而有什么其他表情。
不過,我心里卻想到了乙桪。乙桪曾刺殺過太皇太后,那年不就是在李奕的墓園里去闖了太皇太后的陣地。
拓跋宏倒是有些意外,不知太皇太后認為我會像誰。
他轉眸望了我一眼后,又轉向太皇太后滿臉疑惑的神情。
馮悅言和月桃都露出微微驚訝的神色。
“皇祖母您說容兒長得像別人?”
拓跋宏試探地問道。
太皇太后沉默,沒回答。直接又走回去,靜靜坐著,
馮悅言此時更是想知道我到底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吧?
不過太皇太后卻沒有再說什么,直接喚我和拓跋宏退下了。
在走出太華殿,我明顯感覺到身后馮悅言心中很是憤怒。
在她心里覺得我一進宮,皇上就寸步不離,還親自陪著我來朝拜太皇太后,讓她心中怒火萬分,不只嫉妒還有怨。
她 還以為太皇太后今天能幫她多教順下我,竟然想不到太皇太后見了我,就什么也沒說,還把我們都趕了出來,說要休息下。
因為皇上對我的重視讓她心中很是不滿,我從剛才踏入太華殿開始,就已經完全感覺出來了。
還沒走多遠時,我便聽到已經隨著出來的馮悅言在呵斥她的婢女。
拓跋宏頭都不回,直接牽著我離開。
在回昭陽宮的路上,迎面走來了一個少女,她在拓跋宏的面前欠身參拜,然后對我行禮。
看到她我才微微一笑,她的樣子很甜美。
當然我也認識她,她是彭城公主瑩玉。
她上下打量了我后,柔笑道,“皇嫂宮裝打扮也很美。”
拓跋宏比我還興奮,立刻接了瑩玉的話,“容貴人的美可有誰還能比得了的,朕的妃子當然美啦。”
瑩玉嗤嘴,“皇兄可真一點也不害臊啊。”
我呆愣地看著那兩人,兄妹間毫無違和感。
這樣的親情是美好的。
瑩玉的身后,季豫慢慢地走了來。
見到他,我的眸色緊了緊,我不敢直視他,輕垂下眼眸。
季豫在拓跋宏面前恭禮后,說道,“臣是來稟明昨日現身的叛賊。”
聽到季豫的話,我再次輕愣了神情,手拽在身前有絲緊張。
拓跋宏神色微變,嚴肅起來,對季豫道,“隨朕去南書房。”
他回眸看向我,我忙道,“皇上去忙,臣妾和公主在皇宮里走走。”
拓跋宏交代瑩玉,“照顧好你皇嫂。”
瑩玉嘟嘴嚀喃,“皇兄對皇嫂太寵愛了吧,在這皇宮中,有誰還能把皇嫂怎么樣啊。”
拓跋宏再次看我一眼,走去。
我瞟了眼季豫,見他的臉色幽沉,冷著眸色跟在拓跋宏身后。
我和彭城公主沒有散步多久,便回了自己的寢宮。
我在寢宮中坐立不安,我真的很害怕,蕭景棲會與那些叛賊扯上關系。
瑛琳在擦拭著那把七弦琴,我悠悠地走了過去,讓她退下,坐下后,為了讓自己靜心,我撫起了琴。
我沉迷于曲聲之中。
眼前又像出現了幻覺,我明白是我腦海中的記憶在抽離出來。
我的面前出現了迷糊的山坡,一條官道延伸在遠方,官道兩旁是灌木叢林,而我正坐在一處寬闊轉角處的石上,我眼望著前方,手撫在面前的琴弦上,似在等待什么。
我的身旁蹲著一頭白狼,它眼神兇狠地注視著前方。
模糊中,那條道上有馬碲聲傳來,當我看見前方出現的人影時,我手上已經開始彈奏起琴弦,琴聲很快,猶如戰場殺敵的激將聲。
前方奔騰而來的馬隊在聽到琴聲后,馬不聽使喚地亂竄,馬背上的人被驚嚇得從馬上跌落而下。
我見到他們無比驚慌的表情,也聽到有人在尖叫,“千指女魔!”
我臉上毫無表情,雙手不停地越彈越快,琴聲越來越刺耳。
就在我一陣琴曲落聲后,那些馬背上的人都已經驚慌失色跌落在地,捂耳在地上垂扎。
我抽出后背上背著的青冥劍,飛躍過去,一陣刺。
白狼隨著我已經狂舞著它的雙爪,撕扯著那些人的衣衫。
我瘋狂地刺殺,一劍劍不停揮在那些人的身上。
等我收了動作,面前倒了一地尸體。
我見手上的劍在滴血,鮮紅的血在陽光下刺著我的眼睛。
我抬頭看向天,將劍指向天空,怒吼一聲。
歇斯底里地笑,笑得大聲,笑得狂躁。
我猛地醒過來,心呼吸得很快,我的雙手還撫在琴弦上。
“主子怎么了?”瑛琳的聲音在我耳邊輕呼。
我回眸看了她一眼,再次將視線停在七弦琴上,我知道,自己又進入了幻覺中。
我剛才應該是看到了乙桪曾經見過的場面。
我很明白,剛才自己所見的一切都是乙桪的記憶,它們在我的腦海里激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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