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望舒走出電梯,踩著厚厚的地毯,一步一步走向444號房間。
晉子道明明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外甥,為什么會承認下來,并讓自己直接上樓來找他呢?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老大的事就是他暗中下的手,他也知道自己是為老大而來。
站在444房間門口,岳望舒深深吸了口氣,抬手敲門,剛敲了一下,門就自己開了。
房間里并沒有像岳望舒想象的那樣,擺放供桌,燃著蠟燭線香,貼著各種符紙……當然他也沒有見過人開壇做法,這情景也是從電視里看到的。
房間里干凈整潔,跟別的客房不止沒什么不同。
沙發上坐著一個人,一個中年人,穿著黑色的西裝,帶著金絲眼鏡,手里端著一杯紅酒,看見岳望舒,很和藹地請他做:“要不要喝一杯?”
岳望舒坐下,問:“你知道我是來做什么的。”
“知道。”晉子道微微點頭,“你是為了姓秦的小子來的。”他揮了揮拿著酒杯的手,“咱們先不說這個,能找到這里,你也算是有些本事了,跟誰學的?有師承嗎?”
“我有沒有師承不能告訴你。”岳望舒也冷靜下來,知道這時候發脾氣沒有用,對方既然很從容,他就得更加心平氣和,以免失去冷靜使事情更糟,他手腕一翻,掌上憑空出現一個足球大的西紅柿,放在面前的茶幾上,“你看我這一手法術怎么樣?能看出來我是哪門哪派的?”
晉子道的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但是他掩飾的很好:“五鬼搬運嗎?”他抿了一口酒,組織了一下語言,“你這一手不賴啊,年紀輕輕,很有學道的天分,我們家晉寧要是能有你一半的天分就好咯。”他把酒杯放在茶幾上,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身體俯過來,直視岳望舒的眼睛,“晉寧你認識吧?跟姓秦那小子同一個學校,你也是地大的吧?唉,前幾天,他被人整了,很慘,三根陰釘刺在身體里面,半身癱瘓,到現在都還沒好利索,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岳望舒笑了笑:“你以為是我做的?”
晉子道點頭:“晉寧說是你們學校叫什么河東公主的女鬼做的,但我知道,新死的鬼,哪怕是厲鬼也沒辦法做到。其實你應該知道,對于我們這種修行者來說,鬼其實一點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他笑著指向岳望舒,就像朋友間在開玩笑,“我覺得就是你啦。”
“是我。”岳望舒坦白承認了。
晉子道臉上雖然還掛著笑意,眼神卻轉為凌厲:“所以,你當初那么做了,今天,想必你也能夠理解我為什么會這樣做。你學道的時候,我想你的師父應該教過你,不能仗著自己學了一點法術就隨便害人,害人終害己啊。”
“你認識卷耳嗎?”岳望舒問,“你如果認識卷耳,我就把這句話送還給你,不能仗著自己學了一點法術就隨便害人,害人終害己啊,對不對?王定宇應該教過你吧?”
晉子道臉上露出怒容:“卷耳在你那里?”他上下打量岳望舒,“就憑你?能夠收走卷耳?好啊,原來我以為卷耳已經魂飛魄散了,后來師祖感應到她尚在人間,只是每次出來都只有一會,很快感應便又消失,是你把她藏起來了,她在你身上!”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伸手按在茶幾上。
此時外面太陽已經開始落山,房間窗子向北,已經很昏暗,隨著他這一按,晉子道的影子突然變大,漲滿了半個屋地,像一個怪物般張牙舞爪撲向岳望舒的影子,還有酒杯、茶幾、臺燈、電視等等,所有影子都活動起來,一起往岳望舒所在的地方聚攏過去。
對于這些影子,岳望舒根本不管不顧,右手抬起,掌心飛出一條似虛還實,冒著碧綠煙火的鎖鏈,前端誅心鐮刀準確地刺入晉子道的胸膛,岳望舒反手一拉,并沒有如他所想把晉子道的靈魂拉扯出來,晉子道整個人瞬息間變成一張符紙,掛在鐮刀頭上被岳望舒收到手里。
晉子道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以為這里是我做法的地方?你還是太嫩,真正的法壇在別處,姓秦的小子死定了,你也要死在我這七煞誅魂之陣里,不要以為死很可怕,我保證很快你就會受不了,求我殺死你。只可惜現在跟你說話的只是我事先練好的一張符,我的真身此刻應該正在射出最后一箭,用來結果姓秦的那小子的性命。”
晉子道聲音剛落,整個房間里立即完全黑暗下來,伸手不見五指,岳望舒耳邊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仿佛有無數惡鬼在周邊環伺。
“吹牛比吧你!”岳望舒伸手往茶幾的番茄上一指,番茄“啪”地一聲爆開,果肉碎裂,汁水迸濺,里面赫然是小乾靈燈,得到真氣襄助燈焰自燃,炸起數點火星,分別投降周圍的黑暗里。
“呼呼呼……”一團團火光在黑暗里相繼燃起,每團火光里都有一面黑色的三角旗幟,有的插在窗臺上,有的插在壁燈上,旗子的材料十分易燃,頃刻間燒成灰燼,又引燃了窗簾、床單、燈罩,眼看一場火災就要爆發,岳望舒左手托著小乾靈燈,右手掐著御火真訣,真氣吞吐,房間里所有的火焰全被吸攝過來,融入小乾靈燈的火苗里。
雖然破了晉子道的陣法,但岳望舒心情卻更加沉重,因為天就要黑了,老李頭看的不會錯,秦王駿極隨時都可能被徹底殺死,他此時很是后悔,沒有聽從胡月薇的去找那個貴人,而是自作聰明直接找法壇,現在再去找人,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醫院,太陽最后一絲余暉已經落幕,走廊里傳來蒙承乾和羅瑾瑜的哭聲。
秦王駿極,已經被醫生判定搶救無效,臟器衰竭而死亡,他臉上血色幾乎已經褪盡,沒有呼吸,沒有了心跳和脈搏,秦向北老淚縱橫,老李頭在旁邊勸:“節哀啊節哀啊,都已經這樣了,趕緊給孩子收拾,讓他安安心心地走。”
岳望舒心里很難受,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涌,他們四個從大一入學就在一個寢室,秦王駿極家里的很有錢,也極有大哥風范,對他們每個人都十分照顧,誰有困難都主動幫助,大一下半年還曾經為岳望舒墊付過學費,不然的話,岳望舒就只能休學了……
岳望舒無力地靠在后面的墻壁上,他現在十分想立即去找晉子道報仇,但殘存的理智讓他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給胡月薇發信息,說了這邊的情況:“你告訴我,還有沒有救?只要還有一絲可能,哪怕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他心里默默地想著,就算是把昊天鏡交出去,換回老大一命,我也認了!
胡月薇很快回話:“你看看他的心口還有熱氣嗎?如果還有救,你把他轉移到一個陰氣極重的地方,越重越好,最好是墓地,太平間也可以,但是不能塞冰柜里冷凍。然后找一支人參,年頭越多越好,藥效越大越好,熬成濃濃的湯給他灌下去,然后再擺七星續命燈,蠟燭也可以代替,必須是明火、陽火,不可以用電燈代替,鎢絲燈泡可以,熒光燈不行。擺成北斗七星的形狀,再有一盞燈作為本命燈放在北極星位,這樣保持燈不滅,他就可以再延遲七日七夜不死。”
我靠!還有這種操作?岳望舒幾乎跳起來!七天,足夠他找到晉子道的法壇,并且找回老大的魂魄了。他快步走到病床前面,用手摸秦王駿極的心口窩,果然還是熱的。
他跟秦向北說:“秦爺爺,我還有一個辦法,或許能夠救老大。”
“真的?”秦向北枯瘦的雙手緊緊抓住岳望舒的胳膊,“你用什么辦法?”
“嗯……七星續命燈。”岳望舒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出來,秦向北相信這個,說出來更能取得他的同意。
秦向北還沒說話,老李頭就嗤之以鼻:“這年頭的小孩子知道個名詞就敢講大話,七星續命燈相傳是先秦時期的仙術,從古至今,只有諸葛孔明和劉伯溫兩人用過,一人成功,一人失敗,你嘴丫子黃色還沒去掉,就敢為別人七星續命?”
岳望舒不理他,只跟秦向北說:“我這個只是簡易版本的,不能真正續命,只能幫老大吊住最后一口元氣七天,在這七天里,我一定找到晉子道,破了他的法術,找回老大的魂魄。”
秦向北點頭:“我相信你,我知道你跟駿駿是好哥們,你不會害他,你要怎么做?”
“不用你們,這事我自己就行,只是你的允許我把老大帶走。”
橫豎秦王駿極已經沒氣了,秦向北也只能相信他,岳望舒讓大家合力把秦王駿極的衣服穿好,離開醫院回到學校,他不讓別人跟著,一個人背著秦王駿極推開寢室的門,這次沒有進入寢室,而是進了鑄星世界,陰氣重的地方,哪里還能比得上暗影島?他背著秦王駿極快步奔向地下二層屬于自己的寢宮,連柳隨云跟他打招呼都沒顧得上回。
柳隨云有點不滿:“這急匆匆地是要干嘛?唉。”他站在那株死去的桂府丹榴樹前,輕拍枯樹,“我現在徹底成為孤家寡人了,李宸那小子一來就投靠了白奕,把他當親爹供著,那瘋子又找來一男一女兩個奸夫**,鐵扇公主,我呸!那個叫臧顥的也不是個好東西,活脫一個小流氓,聽說還拿刀捅過人,白奕那個瘋子什么人都招,那種貨色他也要,不會道法就敢拿刀捅人,學了道法還不得飛起來咬人啊。”陰風陣陣,柳隨云感覺有點冷,仿佛有人在身后盯著自己,他回頭一看,果然新來不久的臧顥站在自己身后,都怪自己分心太過,讓人靠近都不知道,他搖了搖頭要離開。
“等會。”臧顥皮笑肉不笑地問,“柳哥我問你點事,剛才跑進去那人,背上還背著一個,你認識吧?他是叫岳望舒吧,他背的那個叫秦王駿極,他倆也是咱們這里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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