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五章【針香之亂】
茹茉從主帳出來后,看到了一旁抱著孩子呆立著的纏兒,走了過去,微微一嘆,“纏兒,你可曾后悔了嗎?”
“小王妃,纏兒不后悔,為王爺生下孩子,都是纏兒心甘情愿的。”纏兒搖頭,在笑,可笑著笑著,就有眼淚浮出眼眶。
茹茉皺眉道:“纏兒,我常常在想,如果你們還只是師兄和師妹的關系,可能他都不會對你如此冷漠.......”
“纏兒不悔。”纏兒打斷了茹茉,臉上帶有驚慌道:“纏兒對不起小王妃。”
茹茉抬頭,平靜道:“你沒有對不起我,喜歡誰愛上誰想搶誰是你的權力。”
這只是前一句話,后一句話是,“放任誰挑戰誰玩死誰是我的義務。”從宮里出來的女人,沒有是好欺負的,雖然她一向喜靜,但若觸犯了她的底線,按照她做人的原則是必十倍償還的。
不得不說昭成櫻恬是個人物,她晚上約了她。在軍營的后面有一條幽靜的小道,茹茉如約來到這里后,昭成櫻恬應經到了。
“王后。”昭成櫻恬開門見山,看著茹茉叫了這樣一句。
茹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點頭,微笑道:“公主這樣稱呼真不見外,我還以為你會叫我一聲義嫂呢?”
昭成櫻恬臉色一僵,凝眉道:“我是拓跋燾的義妹,都是自己人,就算是叫聲義嫂我也叫得,只是不知王后您愿不愿意承認這個身份呢?”
茹茉并未回答,而是淡淡一笑,道:“公主您這是把我弄糊涂了,把我約在這里,想必公主一定有要事相告,請直說吧。”
昭成櫻恬有點激動道:“北燕早已名存實亡,真正掌權的是我義兄,就算這次他集中了北燕的騎兵準備和齊兵決一死戰,也是勝算極小的,櫻恬實在不忍看著義兄馬革裹尸的命運,所以請命當了和親公主。”
茹茉頓了頓,問道:“公主憑什么讓我相信您說的話?”
昭成櫻恬吸了吸鼻子,擦了把眼淚,更激動道:“憑我對我義兄的感情。不瞞王后說,本來在您走了以后,我是應該嫁給柔然王拓跋燾的,想必您應該很清楚,他的心里只有王后您一個人,再也容不下別人了,所以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認我做了義妹。”
茹茉不禁嘆道:“他好不好?”
昭成櫻恬搖頭,哽咽道:“不好,他每天思念著王后您,當思念到別無他法時,他就吹起那火不絲,如此深情,王后您怎能辜負?”
茹茉平淡道:“公主想讓我怎么做,來幫助您的義兄呢?”
昭成櫻恬似是抓住了希望般,眼眸一亮,從背后輕輕顫抖著拿出一卷紙,遞給茹茉,低聲道:“這是齊兵的部署圖,我偷出來的,只要王后您想辦法把這圖傳遞給我的義兄,就會十拿九穩,保住他一條命的,讓他能有個反擊逃命的機會,不過分吧?”
茹茉接過那圖,狐疑道:“這圖有那么好偷嗎?”
昭成櫻恬更壓低了嗓音,清楚地說道:“我用了針針香,所以偷到了。”
茹茉吃驚,“你會用香?”據她了解,只有一般的煉香高手,才會運用針針香,取名“針針香”是因為這支香料灌入到了針眼中,及其細小的針藏于袖中,粘人即暈,沒有毒害。
昭成櫻恬緩緩一笑,“這個日后再跟王后您解釋,現在危急時刻,看在我義兄只愛您的份上,請趕快把這部署圖交到我義兄的手上。”
茹茉腦中一滯,別的可以不相信,可拓跋燾愛她的心她是不會懷疑的,當年她奄奄一息,是他翻越高山采回了天山雪蓮,一口口的喂她。假扮婚禮,備了糧草,讓她解鄧城之危,這次魏兵與齊兵一起攻打柔然,拓跋燾勢均力敵,抱著決一死戰的決心,無論如何,作為朋友一場,她也不能看著他被馬革裹尸,不行,她要救他!
次日午后,天空晦暗不明,有大片大片的烏云籠聚天空,仿佛一張無形的黑網罩住整個世界,阻擋一切光明。
忽風起,卷起樹梢枝頭,一身素衣女子飛來,順手折了一根樹枝,如躍然紙上般畫了幾道,才輕盈落地。
飛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茹茉,她說過,她要救拓跋燾。
身后,風馳鳥撲四名暗衛驟然現身,齊齊地朝茹茉跪下,恭敬地稱她道:“王后。”
茹茉深吸了一口氣,面上泛著冷靜從容,道:“汗王在西面環山,你們速去協助汗王,與他并肩作戰,我這里用不著你們了。”
為首的鳥向其他三位使了個眼色,幾人同時堅定道:“汗王有命,我等必須誓死保衛王后,絕不離開。”
茹茉勾了勾唇,口中卻是冷厲道:“汗王也有命,讓你們聽從王后的差遣,不得有義。你們是汗王一手調教出來的四大暗衛,如今大戰在即,你們理應保護在汗王身側,竭忠盡智、同舟共濟。難道讓本王后求你們嗎?”
風馳鳥撲望著他們的主子,這個值得他們汗王守護并且去愛的女人,不再多言,狠狠地磕了幾個頭后,轉身飛出。
四周又恢復了一片寂靜,茹茉扔下手里的樹枝,在心中思忖一笑,“燾,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個了,別的我真的做不了。”
剛要從這里離開,便聽見了一陣馬蹄聲傳來,她仰頭,發現天空已經下起了雨,一個閃電下來,驚雷打得身心一顫。緊接著,馬已逼近,十幾名騎兵將她包圍,還不忘讓開中間,為首的男子從馬上下來,帶著一股強勢,疾步到她跟前,讓她不得不與他對視。
蕭衍來了,竟是這樣的快,她皺眉,鎮定一笑。他看著她,眼中的那份緊張焦慮隱去,抿著唇,淡淡道:“茉兒在這里干什么?”
“看下雨。”她答得自然。他想拉住她被雨滴淋濕了的手,突然,一個令人討厭的聲音闖來,“糟糕,王爺我們來晚了,義嫂一定已經把部署圖傳遞出去了。”說話者,正是昭成櫻恬,原來她騎的馬不夠快,所以才來。
茹茉眸光一聚,掃了一眼周圍,看看蕭衍,又側目看向昭成櫻恬,詫異一笑,“這出戲導演的不錯,就是有點老套了。”
昭成櫻恬不自覺地后退一步,垂著眼睫,哽咽道:“義嫂你說什么呀,櫻恬聽不懂,櫻恬只知道義嫂跟義兄伉儷情深,這才偷了部署圖來幫義兄的,義嫂和義兄的這份情感實在是令櫻恬感動,可櫻恬作為和親公主來到這里后,就是齊國的人了,櫻恬雖然很想幫義嫂去救義兄,但也不能裝看不見,我們可以再想別的辦法,義嫂無論如何也不該偷部署圖啊,這一定是王爺幾個晚上的心血,義嫂您怎能毀掉王爺的心血呢?難道您忍心致王爺于死地嗎?”
茹茉拍手,冷笑道:“一句一個‘義嫂’的,叫的真甜,可惜,柔弱有余,演技不高,口才也不咋樣,如果我說這段,一定比你說的更真實。”
昭成櫻恬瞪著茹茉,迅速衡量了局勢,目光一轉,拽向了蕭衍道:“王爺,櫻恬沒有演戲,櫻恬說的都是真的,不信王爺您自己看看啊,這個女人就是冷面無情,和敵人是一丘之貉的。”
雨落了茹茉滿身,她回頭,“蕭衍,你可覺我會背叛你嗎?”輕緩的聲音,悲哀縹緲。這一刻他若是不信她了,那她將萬劫不復。
他一手抓起她的手,一手抬手拂去她蒼白臉上的雨滴,眸底一片堅定,微微笑道:“茉兒無需這么問,在我面前你連解釋都不需要。”從她回來后,他就怕她再次走掉,所以哪怕是背叛,他也要把她留在身邊。
她點頭,眼中淚光盈動。她感激在被嫁禍后,他能相信她理解她。只是在她要拿出放在衣襟里的部署圖時,猝不及防地聽到幾聲慘叫,接著四道黑影如同麻袋般地跌落下來。茹茉驚恐地瞪大眼睛,蹲在地上,看著幾乎粉身碎骨,筋脈外露的風馳鳥撲。他們是四大暗衛啊,怎可以受筋脈被挑之苦,都是練武的高手,沒有了筋脈,就如同廢人,好嚴厲的懲罰。
蕭衍看著茹茉震驚的模樣,抬手撫上她單薄的脊背,聲音輕柔道:“茉兒,下這么大的雨,咱們回去吧。”
茹茉臉色猛沉,目光銳利,嘟囔道:“我不回去,我就知道不能心軟,哪怕一點點,要知道我就不該來這,害了風馳鳥撲,還給別人留下了可乘之機。四大暗衛沒有了手筋和腳筋,那還不如死了的好,他們一路跟我護我,我沒有權利讓他們受這種罪。”
蕭衍神色平靜地轉頭,吐出了一個字,“殺!”
兵士手中的劍刺向風馳鳥撲的身體,瞬間鮮血如箭噴濺而起,很多很多的鮮血不斷涌出,在腳底蔓延開。茹茉只覺頭暈眼花,胸口窒息,然后身子一倒,竟再也沒有感覺了。
冰冷的雪花緩緩飄落著,透過灰蒙蒙的天空傾灑在這片充滿血腥的大地上。西面環山的東、南幾處山脈共有騎兵三萬人之多,他們早已整裝待發,準備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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