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公公將春蕊裝進麻布袋內,直接看著她走出正閣,沒有阻攔,沒有追趕,只是眼睜睜的看著,看著他們的身影逐漸變小直至消失。
我一臉麻木的從懷中取出我的錦帕,輕輕擦拭著地上的血跡,深深淺淺的將整個錦帕染了好大的一片,然后將這片滿是鮮血的錦帕揣進自己的懷中,然后緊緊的按在錦帕所處的位置,這是春蕊的鮮血,是我妹妹的血。
夜幕遲來,我掌著燭光晃動的宮燈緩慢的走著,據我對蕭錦城的了解,他怎么可能讓太后死的那么簡單。對于一個奪了自己皇位的女人,殺了自己母妃的女人,他不會,不會讓她這么死掉。
而我細想了一下蕭亦然說的話,現在的他這么確信太后被毒殺,到底是親眼所見還是親耳所聞,兩者之間的差別還真是蠻大的。
初入宮的時候,就聽說冷宮內的西鶴園半夜常常鬧鬼,總是能聽見女氣凄厲的尖叫聲,當時我就有所懷疑,但是畢竟我原本就不想陷入到這些宮廷密事中,所以從來沒想去探尋。
但是春蕊的慘死,讓我有了想要報復的沖動。
我掌著隨風飄揚而四處搖擺的燈籠走進這座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西鶴園’。
聞名知其意,西鶴園,駕鶴西歸之意,住在這里的人離死神都很近。
推開半掩著的朱門,發出一聲刺耳的尖銳的聲音。
寒意頓時襲滿全身,我借著微弱的燈光觀望漆黑的內殿,里邊擺放著的東西很簡單,一張圓木小正桌,幾個破舊的椅子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一個非常簡陋的寢榻,一床單薄到不能在單薄的床褥零散的皺成一團,幾縷輕曼紗帳臟污不堪隨風輕擺。
“有人嗎?”我壓制住心里的緊張和恐懼,悄聲的喊了一聲。
“你來這里做什么?”幽怨凄然的聲音突然在我后背響起來,毫無預警的我被嚇了一跳,手中的宮燈隨之滑落在地,冷汗瞬間由背脊而出。
我一臉驚恐的向身后看過去,一抹幽魂般的白影飄至我前面,用凌厲的目光狠狠的盯著我,那種森冷的目光仿佛想要吃掉我一樣。
我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恐慌,輕喚一聲,“太后娘娘。”
她一聽見我的稱呼,瞬間戒備起來,但是神色卻多了幾分茫然之態,我立刻將手中的食盒擺放在早已經積滿灰塵的桌子上,在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燈籠,“是王爺派我來看看您的。”
“王爺?蕭亦然?呵呵,那個叛徒,逆賊,你回去告訴他,我不會原諒他的,絕對不會原諒他的!你讓他死了那條心吧!”她的臉上閃爍著一股子戚哀和強烈的恨意,“當我知道他竟然幫著那個逆賊親手毒害我的炎兒的時候,我簡直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我看著面前已經被恨意充斥雙眼陷入半瘋狂的女人,原本一句試探般的話,竟然收獲了意外的結果。
看來蕭亦然還真是沒有和我說實話,他早就知道太后沒有死,死的僅僅是蕭錦炎。
他滿嘴說著如何如何恨蕭錦城,原來都是在蒙騙我!
“太后,您嘴里的逆賊如今是當朝的皇上。”我淡淡的陳述著事實,看著她的狼狽后,我沒有高興,也沒有憐憫,僅剩下的,只是冷漠。
“皇上?皇上……不要,不要,你不要來找我,這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聽到我說起皇上兩個字,她的臉色突變的驚駭起來,不斷的揮舞著雙手,仿佛見到比鬼厲更可怕的東西一樣,我暗暗心境,是什么令她如此害怕?
當初在寫這本書的時候,先皇的事情根本就沒有考慮,所以我對于太后眼中的驚駭,也是茫然無知。
“娘娘,不是先帝,王爺,鎮北王蕭錦城,如今他早已經是當今的皇上。”
我上前抓住她的雙手,想讓她冷靜下來。
她一聽我的話果真漸漸平復下來,怔然的望著我,眼眶晶瑩閃著淚光,“琴兒,琴兒,你可否怪我母妃?你可知,然兒都是如何對我的?”
我看著面前有些癲狂的太后,終于明白了蕭錦城的目的,生不如死。如今的她真的是生不如死。
我頜首,扶著她坐在破舊的床榻上,她以為我是蕭琴,所以雙手一直緊緊的握著我的手,手上的冰涼感不斷的傳到我的手心,“琴兒,炎兒他……炎兒他……”太后似有很多的話想說,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淚水頃刻而出。
我靜靜的任由她哭著,不勸也不語。
原本那么高高在上,初次見面就將我罰暈的人,后來又想要利用的人,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場,還真是可悲。
半響,她的雙目清明很多,聲音變的有些沙啞,“你真的是然兒派來的?”
顯然,她還是不太相信我,畢竟知道她還活著的人并不多。
為了從她口中探聽到我不在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只能繼續騙她。
“是的,娘娘。”我淡漠的收回手,恭敬的回道。
自諷一笑,悄然的松開手,“他還記得我這個祖母嗎?如果記得,為什么要幫助……”
此刻她談起蕭亦然,態度上已經和往日截然不同,就像她說的,她恨他,但是她卻有不能否認自己仍然關愛這個外孫。
此刻,趁著她還算清明,我淡淡的開口,“王爺想讓我來問一下,十年前先皇駕崩是否與太后有關?”
“有關?他難道沒有聽那個逆賊說嗎?”她一臉譏諷,“那個逆賊一定說是我趁著先皇病逝,殺了他的母妃,然后強奪了原本屬于他的皇位。”
不錯,這本書的設定就是這樣。
“但是他卻不知道,當時先皇是真的將皇位傳給炎兒,圣旨也是真的。”她說完,語氣一變,帶著猙獰,“錦妃那個賤人,嘴中還是失策了,她以為給先皇下毒,先皇駕崩后那個逆賊就能名正言順的坐上那個位置,可是她卻太小看了先皇,先皇早就將她的計謀識破,并且早早就留下密旨要在他仙逝后處死那個賤人,所以先皇一駕崩,我就秘密,處決了那個賤人!”
說完,她好像做了什么暢快的事情一樣,冷冷的笑著,那個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直到戎時,我才從西鶴園離開,腳下踩著沙沙的落葉,在這幽靜的心悅宮內徘徊許久,大腦中反復都是剛剛和太后的對話,原來,原來故事發生了如此大的轉變。這樣大的轉變還真是讓我一瞬間有些接受不了。
感覺大腦亂哄哄的,就算我現在身處在心悅宮里,我的腦子也是不斷的閃現著這些人的身影,一個一個……
此時的心悅宮正殿內已經人去樓空,春蕊,你在黃泉路上還好嗎?姐姐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是來自另一個時空的人,你們這些人都是我筆下誕生的,如今的我也被困在這個時空,想要回去亦然枉然,我也是等待命運的安排。
既然我已經回不去,故事的內容也依然發生了變化,那么我為你報仇可好?讓那些曾經傷害你的人都付出慘痛的代價可好?
不用擔心姐姐,姐姐是作者,是這本書的作者,作者是不會讓自己死掉的,我一定會幫你報仇。
狠狠的折下身邊的一棵殘柳,再將它們折成兩段,最狠狠的丟棄在地上。
看來今晚去西鶴園是對的,就像肖倩說的,蕭亦然沒有理由去送那封匿名信,他不會不知道春蕊對蕭錦城的感情有多深,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會說。單單僅靠一個春蕊就想絆倒蕭錦城根本就是不可能。
而且這件事情爆發的越晚才會越好,這么早早的說出來于他根本沒有一丁點的好處。
如果不是蕭亦然寫的,那么是誰寫的?
夏雨?不會!春蕊雖然被抬高了身份,但是卻對她不會造成任何危險,先不說夏雨如今是代管皇后之職,就算不是,她身后可還有一個離島和支持離島的一眾大臣,一無所有的春蕊她根本就不用理會。
難道是……蕭錦城?
方才太后的話響在我的耳邊。
先皇最愛的就是錦妃,兩人可謂是后宮粉黛三千卻獨寵一人,可是漸漸的錦妃不滿足坐在后宮只當一個妃子,她想要的更多,由其是蕭錦城那時已經初露鋒芒,所以一旦先皇駕崩,作為先皇最疼愛的兒子,一定會繼位,所以她猜對先皇下手。
后來先皇發現卻已經為時已晚,在知道她的企圖后才會將皇位傳給了蕭錦炎。
這些事情蕭錦城全然無知,他只是以為太后害死了他的母妃,所以才想要報仇。
“我的炎兒死的何其無辜啊!那個逆賊,早晚會遭受到報應的。”
我現在好像體會到了太后的恨,就像現在,我心底的恨一樣。
我痛苦的閉上眼睛,回想著春蕊始終不悔的目光,回想著她臨終前口口聲聲的不悔,回想著蕭錦城最后竟然都沒有出現過。
一瞬間,瞳孔震動,我猛然睜開眼睛。
那封信,是春蕊自己送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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