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我享受這輩子都未嘗過的快樂。他懂我,了解我。甚至為我放棄了他避世之心,迎合皇上,登上權(quán)臣之位,只為護(hù)我周全,不讓囂張凌人的夏貴人欺辱。這份愛,是多么無私,而我又怎能抗拒。”此時(shí)的她雖在哭泣,但是說起與蕭右的往事,臉上卻又透著笑容,幸福。
我的手因她的話而輕顫,為她所說而動(dòng)容。但是理智告訴我,不可以心軟,“即使你們的愛情再美,再感人,你也不應(yīng)該存著欺害皇上之心,鼓動(dòng)蕭右謀反!
“我沒有,我只是為了留住他才說的托詞,我沒有讓他謀反,如今我不求這條賤命能留下,但求皇妃你放了蕭大人,他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彼穆曇粢植蛔〉念澏吨,始終為蕭右求著情。
“你還知道皇上信任他,就不應(yīng)該鼓動(dòng)他,讓他心聲松動(dòng),你可知,你這樣會害了他?”我單手將一直擺放在桌上的藥碗端起,凝望良久。最后擺在她面前,“我絕對不會容許有人威脅他得來不易的皇權(quán)!
她本就慘白的臉色在見到這碗藥后更加慘淡,“這是……”
“只要你喝下它,你與蕭右都會安然。我不會再計(jì)較那日我所看到聽到之事!甭曇纛D下,許久之后,“若是不喝,你與蕭右……都會死!
她怔忪的望著我手中的藥遲遲不敢接過,我一直伸在她面前的手已開始酸澀。
“只要我喝了它,您真的能不將我與蕭大人之事抖露?”她的神態(tài)已經(jīng)平靜了許多,抱著必死之心的看著我,眼中有著對我的不信任。
我很誠懇的點(diǎn)下頭。她倏地將我手中藥碗奪過,一飲而盡!跋M阏f話算數(shù)!
靜靜的座在圓凳上,望著她手中的藥碗摔落在地,發(fā)出一聲刺耳的聲響,驚了我的心。
她的臉色痛苦的糾結(jié)在一起,小腹處傳來陣陣疼痛,痛苦的慘叫,聲聲凄厲。
最后癱在地面不住的翻滾,血,緩緩由她裙下滲出,將地面染紅了整整一大片,觸目驚心。
她的慘叫聲引來外邊奴才們的破門而入,他們一見此景便尖叫聲聲,瞬間,千鳥宮成了一片混亂之地。
御醫(yī)速速趕來為早已經(jīng)疼的連說話力氣都沒有的雅夫人診脈,蕭錦城也是聞?dòng)嵍掖亿s來,焦急的望著死氣沉沉躺在床上的雅夫人。我則依舊靜坐在漢白玉小凳上,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地上那灘殷紅的血跡。
我斷了她這輩子做為母親的機(jī)會。如今我可以眼睜睜目睹這血腥的場面而面不改色,什么時(shí)候開始,我的心竟變的如此狠毒?
“皇妃……”芝桃顫抖著聲音喚我,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似的,目中閃著淚光。
“雅夫人終生不會在有孕了。”御醫(yī)悵惘嘆一聲,遺憾著搖頭。
“你說什么?”蕭錦城的聲音頃刻間提高,目露寒光,“好好的怎會……?”
御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瞥了我一眼,吱吱唔唔的道,“好象是……是……不孕之藥。”
沒等蕭錦城做出反映,雅夫人虛弱的喚著,“皇上……”
他立刻上前,低聲道,“朕在這。”對于這個(gè)女人,他是有愧的!
“是臣妾自愿的,臣妾沒有保護(hù)好您的孩子,臣妾自責(zé)……求皇上……降罪!彼秸f越為激動(dòng),明顯的詞不達(dá)意,淚水控制不住的從眼角劃落,滴在枕上,印了好大一片。
“好了,朕知道了!彼蛧@一聲,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對于安慰女人,他除了安懷心沒有對別的女人說出口過……
雅夫人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逝,最后化成無力一笑,余光掃過我,眼中滿是羨慕。
然后不著痕跡的將被他握著的手抽回,轉(zhuǎn)而閉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蕭錦城深深凝了床上嬌小惹人憐惜的人兒一眼,將視線掃向地上摔碎的碗,再移向我,“隨朕出來!蔽吹任矣腥魏畏从,他率先離去,朝正殿而行。
我腳步虛浮的跟著他的腳步,來到寂靜無人的大殿,清冷森森,格外凄涼。他瞅著我良久,一字一句冷聲問,“為什么!
沒有疑問,而是肯定。
我回視他陰鷙的眼神,用我很虛渺的聲音吐出一個(gè),“因?yàn)槲壹刀!?br />
音方落,一巴掌已經(jīng)狠狠揮了過來,“啪”一聲在大殿內(nèi)來回響徹良久不息。我因他突然而來的一巴掌而打大后退幾步,很重,絲毫不留情面的一巴掌,將我打的腦中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我曾料到,他會責(zé)罵我,他會不理睬我,他會疏離我,萬萬沒料到,他會打我。甚至沒有問我為什么,一巴掌就揮了下來。很痛,真的很痛。
“你明知道她不會對你有任何威脅,她腹中之子也不是我的,為什么還要這么心狠手辣的斷了她為人母的機(jī)會,你可知,后宮女子不孕于死無意。你……何時(shí)竟變的……!”他憤怒的指著我聲聲責(zé)問。
死嗎?至少她能活著……我的視線始終徘徊在他臉上,一刻不曾離開過!笆前,我心狠手辣,但是我還是留她一命不是嗎?”
他目光中凈是失望,毫無感情的朝我冷笑一聲,“是啊,她還應(yīng)該感謝你,你不提我都忘了之前你連一個(gè)未出世的孩子也不肯放過,如今這般已經(jīng)算仁慈了”
他以為那個(gè)孩子是我……難道不是他嗎?
我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就算沒有我,那個(gè)孩子你能留嗎?”我猛然放聲,激動(dòng)的吼了一聲,凝聚在眼眶中的淚卻始終不肯滴落,“今日您要如何懲治我,我都無怨言!
也許是心里因那一巴掌有著氣,所以我連解釋都不想,直接回嘴。
他的聲音比我還響亮,把我的回音全數(shù)蓋了去,“你以為朕真的不敢對你怎樣?”
我不再言語,靜然相望于他,而他也望著我良久。
在他的目光中,再也看不見那柔情愛意。他猛的合上雙目,再次睜開已一如往常那般淡漠。不再看我,輕然拂袖而去,沒有半分留戀。
我一聲冷笑,幻無飄蕩在這大殿中,原來我還是抵不過一個(gè)孩子,抵不過相互的懷疑。
宮寂蒼穹一片月,春風(fēng)徐徐飄衣袂,飛揚(yáng)卷暗塵,銀燭冷畫屏。我一身薄衣披身,靜坐廊前石階上,手中握著一枝小棍,輕輕撥弄著腳邊的灰塵。
心里面空蕩蕩的,總感覺缺了什么一樣,有時(shí)候我感覺自己根本就不屬于這里。
雅夫人不孕的事在宮中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人人都開始揣測,斷定之前她腹中那孩子也是我使手段弄掉的,但是雅夫人卻一口咬定當(dāng)時(shí)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而流產(chǎn)。
我知道她之所以這樣說,是怕,還是感激?若是感激,她真的大可不必,畢竟,是我剝奪了她作為母親的權(quán)力。
五天了,他沒有再來過昭鳳宮一步,我真的這樣不可原諒嗎?
芝桃說現(xiàn)在朝廷以蕭右為首領(lǐng)著群臣參奏我,要皇上對我嚴(yán)懲,要徹查此事。
她說我太傻,竟當(dāng)面端著絕子藥給她服下,這不就等于是告知所有人,我容不下后宮的所有女人嗎?她還說,其實(shí)她可以代我去送那碗藥的。
我撥弄著泥土,有灰塵之味傳進(jìn)我的鼻中,我嗆的輕咳幾聲。我是很傻,傻到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得到的是他一巴掌。傻到心軟竟想放蕭右一條生路,得到的竟是他無情的參奏。
為什么我一開始只想到,只要我放了他們一條生路,蕭右就會沒事。但是我沒有想到,雅夫人是蕭右的女人,他非常愛她,我剝奪了他們?yōu)槿烁改傅臋?quán)力。如此,他又怎會放過我?但是,雅夫人日后絕對不能有孩子,我不能讓蕭右被她鼓動(dòng)謀反,將自己的孩子推上太子之位,這是謀逆欺君之罪,他擔(dān)負(fù)不起的罪名,蕭錦城也會承受不了他的背叛。
我自問后悔了嗎,沒有,我沒有后悔。就當(dāng)作蕭錦城對我的那份情的回報(bào)好了,大不了我不在這里出宮好了!
“皇妃……”一條影子在月光下拉了好長好長,與我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我緩緩抬頭看著大病初愈,臉色稍白的雅夫人,“你怎么來了,看笑話的?”
她沉默半晌,提起衣裙與我并肩坐在廊階上,側(cè)首怔怔的望著我,“我是來謝謝您那日,放了我一條生路!
我一直撥弄泥土的手僵了僵,有些好笑的問道,“是么。可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你不恨我嗎?”
“我知道,若您有心害我,現(xiàn)在的我與蕭大人早就被關(guān)押在大牢了!彼哪抗夥褐\懇之意,“我以為,你很討厭我。”
我淡笑將手中的枯枝丟棄,“我從來沒喜歡過你!闭匾曀安灰胫杩诓辉卸鰧m,最后可以和蕭右在一起了,皇上的女人就算是死也只能在宮里死。為了你們兩,放棄這段情吧!
雅夫人,低頭,靜默片刻,“為何要放過我。而且,誰都看見是你親手將藥端進(jìn)千鳥宮,你難道不怕嗎?謀害宮妃,你難道不怕嗎?”
“我怕,我怎么不怕?” 我們兩的聲音倏地止住,四周安靜下來,唯有冷風(fēng)呼呼的吹打著我們。我靜嘆一口氣,用自嘲的聲音道,“那日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膽敢端著藥到千鳥宮,就已將自己的命推了出去,我在賭自己的命。”
“和誰賭,蕭大人嗎?”她的聲音有著略微的驚訝隱隱的擔(dān)憂。
我輕輕搖頭,“事實(shí)上,我輸了!
“我不懂,皇上并沒有處置你,就說明你還沒輸,不是嗎?”
“其實(shí)我早就輸了,早在那一日……我就輸了!
我與新月、芝桃于昭鳳宮殿后的飛仙亭靜坐,驕陽煦暖和風(fēng)吹,風(fēng)散飛花絮漸飄。兩個(gè)月,他再?zèng)]來過,雅夫人絕子之事已隨著時(shí)間而淡去,竟沒人再追究她之前的孩子到底是我害的還是自己摔的。蕭右也未再上表請奏徹查此事。如何平息下去的我不知道,但是平息之人定是蕭錦城,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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