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講個故事如何……”雖然是詢問,但是他卻緩緩開口,沒有給我回答的機會。
二十五年前在契丹有一奇女子名烏拉景秀,原本是官宦家女容貌傾城,榮寵一身,不出意外指日便可封夫人,可是進宮前夜家門突遭變故,淪落風塵成為了一個青樓頭牌歌妓,因為談吐不凡,又通曉琴棋書畫,才貌兼備,所以艷冠群芳。當時有多少王公貴胄,江湖俠士慕名而來,只為一睹芳容,聽其一曲。多少人散盡千金想與她共度春宵,可是她不想委身屈就自己,又向來高傲,那群庸人她一個也看不上。直到有一日,一名風流倜儻的俊氣男子出現,他用那滿腹的才情贏得了她的芳心。那夜,她將自己最珍貴的第一次獻給了他。
誰知,那一夜的風流,卻鑄成了一場悲劇。
不久,她懷孕了,那名男子亦要納她為妾。這件事在當時鬧的沸沸揚揚,盡人皆知。因為那個男子是當時契丹的丞相,連城覺,家中有妻室,父母更是堅決反對納一名風塵女子為妾。此事一直僵持了一年,直到一個男嬰的出生,丞相家人才勉強同意讓她進門,將她安置在凄涼的小院中就住。沒有侍婢,凡事都要親力親為。
那個男嬰的父親希望他日后聰明伶俐,一生平順取名為——連城燕平。
隨著時間的飛逝,那年他七歲。他看著母親原本纖細柔嫩如雪的雙手因多年浣衣而變的粗糙,生出厚厚的繭子。曾經那不食人間煙火的美貌,因常年的累積已覆上一層斑斕的滄桑。她在府中甚至連一個卑賤的奴才都不如,遭受了數不盡的冷眼。但是她忍了,為了她心愛之人而默默承受這一切,讓她寬慰的是,連城覺對她很好,大多數時間在她屋里留宿,甚至冷落了正妻。
他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皆是正房的孩子,還有一個兩個表哥,是王后的孩子,可是卻見面甚少,一個名連城胤,一個連城錦湘另兩個分別是耶律寰,和耶律齊?伤麖牟唤兴麄優楦绺绾兔妹茫驗樗,丞相府內,除了父親,其他人都看不起他與母親。有時候他非常恨父親,恨他身為丞相卻如此懦弱,竟不敢站出來為自己心愛的女人說上一句話,還要母親承受那么多委屈。
但是母親卻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只因她愛父親。為了愛他,甘愿來到府中受欺凌,為了愛他,甘愿放下她的驕傲陪伴其身側,為了愛他,甘愿忍受命運對她的不公平。他默默的看著母親受苦,卻無能為力,畢竟他們都是寄人籬下,有什么資格去指責?
直到那一次,連城錦湘跑到母親面前,對她破口大罵,說母親是下賤之人,用狐媚手段蠱惑父親的心,想要毀了這個丞相府。母親呆呆的站在原地,任他那不堪入耳的言語無情的將她吞噬。
小小年紀的連城錦湘,出口竟然如此粗鄙,看著母親這樣,隱藏多年的怒火一股腦沖上心頭,上前就將她狠狠推在地上,“不準欺負我娘。”
連城錦湘坐在地上沒起來,嚎啕大哭,跟著她一起來的連城胤不甘示弱的沖上來與他撕打在一起。母親一直在勸阻,但是誰也沒有理會,都氣紅了雙眼。直到一聲溫雅卻包含著無盡威嚴的聲音傳來,“你們給我住手!”
他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望他第一次見到的表哥——耶律寰。
“大表哥,這小雜種打我和妹妹。”連城胤竟沖上前先行告狀的指著。
耶律寰因這句話給了連城胤一巴掌,“什么小雜種,他也是你爹的兒子,我的弟弟。”
因為這句話,他的心中涌現出一股酸澀,他從沒想過,竟有人會為他們說話!甚至稱他為“兄弟”。多么奢侈的兩個字,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在他口中聽見。
此后,耶律寰總是獨自一人頻頻出入小院,給他們母子二人送好吃的糕點,水果,他還說,“有什么困難,記得找人告訴我!
他盯著耶律寰,心被填的滿滿的,一向不善言語的他破天荒的對他說了一聲,“謝謝,大表哥!”
十歲那一年,父親奉皇上之命領兵出征,獨留他與母親在府里。那時,他隱隱有個不好的預感在心中蔓延。果然,在父親出征后第三日的夜里,正妻康氏領著幾名家丁闖入母親的房中,將還在睡夢中的她拖了出去,說是奉了王后的旨意要將母親填井。還口口聲稱她是一只修道百年的妖狐,欲來迫害府中上下,吸其陽氣。
他躲在屋內,偷偷的看著外邊的一切,那時他很想沖出去求她放過母親,她不是妖狐。但是大表哥卻從后窗爬了進來,他說,“燕平,你要逃。我母后已經下旨,她們不會放過你的!
他就這樣被大表哥拖著朝后窗逃去,在離去那一刻,他眼睜睜看著母親被那幾名家丁推入井中,“撲通”一聲,康氏臉上痛快得意的笑,他一輩子都無法忘卻。
我聽著他一字一言的訴說,臉上并無哀傷之氣,仿佛這件事,與他無關。但是,他時不時流露的澀笑,泄露了他的心事。令我沒想到的是,他,竟是連城錦湘的哥哥,而他和耶律寰亦是表兄弟的關系。難怪從某些地方看的話,他們還是有那么一點想象的。
該說這世界無奇不有,還是應該說這世界太小了?
連城錦湘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我卻救了她的哥哥,雖然,這個哥哥恨她入骨……
“后來,你遇見了絕世神醫,他收你為徒,對嗎?”我開始猜測著下面發生的事。
他點頭,“這些年來,我一直策劃著欲暗殺康氏和太后,但是……大表哥救我脫險后,懇求我原諒他的母親和姨母。所以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未下狠心動手。”
“可是,你又是如何認識先帝,并且讓他同意收你為義子的呢?”
我知道我不應該問,但是,我真的很好奇。
“我救他一命,所以他收我為子。”明顯,楚燕平對此事并不想多談,我也不追問,只是想起他提到耶律寰時的表情,頓時哀嘆一聲,“那你如今殺母之仇不得不報,又不愿讓耶律寰知道此事是你所為,所以你找了一個與你毫無關系,又認識連城錦湘的女子,替你完成這次刺殺。”看著他沉默不語,我知道自己又猜對了,才道,“你不怕我將你的計劃供出?”
“我不會看錯人的。”
“可是你可知道耶律寰的母親已經死掉了?”所以你的恨如今也無處報仇了。
“呵呵……”我的話引起他一陣冷笑,“該說你天真還是傻呢?”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蕭錦城都可以移花接木,為何耶律寰就不可以?”
移花接木?他的意思是……
天啊,不會吧,歷史總是驚奇的相似嗎?
“你的意思是,耶律寰只是對外宣稱太后薨逝,但是卻秘密將人安排在了另一處……”那耶律齊不是恨錯了人,怪錯了人嗎?
我苦笑一聲,看著他,原來,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確,“看來,我不能拒絕了……”
他將冷然的目光投放在我臉上,“既然你的傷勢已無大礙,那我為你復容吧!
一個月后。
我的臉纏著重重紗布已經整整一個月了,每三日楚燕平都會來到我房內為我換藥。我始終不敢睜開眼睛看我自己,因為我怕,更多的是恐懼,就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不過楚燕平似乎看出了我的緊張,總是低沉的對我說,“不要怕!
而今日,是正式卸去紗布的日子。楚燕平和她的妻子立在我身邊。坐在妝臺前的我則是雙手糾結在一起,微微顫栗。
劉敏緊緊握著我的手,溫暖的手心撫平了我內心的恐懼,“動手吧!
緩緩閉上眼簾,只聽“卡嚓”一聲,他將紗布的死結剪開,一層一層將那白紗布卸下,千思百緒閃過腦海。
“如果,我毀了你這張臉,耶律寰還會愛你嗎?”
“真想拿一面鏡子讓你瞅瞅現在的樣子,陋丑恐怖!
連城錦湘用那鋒利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將我的臉毀去……血腥味仿佛又傳進我的鼻間。
霍然睜開眼簾,正對上銅鏡內的自己。嫩臉修蛾,肌如白雪,嬌嬈意態不勝羞……這是我,這是安懷心曾經的臉。
我不確信的伸出手,撫上我的臉頰,是真的,我的臉竟完完整整的恢復了……一絲痕跡也看不出來。楚燕平,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能將我的容貌恢復,他的醫術又達到何種境界了!
劉敏會心一笑,“原來坊間傳聞果然不假,安小姐確有傾城之貌。”
說完,看了一眼楚燕平,得到示意后沒有一絲不愿的轉身離開,獨留下我與楚燕平在房內,他歪著頭若有所思的打量我。
我一臉不自在的問,“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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