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夏雪又趴在我耳邊小聲說,“她好兇。”
“姐姐,多年不見沒想到你還有命活著。”她的雙手藏在潔白如雪的狐裘套中,停佇在雪中沒有進廊。
隔著片片鵝毛大雪我們相對而望,時間有那片刻的靜止。
眼前的安懷柔雖然被金黃的大傘籠罩著,但是仍有雪花紛揚飄進,她的睫毛上沾染了幾抹雪花,長長的睫毛一扇一廂的,顯得她的眸子更加閃閃耀眼。配合她那張淡抹脂粉的臉蛋與櫻桃小嘴,那樣貌簡直像是被人靜心雕琢過一般。
看著面前已經張開的小臉,我必須承認安懷柔現在已經是個異常嬌美的女子了,尤其是那一身雍容的風袍將她的氣質襯的更加高貴,很有皇后之風,渾身氣勢十足。
我抿嘴無謂的笑了笑,并不想和她多做口舌糾纏,安懷柔既然能從南國跑來這里,就證明她一定費了不少心機和手腕,要不然爹爹被貶后,她應該被親族重新安排……
須臾,此刻的沉寂后,我淡淡的開口,“不知柔夫人來我這里有何賜教。”
我以為她會一直裝作與不識呢……
“賜教倒不敢,只是很好奇,你來這里的目的。你突然對夏雪如此好不免讓人覺得你是別有用心。”她探出一手,將打落在肩上的雪花拂了去,聲音中滿是懷疑和譏諷,“畢竟,你的名聲本就不好,不是嗎?”
“夏雪自幼喪母,我膝下無子,自然將所有的疼愛給了她,這怎是別有用心?”我一臉平靜,并不在意她語氣中的諷刺。
安懷柔見我毫無反應,頓時情緒微微有些波動,“你明知大汗視夏雪為命,根,子,只要她想要的,哪怕是再難找,大汗前會命人找來。”
說安懷心沒有居心,她怎么可能相信!
“呵。”我輕笑一聲,然后淡淡的回視著她那凌然的眼睛,“那又如何?”
一聲冷哼由鼻腔中發出,“用夏雪來綁大汗的心,還真不愧是你的心機。”
“看來柔夫人你誤會了,大汗他對于我只是責任。”從安懷柔的口中我可以看出她對連城的用情一定很深,而我并不想讓她誤會,并不是怕了她,而是,厭倦了這樣的爭斗。
“責任?現在大汗天天朝你這里跑,他去飛鳳殿都沒那么勤快呢!你身為蕭錦城的妃子,又身為耶律寰的夫人,更身為大汗的嫂子,你競如此不知廉恥的用此等下流的手段勾搭大汗。這么多年過去了,你怎么還是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呢?”安懷柔畢竟還是太小,自己的情緒仍然無法掩藏,怒氣頃刻問灑出,剛開始端莊儀態蕩然無存,目光凜凜的直射于我。
夏雪突然由我懷中跳下,沖到她腳邊用力推著她,“不準你罵母妃。”
可是無奈,她的力氣太小,非但沒推開安懷柔,反倒將自己狠狠摔坐在地上。
我的心莫名一揪,一把上前將夏雪抱起,“柔夫人,您可是當朝唯一一個大夫人,如此沒有儀態的當這么多奴才的面就如一個市井村婦般罵人,確實有失身份。”
安懷柔一臉不在乎的上前一步,橫手指著我的鼻子,道“我有失身份?丟人的是你吧,現在臨潢府滿城可是傳的沸沸揚揚,前任大汗的月妃勾引自己的小叔子,其傳誦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丟了你的臉面不打緊,因為你本就是一個淫,蕩的女人,可是大汗可是九五之尊,哪能陪你丟這個人!”
聽了她的話我錯愕了,外面是這樣傳的。
近日來連城是經常來到蘭香居,一坐便是幾個時辰,但是每回夏雪都在場,我與他就算說些什么也就只是偶爾對弈品聊天下事,多余的時候都是在逗夏雪,我與連城之間怎會被天下人傳誦為勾引小叔子這么難聽?
看來,我如今真是老了,不濟了,竟然忘記了輿論的壓力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當初的我不就是最有力的證明嗎?
不該,不該啊,怎么過了兩年舒心的日子,就把之前的事情忘了呢……
“表叔!”夏雪突然大叫了一聲,小小的身子朝不遠處撲了過去。
我與安懷柔皆側首望著如冰雕一般站在蘭香居朱門內不遠處的連城。
他那烏黑的發與金黃的龍袍上覆蓋了許多雪花,可見已經站在那很久了。
夏雪撲到他的懷中大哭了起來,“叔,柔夫人欺負夏雪,欺負母妃……你要為我們做主啊。”她哭的肝肺寸斷,那聲音與風雪呼嘯夾雜在一起,好不凄涼。
連城將夏雪摟在懷中,目光卻是冷冷的盯著安懷柔,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滾!”
安懷柔臉上一怔,隨即變的有些煞白,“大汗,妾是為你好。”
“別讓我說第二遍。”又是一句陰狠的話語,將她的話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四周都是奴才,她這樣被連城羞辱,臉面上自然擱不下去,羞憤的沖出了蘭香居。
連城接著夏雪緩緩朝我而來,夏雪那肝肺寸斷的哭聲也已經漸漸止住,她倚在連城的懷中沖我笑了,那淚眼中還帶著未盡的淚珠,甚是招人疼惜。
連城在我面前停住步伐,“柔兒就是這個脾氣。”
“嗯。”這點我想我比他還了解。“其實夫人說的對,你以后還是少來這里吧。雖然清者自清,但是畢竟人言可謂。”
我沖變成笑了笑,看著他與他懷中的夏雪緩緩后退著自己的步伐,直至寢宮內,最后我緊緊將宮門閉上,將連城與夏雪阻隔在外。
夏雪環著連城的頸項,望那緊閉的朱門,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問,“叔,母妃生氣了么?”
連城不說話,只是寵溺的沖夏雪笑了笑,眼底的溫柔,只有對著夏雪的時候才有。他對夏雪早就視如己出,不僅是因她是耶律的孩子,更因她的可愛,天真,還有那純潔無邪的笑容。
“母妃生氣了,怎么辦?要是她再也不理我們怎么辦?”夏雪拽著連城的手臂,稚嫩的聲音飄散在風雪中,似冬日里最純潔的一抹天籟之音。
為夏雪拂去額頭上沾染的雪花,他問,“小雪兒想怎么辦?”
夏雪活龍活現的眼珠一轉,立刻由連城的身上躍了下來,“表叔,我們堆雪人哄母妃開心好嗎?堆一個夏雪,一個母妃,再堆個表叔。”
她的話讓連城愣住,為夏雪突然有這樣一個想法感到驚奇,而他的心中似乎也有些期許。于是含著笑容點頭,“好,我陪小雪兒一起。”
……
冬雪宛然,寒風依舊,花枝搖曳,紅梅飄落在蘭香居內那片白茫茫的雪地間,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忙前忙后的堆著雪人,一個個的腳印踩了滿地交錯,孩子那銀鈴般的笑聲讓男子冰冷的心漸漸融化。
這樣的溫馨情景,卻好似少了些什么,應該是少了母親,如果再加上一個女主人,那就更像一家人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三個雪人終于堆完,只有夏雪笑的燦爛。
她指著那個最大的雪人說,“這個是表叔。”
然后指著最小的那接著說,“這個是夏雪。”隨著她伸出的手,那白嫩的小手早已凍的鮮紅,然后她再指著中間那個,卻頓了好久都說不出話。
當連城奇怪于此刻安靜,側首凝望夏雪之時,才發現,夏雪的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夸他詫異,“小雪兒,怎么了?”
“這個是娘親。”夏雪哽咽的將話語艱難的吐出,淚水卻已滾滾而落一把撲到連城的懷中便說,“夏雪一直以為自己很可憐,沒有爹爹,沒有娘親,可是現在才知道,原來表叔就是我的爹爹,母妃就是我的娘親,是嗎?”
連城的身子一僵,目光深邃的盯著懷中這個哭的傷心的孩子,內心最深處似乎被什么扯動著,那是他心中最軟弱的地方,渴望。
夏雪此刻的心情他又何嘗不知呢,自己不也曾與她一樣很渴望親情,希望父親母親能與他共度天倫,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在一起。但是那永遠只會是奢望,父親與母親中間永遠夾了一個大娘,若是沒有大娘,自己也不用承受那么多的苦,是她害死母親的!
是她!
突然,連城的眼光變狠,變沉,變陰郁。曾經因為耶律寰而刻意壓下的仇恨突然一涌而上,填慢了他整個心頭。
“表叔,你弄痛我了!”
夏雪一聲低呼,讓險些失去理智的連城回神,才想起現在自己正抱著夏雪的手臂收攏的很緊很緊,讓她險些窒息。
反應過來的連城立刻將手臂松開,將夏雪摟起,“小雪兒,表叔現在要去辦一件事。”
夏雪疑惑的問,“什么事?”
在雪中一直前行的那名男子似乎沒有聽到夏雪的問話,喃喃自語道,“有件事,一定要辦、一定要辦。”
他眼中那堅定帶有仇恨的目光已經讓他目空一切,如今已經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他此刻的決定。
也許,連城從最初就是因恨而生,他的一生都生存在仇恨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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