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下去。”蕭瑾煜已經沒什么耐性,幽黑的眸森冷。
“是。”
保鏢們哪還敢多呆,忙不迭地離開。
看樣子,老大和少夫人真是沒復合的可能了。
蕭瑾煜仰起削瘦的下巴,將紅酒一飲而盡,緊接著就是一瓶紅酒全部飲下。
不一會兒,酒柜上多了兩只空瓶。
蕭瑾煜冷著臉推開酒柜玻璃,伸手繼續拿酒,目光銳利地捕捉到角落里一張小小的內存卡。
“……”
蕭瑾煜的眸子深了深,推開酒瓶,拿起那張內存卡。
小小的一塊。
下一秒,蕭瑾煜冷聲吼道,“拿電腦過來!”
傭人們生怕慢一步,飛快地拿來一臺筆記本電腦,“老大,電腦。”
蕭瑾煜奪過電腦在沙發上坐下,將內存卡插-入,打開——
里邊只有一段音頻。
蕭瑾煜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指尖劃動點開,只聽安心的聲音從里邊傳來,“喝酒要適量,你不能再喝了,停!”
只有短短一句話。
干干凈凈如天籟般的嗓音。
蕭瑾煜的胸口狠狠一堵,端著酒杯的手一頓,紅酒在杯中輕晃,他沒再喝下去一滴。
白兔窩在他旁邊啃著蘿卜,聽到聲音連吃東西也停住了。
蕭瑾煜伸手抽出那張小小的內存卡,這是我什么時候放進去的?
這女人……
他對我那么狠心,對我說出那么絕情的話,甚至將他們所有的故事說成一個污點,沒想到,我還給他錄音,想要關心他!
我怎么總是喜歡玩這種捉迷藏的游戲?!
如果他沒有發現,那我留的東西是不是永遠都不會被發現了?
“人呢?!都給我過來!”蕭瑾煜擱下酒杯,大聲吼道,幾乎破音。
這一天,是安心離開的第一天。
也是蕭家天翻地覆的一天。
蕭家別墅被翻了個底朝天,從樓上到樓下,從別墅內到別墅外,所有的傭人、保安、保鏢沒別的可干,就是到處找內存卡。
花園里,繁花錦簇,綠草欣欣向榮。
富有歐式風格的長廊盡頭,是一個亭子,桌上擺著一堆內存卡。
風徐徐吹過,帶動陣陣花香。
蕭瑾煜坐在桌前,將內存卡插-入,聽一遍,再拔出換一張,繼續聽……
他不斷重復著插卡拔卡的動作。
機器里不斷傳來安心的聲音,或喜或嬌嗔,全是在和他說話——
“我為你種的花好看吧?這花看上去真的和菊花好像……”
“又受傷,紗布都要被用光了,傻蕭瑾煜,你能不能少受一點傷?”
“喏,你說過的,冰箱里所有的零食不可以多吃,這個要求不光是對我說的。你也要做到哦。”
“我今天聽到一個笑話,有個人在沙漠里走得快餓死了,結果撿到一個神燈,神燈說你要什么愿望說快點,我趕時間。
“……”
一字一句,全是她的聲音。
她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錄了這么多音,他卻渾然不覺。
是什么時候錄的?
能錄這么多是早準備好的,只有在放火之前。
只有這一個答案。
她這是想干什么,準備好放火自殺,然后給他留遺言?是不是以為他只要聽到她的聲音就像看到她一樣……
蕭瑾煜的目光幽冷地盯著不斷上前來送內存卡的傭人。
桌上的內存卡越來越多。
驀地,像是想起什么,蕭瑾煜沖進別墅,上了主樓,沖進臥室,一個人將偌大的婚紗照摘下來,翻到反面。
拿出瑞士軍刀,蕭瑾煜直接在婚紗照反面利落地劃了兩刀。
修長的手指撥了幾下,一張內存卡從里邊掉落下來……
還真的有。
蕭瑾煜的目光滯了滯,把婚紗照放到一旁,俯身撿起內存卡插-入機器里,按下播放。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很久的一段空白后,機器里才響起她的聲音——
“嗨,蕭瑾煜。”
然后,又是長長的一段空白,聲音微弱的又接著一句。
“嗨,蕭錦城。”
蕭瑾煜握著錄音器,沒有快進,只是等待,臉色并不好看,灰敗極了。
好久,安心的聲音再次響起,輕輕的,不像剛才那些錄音有著故意的喜悅,這里的聲音很低沉壓抑——
“你聽到這段錄音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吧。”
她說著。
蕭瑾煜能想象她一個人拿著錄音器自言自語的樣子。
她果然是想在死前錄下音,好留給他,這段是真正的遺言。
“拒絕看心理醫生,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我知道了一切。在美國,我就已經開始懷疑了,所以我花錢雇了一群非常有名而也很隱秘的私家偵探,來調查二十年前的事情。我知道真像的一瞬間,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你。”
她的聲音如溪水般從機器里緩緩流淌出來,“我不知道該怎么看待我們之間現在的關系,我們經歷了別人無法想象的事情,我們都為此付出了很多。我以為我們終于可以有一個大圓滿的結局,可是卻沒有想到,竟然又是另一本不由自主的故事。而我們,卻仍然延續之前的結局。”
“……”
蕭瑾煜無聲地聽著,修長的手指握緊。
“我的家庭從一開始就被你母親的謀劃毀掉了,我恨你,恨你的父母。可是,這種恨卻遠沒有我愛你來的深刻,我知道,我不應該恨你,因為那是你父母為你做的決定,我們都是身不由己,我甚至還安慰自己,這也許就是老天注定好的了,注定了,我感受不了父母的愛,注定了,我們今生要這樣走……”
說這段話的時候,安心的語氣很激動,聲音都在抖。
“……”
蕭瑾煜聽著,唇色逐漸發白。
原來,她曾經那么痛苦過……
“我掙扎過,真的掙扎過,可是她不停的在逼我,真的不停的逼我……”她的聲音很抖,很艱難地維持著正常的說話,“下那么大的雨,我看到你一身是傷地趕回來,我聽到你說,你回來就是因為想見我。那一剎那,我就告訴自己,我不計較了,不計較了……”
“……”
蕭瑾煜低眸,看向無名指上的戒指,蒼白的薄唇抿緊。
他不難想象,她知道一切的時候是如何地憎厭他……
那么瘦的一個人,竟然能把所有情緒隱藏起來,這出乎他的意料。
“我想起你照顧了植物人的我三年,你逼我嫁給你,給我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讓我不愁吃喝,繼續無憂無慮地過活……我告訴自己,那些不是假的,我應該為了承諾你的事情努力。”
她說道,“可是,對不起,我還是掙扎不開……我在夢中就不了解你,我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是真,什么時候是假,你從來不曾和我敞開心扉過,我從來不知道,你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情,直到現在,你也不愛把所有事情告訴我,總是喜歡自己扛著……”
“……”
“你知道嗎,這應該是我一生最大的遺憾,到死那一天,我想我都不可能了解你,我們不能彼此的相信。”她苦澀地說道。
“……”
聞言,蕭瑾煜的指尖顫栗。
又是一段很長的空白,她的聲音才繼續在機器里響起,像是經過深思熟慮般,“對不起,蕭瑾煜。”
這一句,是道歉。
突然的道歉。
“我累了,蕭瑾煜。”她說道,帶著無盡的疲憊與虛累,“我在你身邊的每一天都在煎熬,我每晚都會夢到不曾謀面的父母……我真的很痛苦,但結婚這么長時間來,我又一刻比一刻更希望能在你身旁,我很矛盾,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的目光根本離不開你。”
“……”
“這個男人,我喜歡他冰冷卻清澈的雙眸,喜歡他鼻梁的弧度;喜歡他耳朵的柔軟;喜歡他吻我時的樣子;也喜歡他繃起臉來教訓我的樣子……我是瘋了吧,發生過那么多的事情后我卻還喜歡著這個男人。”
她說,她是瘋了吧,發生過那么多事,她卻還喜歡著這個男人。
“……”
蕭瑾煜閉著眼,沉默地聽著,臉部的輪廓生硬、灰敗。
“我不知道說什么了……蕭瑾煜,你怎么能聽到這段錄音呢,聽到了,是不是代表你把婚紗照都砸了?是不是代表你其實很恨我的做法?”我有些慶幸地道,“恨我才好,恨我了,你才能好好活著。”
“……”
“如果不恨,如果……你還會想起我,我錄了很多笑話,你要聽哦。”我遲疑幾秒后繼續說道,“蕭瑾煜,不管如何,別傷害自己,別一個人關在影像室里看那部影片,把那個夢,忘了吧,就當作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夢,行嗎?”
她的聲音更像是乞求。
然后又是空白。
她的話分了太多的空白。
她沒有說對艾琳的太多恨,她沒有說艾琳做了什么在逼迫她,也許,她是替他守著對母親的那一點奢望不破滅。
真可笑,她都要死了,還考慮這么多……
忽然,機器里又響起聲音。
“蕭瑾煜,兩世的情愛,終生的承諾,雖然不圓滿,但是還能遇到你……”她說道,“我值了。”
錄音結束。
“……”
聞言,蕭瑾煜渾身一震,閉著的眼睛上長長的眼睫毛莫名濡濕……
她值了。
兩世情愛終不圓滿……值在哪?
“咚咚。”
門被敲了兩下。
蕭瑾煜睜開眼,一雙黑瞳恢復一派冰冷,冷冷地開口,“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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