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腳狠狠踩在他的一雙球鞋上，在他條件反射往后縮的時候，順勢往后抓住他的胳膊想將他反甩在地……
就在我使出渾身力氣想甩他出去的時候，我聽到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好了，是我。”
我的五官在情急之下仿佛都被封閉了，到這一刻，我才聞到一抹淡淡的熟悉的氣味。
我愕然地轉過頭，只見席錦榮站在我身旁，一身休閑運動的打扮，頭上戴著一頂帽子，帽檐壓低，臉上戴著口罩，只有一雙眼和身上的氣味能讓人認得出是他。
“……”席錦榮看著我，眼神頗為無奈。
“……”我呆了呆，驚魂未定，不可思議地看向席錦榮，“席大哥，你怎么不早出聲，嚇死我了。”
人嚇人嚇死人不知道嗎？！
在陰森森的古堡前這么玩會死人的。
“嚇死?我看你膽子大的很，一個人跑到這里來。”席錦榮皺了皺眉，拉著我的手離開，“我就是試試你臨危的反應。”
比以前聰明，竟然還學了防身術。
我驚嚇之余也沒甩開席錦榮的手，任由他拉著我離開。
古堡之內，監控室里，幾臺大屏幕中，男人牽著女孩悄悄隱退在樹林間的畫面被定格，在被工作人員正將監控畫面放大——
女孩的臉清晰無比，干凈，也有著驚嚇;
男人的臉被口罩和帽檐遮著，看不太清楚。
頎長的身影站在屏幕前，蕭瑾煜臉色蒼白而冷漠地盯著屏幕，慢慢將衣袖放下，遮掩住手臂上包扎的層層紗布……
“老大……這個男人是誰？”蕭上站在一旁盯著屏幕皺眉的開口。
誰這么大膽子，敢對少夫人動手動腳。
不過，馬上，他猜到了這個人是誰！
席錦榮！
“……”
蕭瑾煜冷冷地盯著屏幕中男人的那雙單鳳眼，視線又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
呵。
席錦榮和安心，他們準備聯合在一起了？
一切又回到的最初……和夢中一樣。
胸口，被一刀一刀刺著。
痛到麻痹。
“老大，他先前躲在哪里，監控中都看不到，突然就出現了，看來是有預謀的隱藏。”蕭下站在一旁機敏地說道，“不如我們轉移先生和夫人吧。”
轉移。
一次又一次，能轉移得了多少次?
她的恨……能少么?她復仇的心，會消失么?
蕭瑾煜的視線一直定在畫面中兩人握住的手上，臉上越發蒼白，額頭沁出冷汗，眼前暈了一下，腳步不穩地朝旁踉蹌了下。
“老大——”蕭上立刻向前扶住蕭瑾煜，“老大，你沒事吧?”
肯定是失血過多。
蕭瑾煜將他一把推開，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他當然沒事。
他什么事都沒有，下一秒，他又盯著屏幕中那握在一起的一雙手，一雙黑眸沒有半點色彩……
……
島上比國內的氣溫高一些。
清早的霧散去后，天氣就暖了起來，天上的驕陽也暖洋洋的，是個過冬的度假場所。
我被席錦榮帶到一部房車上，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不露痕跡地抽離自己的手。
席錦榮看了我一眼，沒說什么。
房車是被改裝過的，里邊的設施齊全，幾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男人坐在一臺臺電腦前，電腦屏幕上都是古堡幾個視角的畫面。
監控嗎?
“手機呢?”席錦榮問我。
我拿出手機，席錦榮將我的手機直接關了機，還給我。
我看著他的動作也沒說什么，反正我的手機現在是個廢物，該聯系到的人一個都聯系不到。
“蕭瑾煜真的將人關在古堡里嗎?”我看著屏幕上的監控畫面問道。
“你也猜到了。”
席錦榮拉過椅子推到我面前，按著我的肩坐下。
原來真是如此。
不是鬼堡。
是蕭瑾煜和他父母在那里。
“你那天聽到了?”席錦榮也拉過一張椅子，隨便地蹺起一腿，目光探究地盯著我素顏的臉。
“嗯。”我沒有隱瞞。
“那你跟過來是報仇，還是救人?”席錦榮每個字都直中要害。
我跟著來，無非是兩個原因。
一，報仇;
二，救人，阻止他。
我的眸子閃了閃，面容有些僵硬，我不敢去看席錦榮的眼睛，好半天才從嘴里擠出幾個字，“我不是來報仇的。”
聽到這個答案，席錦榮很長時間都沒說出話來。
忽然，他低笑一聲，那笑聲里有著怒其不爭的味道，“那你就是來救人的?安心，你是有多傻，發生了那么多事之后你還想阻止我……”
“我也不是想救他們，我……”
我只是不能看到蕭瑾煜受制于人，哪怕那人是我虧欠的席錦榮。
我知道席錦榮是不可能明白我的矛盾掙扎，索性跳過不說，只道，“席大哥，我覺得蕭瑾煜也在島上，你收手吧，回吧。”
聞言，席錦榮沒什么意外，只是笑了笑，“那不正好。”
“正好?”我不能理解，“席大哥，你現在已經奪回席氏了，你的雄心不是打敗瑾煜集團嗎？何必非要用生命做代價呢？！”
“心兒，你不會懂的。”席錦榮壓下眼中的苦澀，伸手揉我的頭發。
“……”我偏過頭，沒讓他得逞。
原來，我來的如此沒用。
我勸不動席錦榮。
“我和蕭瑾煜命中注定有這樣一場較量的。”席錦榮說道。
上輩子，他為了救她死了，沒有和蕭瑾煜對上，這輩子，在所難免。
他有這樣的覺悟，蕭瑾煜也有。
“席大哥……”
“而且，你也不是一直希望能了結嗎?”席錦榮說道，臉色陰郁，聲音低啞，“現在時間到了。”
“……”
“心兒，我們報仇的時間到了。”所有的一切，都要了結，都要清算清楚。
欠賬的，要還債;欠命的，要還血……
她欠自己的，蕭瑾煜欠她的，還有他和蕭瑾煜的。
報仇的時間到了。
我轉眸，看向那些人在鍵盤上噼哩啪啦地敲著，我沉默，半晌，我道，“席大哥，你什么時候有這么多手下的?”
剛剛來的路上，我能隱約感覺到一雙雙眼睛隱藏在暗中。
還有站在房車外值守的人手，從他們銳利如鷹的眼中就能感覺出是高手。
而我，也看到了他們的佩槍。
“這是蕭瑾煜教我的，不管在什么年代，什么空間，有人才是王道。”席錦榮說道，而后道，“行了，有些事我不逼你參與，我讓人帶你去休息一下，等我的消息。”
“可是……”
“沒有可是。”席錦榮一口打斷我的話，聲音決絕。
毫無轉圜的余地。
我只能跟著席錦榮下車，席錦榮招來阿福，說道，“帶她去休息。”
“是。”
阿福恭敬地低頭，張了張手，讓我順著他指的方向走。
我站在車旁，沒有動，我想蕭瑾煜，很想。
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如果今天被我遇到的是蕭瑾煜，蕭瑾煜一定會聽我的，不會硬斗。
可現在，我不能在席錦榮面前提去找蕭瑾煜，他不會讓的。
“怎么了?”
見我站著不動，席錦榮本欲上車，見狀回過頭來看我。
“席大哥，一定要斗得頭破血流不可么?”我近乎乞求地看向他，“有些事大家都忘了不好嗎？一切都已經重新開始了，不是嗎?”
為什么還要糾結以前的事情。
聞言，席錦榮苦澀地笑了笑，“是啊，都忘了。我也想，可是……我忘不了?”
忘不了她，怎么辦？！
“蕭瑾煜沒有錯。”
“好了，你去休息。”席錦榮說道，唇角的笑容自嘲而苦澀，“放心，你的蕭瑾煜沒那么不堪一擊，說不定，橫著尸體出這個島的是我席錦榮。”
聽他這么說，那真的會血肉相搏?
我想起自己昨晚做的那一場惡夢，心里一陣陣發虛。
我也不想看到席錦榮受傷啊。
見席錦榮又要上車，我急切地抓住他的衣角，柳眉蹙著，纖細的手指緊緊攥住，“席大哥，收手吧。”
我的眼神是哀求的……
席錦榮被我勸得已經不耐煩了，低眸盯著我的手，眉頭皺起。
“席大哥。”我咬了咬唇，緊緊攥住他的衣角，眸子轉了轉，用盡渾身的力氣一字一字清晰地說道，“席大哥，你還喜歡我嗎?”
聞言，席錦榮的身體一震。
他欲跨上車的腳收了回來，匪夷所思地看向我，我的臉有著些微的發白，眼神有些慌，有些心虛。
“你想說什么?”席錦榮問。
“只要你收手，我和你在一起。”我越說臉色越白，卻是無畏的。
空氣是安靜的。
我的聲音很清晰，能讓每個人聽得清楚，阿福站在一旁沉默。
席錦榮定定地看著我，心口泛著疼，聲音變得沙啞，“又是為了他，為了保護他你又準備把自己豁出去?”
“……”我沒在意他語氣里的諷刺，看著他，認真地道，“席大哥，你收手好不好。”
不知道怎么，潛意識里我總覺得，如果我無法阻止這一場廝殺，可能仍然會發生讓我后悔莫及的事情……
盡管我不知道最后的結果如何。
只是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我，我一定要阻止，拼了命也要阻止。
忽然，席錦榮笑了，感慨地拉長聲音，“好誘-人的條件啊……怎么選呢?”席錦榮頓了頓，接著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是會答應你？！”
席錦榮的聲音含著悲涼的諷刺。
沒有想到，他一直等待的機會會因為蕭瑾煜而出現。
他以為他這輩子仍然會守著她，慢慢的感動她，讓她重新回到身邊。
可是，卻是這樣的結果。
是他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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