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耳鳴后,蘇煜陽才感覺自己的耳朵恢復了正常。他掏掏耳朵,鄙夷地說:“我又沒義務給你說這些,你的文,是我睡不著的時候用來入睡的。”
“你真心夠了。”凌秒忽然壓低了嗓音,低沉的聲音如同夏季暴雨前的悶雷。
凌秒的身體順著墻滑下,他仿佛沒有感覺般坐在冰冷的地磚上。深吸了一口氣,凌秒似是自嘲地說:“我的文的確沒有你的那么受讀者喜歡,但是你也不能把我的文貶得一文不值吧?你是一書封神,可鬼才知道你在成名前撲街過多少次。說不定你成名前連我都不如!
你現(xiàn)在是大神就了不起嗎,真要有那個能耐,你就沖出亞洲走向世界啊!嘲諷我一個撲街,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凌秒沒敢抬頭看蘇煜陽的表情,不待蘇煜陽回應他就逃難似的進了浴室。
“嘭——”浴室門被凌秒輕輕關上,蘇煜陽癡愣地看著浴室門上那道朦朧的灰影。
蘇煜陽看不到自己是何種表情,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一種莫名的酸痛縈繞在他的心上。
凌秒說話的時候,他多次企圖打斷凌秒,可無論是安慰還是斥責的話,他都開不了口。蘇煜陽靜靜地聽著凌秒“控訴”自己,直到凌秒關上浴室門,他才徹底明白自己那幾句話是真的傷到凌秒了。
凌秒很容易炸毛,有時候蘇煜陽會故意猛戳凌秒怒點。凌秒往往會中招炸毛,然后沖著蘇煜陽大喊大叫一番。蘇煜陽軟聲軟語半訓半哄說上幾句,凌秒靜下來了,這件事就算揭過了。
像今天這樣,凌秒安靜地“控訴”,蘇煜陽還是第一次遇到,反常表現(xiàn)的后續(xù)多半是恐怖至極,蘇煜陽忽然不確定自己能否使凌秒恢復過來。
凌秒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懊惱、恐懼布滿他的臉。
水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手背上,似乎還帶著自己的體溫。
蘇煜陽的內(nèi)心七上八下,凌秒的內(nèi)心同樣不安。
說他書寫得爛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但這話從蘇煜陽口中說出來,凌秒就覺得味道變了。大概凌秒從潛意識里就否決了“自己的書寫得爛”,而他又不在意其他人的評價,所以當蘇煜陽帶著大神光環(huán)毫不留情把真相在他面前展開,他心底殘余的信心被完全擊潰。
“可是,既然我不在意其他人的評價,為什么要這么在意蘇煜陽的話?就因為他是大神?”凌秒往自己臉上潑冷水,想要借此讓自己冷靜,但收效甚微,甚至讓他更加慌亂。
很多問題是找不到答案的,正如蘇煜陽弄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為了凌秒加更,也不搞不清楚為什么喜歡戳凌秒怒點。
太陽最后一絲光輝消失在西方,城市披上了流光外衣。
從日落時分到月上柳梢,蘇煜陽保持著凌秒進浴室后的姿勢;凌秒的身影一直映在浴室門的玻璃上,沒有絲毫移動。
幾分鐘之后,浴室響起“嘩嘩”的水聲,同時熱水器的轟鳴聲從另一方傳來。
蘇煜陽愣了愣神,若不是凌秒先前的反常舉動以及站在浴室長時間沒有任何動作,單聽這水聲和轟鳴聲,他肯定以為凌秒是在捉弄自己。
想著凌秒應該平靜了,蘇煜陽也就沒有繼續(xù)留在浴室外當“望秒石”。
蘇煜陽回到臥室繼續(xù)奮斗,凌秒洗完澡出來自然沒有看到蘇煜陽,不過倒是看到了蘇煜陽貼在自己電腦上的紙條。
“多看,多練,多交流,持之以恒。”凌秒一眼就掃完蘇煜陽留給自己的……寫作攻略(?),隨即他得出一個結(jié)論:蘇煜陽的字比自己的丑。
這件事之后,蘇煜陽不敢隨意戳凌秒怒點,凌秒也不求蘇煜陽指點自己,不過凌秒有聽從蘇煜陽的意見——去看自己以前寫的文。讓凌秒欲哭無淚的是,他居然覺得自己以前的文甩自己現(xiàn)在的文好幾條街。
對于凌秒來說,現(xiàn)在的日子還不錯,但對蘇煜陽來說,從凌秒住進他家的第二晚開始,他就各種不自在。
三年來蘇煜陽都是一個人生活,凌秒初來他家時,他還有些不習慣,不過凌秒比較安靜,倒是沒讓蘇煜陽反感。漸漸適應了有凌秒存在的白天,蘇煜陽覺得生活有些不一樣了。現(xiàn)在,凌秒是完全住進了自己家,白天倒還好反正蘇煜陽也習慣了,關鍵是晚上。
因為作息時間,凌秒碼字只能在夜晚進行,而凌秒碼字的時間和蘇煜陽睡覺的時間重疊了。
“噼噼啪啪”的聲音,碼字的時候聽起來格外帶勁兒,但對于一個要入睡的人來說,這純粹就是殺人于無形的精神攻擊。
凌秒住進蘇煜陽家已經(jīng)一周了。
某天夜里,蘇煜陽再一次睜開眼睛,看著只有幾片朦朧光斑的天花板,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和凌秒好好談談了。
掀開被子,蘇煜陽搖頭晃腦地走出了臥室。
凌秒聽到聲音抬頭瞄了蘇煜陽一眼,以為蘇煜陽是出來喝水,他也就沒有說什么。誰知蘇煜陽竟在他對面坐下了。
蘇煜陽已經(jīng)是哈欠連天,看那樣子,就算坐著都能睡著。
凌秒關切地說:“蘇哥你都困成這樣了,就不用在旁邊指點我了,還是早點睡吧。”
蘇煜陽用瞇成一條縫的雙眸白了凌秒一眼,心道:“指點你?我想點你啊,點死你。睡覺?你碼字弄出這么大動靜,我能睡著就奇怪了。”
碼字的時候,有人在身邊盯著自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為自己總會不自覺把視線投向那個人。
有蘇煜陽這尊大神在旁干擾凌秒的心神,半個小時過去了,凌秒一千字都沒寫到。凌秒咬牙罵了一句,看向蘇煜陽的目光不僅透著怨恨,還夾雜著一絲恐懼。蘇煜陽毫無感覺地繼續(xù)打著哈欠,幾分鐘之后沒有絲毫遲疑地向地面栽去。
雖然隔著一張桌子,凌秒還是眼疾手快地從側(cè)面扶住了蘇煜陽。
“靠,這么大個人了,睡覺還不好好睡。”凌秒嘟囔著把蘇煜陽拖進了臥室,“不僅睡得像死豬,體重也和豬差不多。”
凌秒把蘇煜陽往床上一扔,微微喘息了一會兒才把燈打開。
凌秒看著床上的蘇煜陽,先是愣了愣,隨后摸著頭小聲地說:“這家伙的睡衣哪兒去了?”
凌秒在臥室找了一圈兒也沒有發(fā)現(xiàn),最后也懶得找了,給蘇煜陽蓋上被子后,他就退出了蘇煜陽的臥室。
“蘇哥早。”凌秒精神不振地向蘇煜陽問好。
蘇煜陽小啜了一口杯中的水,點頭道:“你今天起來得有點晚啊。”
蘇煜陽的神采奕奕和凌秒的半死不活形成鮮明對比,凌秒狠切了砧板上的泡蘿卜一刀,憤恨地說:“不知道是誰昨晚不睡覺,突然跑到我床上坐著,害我碼字分神,最后思路怎么都連不上,斷斷續(xù)續(xù)碼到四點才收工。”
凌秒說話的同時還在切蘿卜,基本上每兩個字就切一刀。聽著菜刀與砧板碰撞的聲音,蘇煜陽不禁懷疑,自己就是凌秒摁著的泡蘿卜。
不過……蘇煜陽又體會了一把什么叫做惡人先告狀!
“喲,打擾你是我不對,你打擾我就有理由了?”蘇煜陽倚著門框冷笑,“大半夜的你碼字就算了,還弄出那么大的動靜,我甚至在懷疑,你是不是故意半夜碼字,害我沒法睡覺。”
“啥,我打擾你?我半夜碼字還是我的錯了?”凌秒把菜刀高高舉起,然后猛地往下砸去。一道銀光從眼前閃過,眨眼之間,蘇煜陽就看到菜刀穩(wěn)穩(wěn)地立在砧板上。
“你……”
“我什么?”凌秒側(cè)頭問道,“我晚上碼字打擾你睡覺了,我有罪,我認罪還不行嗎?但是,我為什么要晚上碼字啊,熬夜很爽嗎?你也不想想,我白天的時間都被誰占去了。如果有第二個選擇,我也不愿意在晚上碼字啊。
蘇煜陽,你是大神,完全不懂我這種撲街的苦。”
“這么說,我還是自作自受了哦?”蘇煜陽覺得凌秒的話極其可笑,他一掃先前的散漫,板著一張臉對凌秒說:“凌秒,按照我們的約定,早上九點到晚飯洗完碗,這段時間是你的工作時間,既然是工作時間,就是屬于我的。但是,我沒說這段時間你不能碼字吧?”
凌秒臉上并沒有露出絲毫驚喜,他添了下嘴唇,抱著失去工作的心態(tài),緩緩開口:“蘇煜陽,書揚,書大,我白天的時間的確是被你買了的,所以我白天做的事,幾乎與自己沒關。晚上的時間屬于我自己,所以我晚上碼字有錯嗎?
打擾到你睡覺,我很抱歉,可我沒有別的選擇。”
有,你可以搬出去。
話已經(jīng)到了蘇煜陽嘴邊,只要他把這句話說出口,按照凌秒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凌秒一定會立馬收拾東西走人——這點蘇煜陽毫不懷疑;只是凌秒走了還會回來嗎?
蘇煜陽露出苦澀的笑容,凌秒瞥見蘇煜陽的表情不禁皺起了眉頭。
“吃飯吧。”蘇煜陽忽然笑道。
凌秒眸光閃爍了幾下,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哎。”蘇煜陽在心里嘆息,“凌秒,我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適應有你的夜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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