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煜陽坐在床沿，雙手手肘放在大腿上，十指交叉支著下巴，低垂的雙目眼波蕩漾泛起圈圈漣漪。

    一陣風吹來，窗簾被高高揚起，蘇煜陽感到清涼，他抬頭看向窗外，但風過之后窗簾又回到了原位，蘇煜陽看到的只有昏暗的一角。

    蘇煜陽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晚風帶著絲絲涼意拂過他的臉頰，混沌的大腦似乎清醒了一些。抬頭看著墨染的天空，隱約能見到幾片細碎的光點。蘇煜陽有種錯覺，那些閃閃爍爍的銀色好像正在嘲笑自己，至于為什么嘲笑自己，他也糊涂了。

    回想著凌秒的話，那句“蘇煜陽，你對我態度的轉變，很突然，我適應不了”仿若咒語般在蘇煜陽腦海回蕩。

    對凌秒的態度轉變，蘇煜陽并沒有覺得自己對凌秒的態度有所變化。要說有，大概也是因為自己現在有求于凌秒，但在凌秒看來整件事又不是這樣。

    恐懼、迷茫、還有一絲絲蘇煜陽無法理解的感覺縈繞著蘇煜陽，他被一種莫名的情緒包圍，就好像是一團粘稠的液體包裹著他的身體，讓他的呼吸變得艱難，又不至于完全窒息。

    蘇煜陽又一次迷茫了，忽然他很想找人問問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行動和思考是同步的，蘇煜陽一想到這里，他套上一件外套就出了門。

    “蘇哥？”

    蘇煜陽像風一樣在凌秒面前一閃而過，凌秒張著嘴愣在原地，看著蘇煜陽出了門他摸摸腦袋低聲說道：“他這么晚去哪兒？”

    蘇煜陽開著車以最快的速度向某個地方駛去。

    W&S，蘇煜陽抬頭仰望著這塊金色的招牌，提了口氣緩緩走了進去。

    晚上的生意比起白天要好一些，店里是座無虛席。

    蘇煜陽一進門風紀就看到了他。

    “今天怎么有空過來了，大老板？”風紀戲謔道。

    蘇煜陽喘著氣，呼吸疼痛地說：“我有事問你。”

    不到十分鐘，蘇煜陽就從W&S出來了。只是風紀沒有解決蘇煜陽的問題，反而讓蘇煜陽更加迷茫了。

    “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風紀玩笑似的聲音反復在耳畔回蕩，蘇煜陽心煩意亂地在耳邊揮了揮手，仿佛是想用這種方法驅散風紀的聲音，但作用不大。

    風紀雙手抱胸倚著W&S的大門，他看著蘇煜陽的背影沒有說話，微微上揚的唇角綴著一抹苦澀。

    當初和蘇煜陽分手是他提出來的，蘇煜陽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就說了“好啊”。

    蘇煜陽沒有問緣由，也沒有大吵大鬧，他只是微笑著，很平靜地說了一句“好啊”。那時候風紀就知道，蘇煜陽從未把自己放在心上。

    因為住在同一間寢室，蘇煜陽和風紀分手之后，依舊是抬頭不見低頭見。起初風紀對蘇煜陽還有些躲避，但蘇煜陽對風紀的態度沒有絲毫轉變，風紀這才意識到一件事：無論是兩人戀愛前，戀愛時，還是分手后，蘇煜陽對自己的方式，從來就沒有變化過。

    如果說分手后風紀對蘇煜陽還有一絲留戀，那個時候他就完全放棄了蘇煜陽——他走不進蘇煜陽的心。

    回憶涌進腦海，占據了風紀每一個腦細胞，風紀嘴角的笑忽然甜蜜了起來，笑容中夾著期待。

    凌秒似乎已經成功占據了蘇煜陽心中的一個角落，只是蘇煜陽沒有意識到這代表著什么。

    剛才蘇煜陽把他的煩惱一股腦兒地告訴風紀，風紀愣了幾秒就笑了起來，然后他拍著蘇煜陽的肩，用開玩笑地語氣說：“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蘇煜陽的回答只有四個字：“我不知道。”

    風紀很清楚，感情這事外人最后不要干涉，所以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把蘇煜陽請了出去。

    “風紀，車就放在你這里了，我明天來取。”蘇煜陽把車鑰匙交個風紀，然后拉緊外套隨意朝一個方向走去。

    在認識凌秒之前，蘇煜陽有過四個男朋友，看上去他在感情方面不是一片空白，但只有蘇煜陽自己清楚，他對四個男友都談不上喜歡。他們提出分手的時候，蘇煜陽幾乎沒怎么思考就答應了。要說難過，不是沒有過，初戀提出分手時，蘇煜陽還是傷心了一段時間，額，目測不超過三天。

    蘇煜陽的初戀是他高中的學長，比蘇煜陽大一年，兩人因主持元旦晚會而結識，之后又多次合作。幾番相處，學長對蘇煜陽暗生情愫。然后對蘇煜陽各種獻殷勤，加上學長的主動，蘇煜陽最終和學長走到了一起。

    蘇煜陽和學長本來就在校外租房居住，兩人就順理成章地住到了一起。住到一起后，學長算是發現蘇煜陽的各種缺點了，最讓他受不了的就是蘇煜陽對小說的癡迷。

    無論是兩人在吃飯、逛街、還是躺在床上，蘇煜陽的手都離不開手機，眼睛大部分都看著小說閱讀界面。

    學長感受到蘇煜陽對自己的輕視，加上當時有人在追求他，兩人就和平分手了，學長也搬出了蘇煜陽租住的房子。

    現在回想起來，蘇煜陽都不知道當初為什么要答應學長的表白。難不成是看著學長整天追自己太辛苦了？

    蘇煜陽的第二段戀情是在大一。

    蘇煜陽和第二任男友是在軍訓時認識的，兩人雖然不在同一個班，但被分到了同一個連，加上兩人都有共同的愛好——看小說——就自然而然成了朋友。等到軍訓結束，兩人的關系也漸漸轉變了。

    兩人分手同樣是因為小說，因為蘇煜陽太癡迷小說了，那種恨不能把小說當飯吃的狂熱讓他第二任男友難以招架，于是第二任男友提出了分手，蘇煜陽同樣爽快地答應了。

    其實蘇煜陽和第二任男友還合作寫過小說，但寫了十萬字就因為兩人分手而太監了，蘇煜陽的成名作《天域》就是脫胎于這本太監小說。

    蘇煜陽的第三任男友就是風紀。

    和前兩任一樣，風紀主動追求蘇煜陽，表白之后兩人在一起，之后又因為小說和平分手。

    至于第四任男友，蘇煜陽幾乎已經記不起他的樣子了，不過兩人戀情發展的過程和前面如出一轍。

    “喜歡？”蘇煜陽走在路燈下，燈光把他的影子拉長，顯得寂寥、孤獨。

    那感覺是喜歡嗎？

    蘇煜陽努力回想以前男友的表現，但似乎沒有一個和自己現在的情況相符合。

    一時間蘇煜陽有些后悔去找風紀了，特么的，問題沒解決，還產生了新的麻煩。

    蘇煜陽雙手揉著臉，煩躁感更濃。

    一陣風過，蘇煜陽不禁哆嗦了一下，他抽了下鼻子，迅速找準方向向家走去。

    蘇煜陽回到家，凌秒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蘇煜陽站到凌秒身后注視著凌秒的動作。

    凌秒正在看《殺伐九天》——蘇煜陽看到電腦屏幕的第一眼是這樣認為的，但后來他發現，凌秒是在改錯！

    “小秒。”蘇煜陽雙手放在凌秒肩上輕聲喚道，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的語氣里充滿了疼惜。

    凌秒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嚇得心臟的跳動都劇烈了幾分，他捂著心口心有余悸地說：“蘇哥，你嚇死我了。”

    蘇煜陽在凌秒身旁坐下，他看著電腦說：“前面有很多錯誤的地方吧？”

    “嗯。”凌秒郁悶地嘆息著，“蘇哥，你以前上傳章節前都不檢查的嗎？”

    蘇煜陽笑道：“人懶啊。”

    “對了。”凌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轉頭看向蘇煜陽，一字一頓地問：“第八百五十章的問題，你是怎么發現的？”

    “額……”蘇煜陽沉吟了一會兒，本來他也不想說，但既然凌秒這樣問了，就說明他已經猜到章節的問題不是自己發現的了。為了避免凌秒負氣離去，蘇煜陽只好實話實說：“我責編告訴我的。”

    蘇煜陽沒說是他自己發現的，凌秒心里閃過欣喜，至少蘇煜陽是相信他的。

    蘇煜陽瞥到凌秒眸子里的喜悅，他抬手撫著凌秒的發絲，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什么事讓你這么高興？”

    凌秒笑而不語，蘇煜陽嘆了口氣，心里有些失落。

    “我喜歡凌秒嗎？”風紀的話又出來折磨蘇煜陽，蘇煜陽低罵了一聲，凌秒疑惑地發出“嗯”的聲音。蘇煜陽沒有解答凌秒的疑問，他僵硬的笑著，然后起身向臥室走去。

    凌秒看著蘇煜陽的背影，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之后的一段時間，蘇煜陽把風紀的話拋在了腦后，他對凌秒的態度也發生了轉變——對于凌秒來說，是回到了從前。

    壓抑著凌秒的不適感終于消失，雖然蘇煜陽這變來變去的態度讓他很是不解。

    “喂凌秒。”忽然，蘇煜陽的喊聲從臥室傳來，凌秒放下手中的活兒一溜煙兒地跑了過去。

    不知從何時開始，蘇煜陽學起了凌秒，凡是他很生氣的時候，不僅會直呼凌秒的名字，還要在“凌秒”前加個“喂”字。

    起初蘇煜陽這樣叫凌秒，凌秒還沒覺得什么，幾次下來凌秒也摸到了規律，所以蘇煜陽一喊“喂凌秒”他就什么都不顧地沖到了蘇煜陽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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