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煜陽的房門虛掩著。
凌秒透過門縫觀察門內的情況，他看到蘇煜陽腰背挺直地坐在電腦面前，手指滾動著鼠標中鍵，似乎正在瀏覽網頁。
深吸了一口氣，凌秒緩緩推開門。
凌秒小心翼翼走到蘇煜陽身邊，蘇煜陽聽到腳步聲，扭過頭看了凌秒一眼又把頭轉了回去。蘇煜陽看向凌秒時，凌秒的呼吸都停止了；當蘇煜陽把視線重新投向電腦，凌秒的心又在瞬間冰涼。
蘇煜陽找我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凌秒心里很沒有底，他下意識地瞄了眼蘇煜陽正在瀏覽的頁面。看到頁面上的內容，凌秒心猛然跳動了兩下：擦，不會是更新又出錯了吧？
自從上次因為更新失誤導致蘇煜陽誤會自己，回到蘇煜陽家后，每次新章節發布后凌秒都第一時間去找錯，為了把錯誤率降到最低，凌秒每章至少要檢查三遍。所以，他有自信新章節完全沒有錯誤。當然，不排除他眼花繚亂沒有看清楚，所以他現在只能老實地站在蘇煜陽旁邊。
凌秒耷拉著腦袋等待蘇煜陽的判決，但過了十來分鐘蘇煜陽都沒有動作。等待的過程是最煎熬的，凌秒已經放緩了呼吸，但愈發不安的情緒促使他的心臟越跳越快，擔心爆體而亡，凌秒心一橫，咬牙抬起頭準備主動出擊，不曾想他的頭剛抬起來就撞上蘇煜陽玩味的笑容。
“被玩弄了？”凌秒腦海里閃過這句話，不待他有所反應，蘇煜陽“噗嗤”一聲輕笑了出來：“凌秒，你該不會以為我找你是要責罵你吧？”
“不是嗎？”三個字脫口而出，瞬間凌秒又覺得自己太窩囊了，他瞪了蘇煜陽一眼，一字一頓咬著牙說：“蘇煜陽，你他媽的在玩兒我？”
“我說了什么嗎？”蘇煜陽眨了眨眼睛，眸子里就寫著四個字——我很無辜。
仔細一想，蘇煜陽似乎什么都沒說，他就是叫自己過來而已，而自己因為以前的經驗，潛意識覺得蘇煜陽是要教訓自己，所以……
“靠。”凌秒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這該死的條件反射！”
凌秒的懊惱郁悶落在蘇煜陽眼中，蘇煜陽上揚的唇角抿了抿，臉部肌肉跟著輕微抽搐了兩下。凌秒眼角余光好像看到了蘇煜陽的表情，他憤憤地抬起頭，但蘇煜陽已經恢復了正常。
“逗我很好玩兒？”凌秒已經對蘇煜陽的行為定了性，如果蘇煜陽沒有合理的解釋，估計凌秒會給蘇煜陽找點事，讓蘇煜陽好好忙上一段時間。
凌秒的反應明確地向蘇煜陽傳達了他的意圖，蘇煜陽自然也明白，他拍拍凌秒的肩，示意凌秒坐下。
蘇煜陽從桌上拿起一疊紙交到凌秒手上，凌秒掃了一眼，是合同。蘇煜陽又從桌上拿起兩張紙，他把一張按在合同上，吩咐道：“你先幫我把合同寄了，然后到風紀那兒找我。”接著他又把另一張紙按在合同上：“這是晚上的菜單，你看看還缺什么食材，寄完合同后就去超市買好。”
“就這樣？”凌秒瞪大了眼睛，用驚訝的語氣說。
蘇煜陽點點頭。
“我去你的蘇煜陽。”凌秒從床上彈起，他舉起合同就要往蘇煜陽頭上砸去。蘇煜陽從容不迫地笑著，他展顏道：“別把合同弄壞了。”
凌秒冷哼了一聲，憤憤地說：“寄合同而已，你他媽的早說不行啊，非要和我拖這么長的時間，害我以為我又犯了什么不可饒恕的錯誤！”
看著凌秒漲紅了的臉，撅得老高的唇，還有那委屈的小眼神，蘇煜陽的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這玩笑開過頭了嗎？”
蘇煜陽眼里的悔恨被凌秒捕捉到，凌秒心中的憤怒消退了不少。
“那個……”（凌秒）
“其實……”（蘇煜陽）
凌秒和蘇煜陽同時開口，視線也看向對方，兩人的目光自然而然交會在了一起。在接觸的瞬間，凌秒迅速把頭別了過去，蘇煜陽張了張嘴，眼底閃過一絲失落。
“其實找你來，除了寄合同還有一件事。”蘇煜陽清了清嗓子嚴肅地說，“今天上午的更新你再檢查檢查。”
“啥？”聽到蘇煜陽這話，凌秒手頓時軟了，合同都險些掉到地上。
蘇煜陽扶了合同一把，沖凌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然后出了臥室。
凌秒的目光隨著蘇煜陽的身影移動，他看著蘇煜陽走到大門，看著蘇煜陽把鞋換上，看著蘇煜陽開門走了出去。
門即將合上了，蘇煜陽又一把把門拉開，他盯著凌秒疑惑地問：“你不走嗎？”
“我……家里的事還沒做完，你先去W&S吧，我寄完合同買好菜就過去。”
“家里的事？”蘇煜陽聽著這四個字，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在流淌。
防盜門“嘭”的一聲關上了，凌秒深吸了一口氣頹然倒在蘇煜陽的床上。
捂著心臟的位置，等到心跳漸漸平穩，凌秒才坐起來。
電腦沒有關，頁面還停留在《殺伐九天》最新一章。
“今天上午的更新你再檢查檢查。”
蘇煜陽的話流過凌秒腦海，他把合同放在一邊，提了口氣才用手握住鼠標，鼠標指針立馬偏了個方向，然后在屏幕上左右搖晃。
“居然手抖了。”凌秒覺得不可思議。
說不清是恐懼還是擔憂，凌秒從第一行的第一個字開始，以從未有過的認真閱讀這一章，只是滾動條都要拉到底了，他都沒有發現錯誤。
忽然凌秒的目光凝滯了，他的手抖動得更加厲害。凌秒看到了這章的最后一段，而這一段開頭的兩個字是“小秒”——這并不是《殺伐九天》中某個人的名字。
“小秒，你一定能看到這段話吧？我們在一起生活也有兩個月了吧，這兩個月有了你，我的生活除了碼字也有了別的東西，我覺得日子并不是那么枯燥了。你是一個合格的助理，謝謝你。”
如果沒有最后那句話，這段話就像是在表白；如果最后那句話換成“和我在一起吧”，就是妥妥的表白了；可是啊，這只是一段老板的助理感謝的話語，不過……一股暖流從凌秒心臟流過，他先前的郁悶、委屈、憤怒都因為這段話煙消云散了。
隨即凌秒打開瀏覽器，登錄了自己的工作微博賬號。
書哥@書揚，我看到你的話了，不過，感謝的話可以省略，實際一點的東西比較好，比如說漲點工資什么的。
什么叫得了便宜還賣乖？看凌秒就知道。
發完微博，凌秒看了眼右上角的消息提示，頓時一陣眩暈。
凌秒的工作賬號每天都會收到很多書揚粉絲的評論、艾特和私信，今天的艾特、評論意外的多，一看消息，凌秒險些暈倒——尼瑪，這都是些什么啊，他和蘇煜陽是清白的啊！
咳咳，那啥，蘇煜陽那段話的確有些曖昧。曖昧的話語碰上巨大的腦洞，以蘇煜陽和凌秒為主角的段子就開始滿天飛，凌秒那叫一個……欲哭無淚！
蘇煜陽偶爾在微博上和大神好友賣腐，凌秒在一旁看得很樂呵，有時候蘇煜陽就在他旁邊，他還會戲謔蘇煜陽一番，但他萬萬沒想到，在某一天他也會成為蘇煜陽的CP之一。
對此，凌秒只能感嘆一句：“貴圈真亂。”
關掉微博，蘇煜陽暗自加上去的感謝助理的話又出現在凌秒面前，凌秒在考慮要不要把這段話刪掉。
“刪掉的話，會不會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既視感？”思前想后，凌秒最后選擇把窗口關掉——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凌秒看了眼時間，發現自己在家里耽擱的時間有點長，這時蘇煜陽的電話也來了。
“我馬上就過來。”凌秒搶在蘇煜陽開口前說道。
蘇煜陽“嗯”了一聲，凌秒又問：“還有什么事？”
“我看到你發的微博了。”
凌秒心里“咯噔”了一下：我那條微博純屬調侃，蘇煜陽不會沒看出來吧？
“那個……其實漲不漲工資我都無所謂……”凌秒這是真心話，蘇煜陽現在開的工資已經夠他生活了，況且他住在蘇煜陽家，吃也是蘇煜陽出錢，他真的沒什么地方需要用錢。
“呵，你緊張什么。”蘇煜陽輕聲笑道，“對了……嗯，還是你先過來吧，我等你。”
電話掛斷了，凌秒的手舉著手機僵在半空中。
我等你。
又是我等你。
蘇煜陽一旦對凌秒說出這三個字，凌秒就如同被施了魔咒。
凌秒腦海反復播放蘇煜陽的聲音，漸漸的，其他的話都變得模糊，唯有“我等你”三個字越來越深刻。凌秒似乎都看到了蘇煜陽的笑臉，溫柔、輕松，帶著點點寵溺。
手機從凌秒掌心滑落，與地面碰撞發出巨大的響聲，他被這響聲驚醒。看著躺在地板上的手機，凌秒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他慌張地拾起手機，確認手機沒有問題才收拾好情緒向屋外走去。
“蘇煜陽今天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想到蘇煜陽，凌秒的心緒又變得亂糟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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