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漸漸變冷,像一張陰晴不定的臉,瞬息萬變。忽上忽下的溫度,泛著寒涼的氣息,總是在浮躁的沙塵中飄來蕩去,讓人很難有適應的心情。
孫曉紅默不作聲地走進走廊,許老師笑著從對面走來:“曉紅,上課時間不是還沒到嗎,你這么著急去教室干嘛?現在的學生可不好教,他們什么都愛,就是不愛學習!不愿意聽課。你這個時候去教室,可能連個人影都見不著,他們在操場上都玩兒瘋了,你去了也是白去。我看你還是在辦公室里多待一會兒吧,我正好還有話要跟你說呢!”這是許老師的個人偏見,在她的眼里,凡是不愛學習的學生,都列為不可救藥的學渣。她好幾天都沒和孫曉紅單獨聊天了,今天正好有空,她想和她聊點兒私密的事情。
“我現在不去教室給他們上課,學校門口有人找我,我去看看是誰?一會兒回來再和你說!”說著,孫曉紅頭也不回地穿過操場匆匆而去。望著孫曉紅匆匆的背影,許老師的笑容凝住了:“校外有人找她,該不會是任浩軒吧?”她搖了搖頭,覺得不太可能。如果任浩軒來學校里找孫曉紅的話,他絕對不會不讓自己知道,可能是自己神經過敏了吧,孫曉紅這邊一有風吹草動,她就能把她跟任浩軒聯系在一起。
最近孫曉紅來學校里住宿,她也感到蹊蹺。凡事兒都往好處想,她在心里返來復去琢磨了很多遍,都沒有想清楚孫曉紅來校住宿的真正原因。那天晚上,任浩軒送完孫曉紅后,她什么話都沒問出來,就連夜趕了回去。他是弟弟的好哥們,說白了,也是自己的弟弟。他的事兒,就是弟弟的事兒,再怎么著,她也得上心點兒呀!
許老師已經物色好久了,在貌似文明的圈子里面,很女孩子都徒有其表,而且自我膨脹意識很強,她們幾乎都崇拜金錢和地位, 聚在一起的時候,往往不是互相攀比,就是背地里八卦人非,她們霸占著教書育人的位置,卻高枕無憂地做著違背良心的事情,虛榮心把她們的傲氣都抬到了天上,她們踩著云,生著風,一朝墜下,不單單是自己不思進取,也誤了他人的子弟。
孫曉紅個性很強,她不與人爭長短,也不與人論是非。可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在這些人面前,孫曉紅定然會格格不入了。而許老師看中的就是這點。
現在校外有人來找孫曉紅,她應該適當地關注一下她經常和什么人來往,萬一這個人對孫曉紅有所企圖的話,她就應該及時出面制止。畢竟像她這樣的女孩子不多了。
想到這里,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從走廊里走了出來,見那些男老師們還在那里打排球,就擠在圍觀的人群里,瞇著眼睛,朝學校門口不停地窺探起來。
她在遠處看了半天,她終于看清了來人的模樣竟然是任浩軒時,終于明白怎么回事兒,她的心不再暗自嘀咕了,她心中一陣竊喜,馬上又折回了語文組。端坐在椅子上,像守株待兔一樣,等孫曉紅從外面回來時,好給她一個恰當的解釋。
孫曉紅竟然沒有想到,她的背后還有一雙好奇的眼睛,將她的一切看個一清二楚。她只顧徑直走到校門口 時,出乎意料地看見任浩軒正踮著腳跟朝門里眺望,她心里一怔,頓時放慢了腳步。她的心咚咚地跳個不停,她只是感到有點兒意外,并沒有顯得那么激動。于是,她禮貌地朝他笑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來找我呀?這么遠的路,你是怎么過來的?”孫曉紅說著,將他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一番,看到他這身裝扮,特別莊重,像是去下鄉考察的領導,她感到非常驚訝。
“我在路上倒了兩趟車,先去了你家,然后才來學校找你!”任浩軒把兩手合在一起,輕輕地搓著,他微笑著看著孫曉紅。盡管沒有事先的約定,這是他們第二次的唐突見面,他這個人不相信緣分,但他相信眼緣,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么命中注定,也沒有什么一見鐘情。有時候陰差陽錯,也能讓兩個陌生的靈魂在一念之間,立刻心有靈犀。
他匆匆地來了,來得是那樣的措手不及,像這漫天的飛絮,順著風的方向,落下飛起,飛起落下,總會有很多莫名的期待,讓孫曉紅興奮不已,盡管當時的他還是一貧如洗,為了能夠和他在一起,孫曉紅還是不顧家里人的反對,與其說是奮不顧身,還不如說死心塌地了。
排球散場了,有人從操場那邊探過頭來,她們的目光毫無阻礙地穿過排球網,見孫曉紅和一個青年男子站在柳樹下說話,投落一臉的驚異。于是,孫曉紅在學校門口私會男友的事情,像刮了一陣龍卷風,馬上傳開,又立即消失。
上課的鈴聲響了,許老師沒有等到她回來,就去班里上課了,臨出門的時候,她還帶著醋味兒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重色輕友”。那些男同胞們聽了之后,先是一愣,繼而就明白怎么回事兒了,不做任何回答,卻互相使了眼色,都在啞然匿笑。
孫曉紅回到語文組的時候,上課的鈴聲已經響過很久了 她沒有去教室里上課,她坐在桌子前面,拿著一張課程表想了想,便自我安慰起來:“反正下午都是自習課,請一次假還不耽誤啥事兒?”
如果校長要問請假的原因,自己該怎么說呢?總不該瞪著眼睛撒謊騙校長吧?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坐在那里又磨蹭了一會兒,眼看就要下課了。她不時朝窗外側目望去,感到自己正被一種無形的磁場吸引著。
她終于鼓起勇氣,慢吞吞地敲開了校長的門:“校長,家里有急事兒,我想跟您請個假!”孫曉紅平生第一次撒謊,她的臉騰地紅了起來。她認為校長一定會盤根究低問她,就垂手立站地等在一旁,閉著嘴,不再說話。
“好吧!”校長拿著筆,正寫著什么,他見孫曉紅敲門請假,沒有追問原因,也沒在意她臉上的表情,他坐在那里,抬手從筆筒里抽出一支紅筆,隨便在考勤簿上劃了一道,似乎連考慮都沒考慮一下,當面就應允了。
孫曉紅見校長準假,她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她趕緊離開校長室,回到語文組里就開始收拾東西。因為著急請假,剛才出門的時候,她又忘了鎖抽屜,當她打開抽屜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抽屜好像又被人翻了,她又仔細地查了查里面的東西,突然發現有幾張郵票不見,心中頓生疑惑。“算了,還是別找了!找也是白找,既然不見了,自有去處,就浪費時間了。”像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經常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實在讓人煩感。而且這特別敏感的事情,還涉及到一個人的名譽受損的問題,孫曉紅就算知道是誰拿走的,她也不敢前去討要。也怪自己大條,誰讓自己不多加小心呢?要是把它放在家里的話,也就不會被人明目張膽地暗走了。
別看語文組都是男同事,他們若是斤斤計較起來,連村中的潑婦都懼怕三分。很多人都是表面,明著一套,背地里一套,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好,別看平時親哥哥,蜜姐姐似的,若是背后絆人,下手比誰都狠。尤其是評優評模的時候,都暗中使勁,比精選總統還激烈。像孫曉紅這樣的無名小卒,即使不爭不搶,也得給人鋪路,必須讓其先行。想起他們和表面極不相稱的種種劣跡,孫曉紅的臉又變得冷漠起來,想到身邊有這么多刁奸猥鄙之人,她也算開了眼界,多了一些見識。
一種厭惡感從心底迸發出來。看來語文組背地里關注她的人還不少呢!自己要靠山沒靠山,要資歷沒資歷,她實在不能理解這些人有何居心。她嘔了一肚子氣,不說出來吧,心里憋氣。說出來吧,不知道得罪多少人。這些無聊的人,實在可惡,他們整天絞盡腦汁地和自己這樣的人過不去,真是不可理喻。白云無憂,清風自在,管他呢,只要把書本上這一件事兒做好了,把學生帶好了,就會百毒不侵,百無一害。
“曉紅,你這么忙,咋還請假了呢!學校里那么多學生都等著你上課,落下課就不好了,要不你去上課,我在門口再等你一會兒!”孫曉紅擺了擺手。學生的課,她上午就上完了。下午都是自習課,她想上就上,不想上,也沒有必要跟校方解釋。自己做的已經都超出了范圍,她雖然不做過格的事情,這點兒定數,她還是有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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