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放晴以后,天空一片瓦藍(lán)。像一張笑臉,在冷風(fēng)中搖曳不停。
孫曉紅不茍言笑地坐在新房里,她是今天的焦點(diǎn)兒,她知道自己每說的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會招致很多偷窺的目光。大家見新娘坐福,都自動自覺地退了出去。孫曉紅突然想著四嬸囑咐她的話:新娘子進(jìn)門之后,切記不要隨地走動,一定要老老實(shí)實(shí)在炕上坐福,再著急也得等到娘家的客人被送走之后,才能換掉踩堂鞋下地,不然的話,會把自己一輩子的福氣都抖落光了,就該遭罪了。
新娘子是外姓人,都見進(jìn)門時的風(fēng)光,誰知背地里的辛酸。今天她和很多村姑一樣,放棄自己的前途,像投一枚投石問路的棋子一樣,不負(fù)責(zé)任地把自己嫁了出去。她這無知的舉動,差點(diǎn)兒毀了半輩子的人生。但是,自始至終,她都悶在肚子里面,嘴上一直沒有承認(rèn)過。
中午時分,娘家來的客人吃過酒席之后,都相繼離開。天冷路滑,他們走了以后,再想見面就難了。隔了一層布滿霜花的玻璃窗,孫曉紅見他們走出了院子,她的眼淚又簌簌地流了下來,她背過臉去,輕輕地擦擦眼角,見有人推門進(jìn)來,馬上意識到了將要發(fā)生的事情,她又端坐起來。果然不出所料,進(jìn)門的是一男一女,他們自我介紹,男的讓她叫小叔子,女的讓她叫嫂子,他倆是來拉她下地的。他倆還沒有開口說話,屋子里面呼啦一下涌進(jìn)了一大波年輕人,他們起著哄,推推搡搡地擠到孫曉紅面前,朝新娘子討喜煙抽。
看來自己不下地是不行了。孫曉紅穿好鞋后,被小叔子一把拉到地上,嫂子馬上遞過兩包香煙來,然后走在前面,領(lǐng)著她去東屋,給一些長輩們點(diǎn)煙倒水,以示感謝。孫曉紅在屋子里面轉(zhuǎn)了兩圈后,手里的煙盒馬上癟了下去。她回到新房里剛要坐下,任鐵嘴帶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來人滿臉通紅,一股酒精的味道馬上跟著飄了進(jìn)來,他身上還夾雜著風(fēng)雪的氣息,似乎走了很遠(yuǎn)的路。渾身上下還沾滿了濃濃的*味兒。
“曉紅,這是你二姐夫,快點(diǎn)兒給你二姐夫點(diǎn)顆煙吧!”看樣子任鐵嘴他抬得很高,連說話的腔調(diào)都是畢恭畢敬的,感覺他對女婿特別的器重,一點(diǎn)兒也不含糊。任鐵嘴是什么樣的人,通過一兩次的接觸,孫曉紅早已經(jīng)把他的人品給徹底看透了。現(xiàn)在,他裝模作樣地引見這樣的一個男人來見自己,感覺他是在趁機(jī)報復(fù)自己。
聽任鐵嘴這么一說,孫曉紅心里一怔,她心里雖然不怎么高興,還是能保持著微笑的狀態(tài)。任浩軒他二姐夫根本就無視她的存在,他目中無人地站在屋子里面,從他嘴里不斷噴出的酒味,讓她感到非常的惡心。她嘴上沒說,心里也是非常地厭煩:“他這個人怎么能這樣啊,太能裝了!”
究其原因,孫紅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他了,看他瞪著血紅的眼珠子瞅了過來,孫曉紅連忙從煙盒里面敲出一支香煙來,然后陪著笑臉遞了過去:“二姐夫,你抽煙!”
任浩軒他二姐夫把煙接過去,把它放到嘴里,孫曉紅打開火機(jī),湊上前去,剛要替他點(diǎn)燃,卻不料想,他卻把手里的煙卷狠狠地摔向角落,嘴里狠狠地吼了一句:“我才不抽這樣的煙呢!一分錢不值,白給我都不要!”說完,他氣哼哼地轉(zhuǎn)身走了出去。他這反復(fù)無常的變化,讓孫曉紅非常尷尬,她在大家的哄笑中,頓感無地自容。但是,為了顧及臉面,她只能忍氣吞聲了。
他這話說得太厭惡了,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第一次見面,就給我來個下馬威,他拿我當(dāng)成什么人拉。他干嘛要這樣對我?我又不認(rèn)識他,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林子大,什么鳥都有。一個山貓野獸,難道我還怕他不成。結(jié)婚第一天,他就甩臉子給我看,真不是個東西!”
孫曉紅被他這一舉動驚住了,她氣得臉色發(fā)白,渾身顫抖。她真想上前問問,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竟然當(dāng)著眾多客人的面讓自己下不來臺。如果不是結(jié)婚的當(dāng)天,她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人,無端跑來這樣羞辱自己。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今天見他這樣對待自己,孫曉紅豆快氣爆了,當(dāng)她回頭再找任鐵嘴時,人早已經(jīng)不知道哪里去了。
“這不是殺雞給猴看嗎?他們這樣做,難道不怕我記仇嗎?”可能人家也沒在乎有什么感受。像他們這樣花里胡哨的人家,隨便找個理由,都能為自己解釋一番。孫曉紅氣呼呼地站在屋子里面,她本來是想去任浩軒媽媽哪里問個明白,可是滿屋子的人都在等著看她的熱鬧,她鼻子一酸,就把這口氣都咽到了肚子里面。不言而喻,這場陰奉陽違的雙簧,他們都是事前串通好的。
屋子里面的人,都愣住了。他們誰也沒有想到,任浩軒他二姐夫會突然來了這么一手,怕惹禍,都悄悄地溜了出去。面對這樣的無理取鬧,孫曉紅的臉頓時紅到了脖子底下,她連忙轉(zhuǎn)過身去,正想去把門關(guān)緊,任浩軒滿面春風(fēng)地走了進(jìn)來。
今天是他們大喜的日子,本來大家都樂樂呵呵的,偏偏踩了一腳老鼠屎來惡心人,真是走路撿個水煙袋,別扭出彎兒來了。無端被他這么一攪合,孫曉紅什么心情都沒有了。
“他這個二姐夫真是太厭惡了,他什么話都看說,是不是見自己太好說話了。你也沒比別人強(qiáng)到了多少。你值錢,你值錢你咋還抱壟溝找豆包呢?要是有那兩下字,跟我斗什么氣,你咋不去開金店開銀行啊,沒事兒跟我叫什么勁兒!”孫曉紅感到了萬分委屈,她怎么也不能咽下這口冤枉氣,就想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可看到他臉上疲憊的表情,她實(shí)在不想讓他掃興,就把已經(jīng)鉆到嘴邊的話,又原封不動地裝到了肚子里面。
整個下午,孫曉紅都沒有好心情。她一個人呆坐在新房里面。任浩軒知道她生氣了,家里再有客人道喜的時候,他就自己代勞了。孫曉紅滿以為,自己不爭不搶,只要肯吃苦,就能過好日子。可是,她到底還是想錯了,或許她活得太簡單了,對于身邊的每一張笑臉,她都本著一顆善良的好意。
幾個大姑娘吃飽喝足之后,連裝帶拿地滿意而歸,待客人們逐漸散去后。任浩軒的幾個好朋友留了下來,他們跟新娘一起吃了寬心面,又鬧了洞房。他們是任浩軒從小到大的朋友,盡管任浩軒在外面上班,但他們之間的來往從來沒有間斷過。
結(jié)婚當(dāng)天不分大小,他們在新房里面折騰到了半夜,鬧夠了以后,才興致勃勃地離開。他們走了以后,西院的大嫂來給他倆鋪被。她一邊鋪,還一邊念叨,孫曉紅站在屋子里面,看著大嫂把被子一層一層地鋪下來,她從來沒有聽到過那些令人眼紅的話,心里很是緊張。大嫂鋪完被子以后,又幫著他們拉上了窗簾,然后笑著走了出去。
任浩軒朝自己走來,他把自己抱起來,小心地放到被子上面,孫曉紅心里一陣慌張,她眼里避之不及的目光,全是深沉的愛意。一夜過后,她的名稱里多了一個特殊的稱謂,那就是任浩軒的媳婦。這個名字,連同她本人,一起走進(jìn)他的世界里面,共度余生。
天亮的時候,廚房里面突然傳出了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暋H魏栖幍膵寢屧诶锩孀鲲垺K室獍彦佂肫芭杷さ蒙巾懀@聲音是給孫曉紅聽的,她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讓孫曉紅起來做飯。
孫曉紅聽見這刺耳的聲音,剛想披衣做起,卻被任浩軒一把摁住。他抬頭見外面還沒有兩天,不想讓孫曉紅這么早起來。廚房里面的聲音越來越響,近乎憤怒得發(fā)狂。孫曉紅實(shí)在是躺不住了,她從任浩軒的懷里掙脫出來,伸手拿過自己的衣服,剛剛穿上。
新房的門砰的一聲被人給拽開了,孫曉紅一愣,馬上摁了一下墻上的開關(guān)。屋子里面一片通亮,任浩軒他媽驚慌地站在屋子中間。她瞪著一對而大白眼,見孫曉紅驚愕地看著自己,連忙解釋說:“我進(jìn)來取菜刀,昨天晚上,不知道是誰把菜刀放在里你們的屋子里面。”說完,她這才不懷好意地從窗臺上拿起一把菜刀,慌忙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她這是什么意思啊?沒事兒跑來拽新媳婦的房門,她真是開天辟地的奇葩啊!”孫曉紅這才想起來,她們倆睡覺之前沒有插門。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媽會來這么一手啊。這件事兒實(shí)在令人難以啟齒。
“你媽這是什么意思啊?我發(fā)現(xiàn)你們家的人,一個個咋都跟鬼似的不干什么光彩的事情呢?”這回孫曉紅可真的生氣了。她萬萬沒有想到,任浩軒她媽可真夠陰險的,竟然在她的新婚之夜,把一把菜刀放在屋子里面的窗臺上。白天他二姐夫前來找茬,晚上,他媽在屋子里面放了一把菜刀,不知道是辟邪呢,還是要?dú)⒆约旱匿J氣?總之令人很是煩感。
任浩軒被孫曉紅這么一問,也感到很是奇怪。他張了張嘴,想要替她媽解釋一下,一想他媽這事兒出的實(shí)在說不出口,就沒有吱聲。
孫曉紅把這一前一后的事情一件一件地連在一起,她突然覺得這一家子人實(shí)在是太可怕了。她從來都沒有聽誰說過,新媳婦結(jié)婚的第一夜,要把菜刀放在屋子里面。再有,任浩軒他媽這人心機(jī)也太狠毒了,這十冬大臘月的,家里也沒有什么活兒,不知道她起來那么早干啥,尤其是她結(jié)婚的第二天早上,她竟然連門都沒敲一下,就闖進(jìn)了新房,作為一名長輩,她竟然這么沒有德行,是不是有點(diǎn)兒太過分了。她那么自私,太拿自己當(dāng)回事兒了,以后,她還怎么能讓兒媳婦尊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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