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聽到了電話那頭的嘟嘟聲，知道已經掛斷了，這才小心翼翼地把電話放下。
她看了看窗外，風正呼呼地吹著。連她這個小孩子也能看出來，要大降溫了，明天一定會是非常冷的一天。
她看了幾秒，然后轉身向徐雨佳的房間走去。站在門口，她輕輕敲了敲門：“雨佳姐姐，剛才哥哥打電話回來了。”
不過房間里并沒有什么聲音，回應她的一直是寂靜。
“咦？雨佳姐姐不在嗎？”洛璃臉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然后輕輕推開了房間的門。
房間門是虛掩著，里面開著明亮的頂燈，但是一個人都沒有。
洛璃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輕聲喊道：“雨佳姐姐，你在里面嗎？”
她左右看著，卻發現房間空蕩蕩的，什么人都沒有。被子是攤開的，桌子上也有一些私人用品放在上面，床邊的插座上還插著一個手機充電器。
這些東西都證明徐雨佳還沒有回去。
“是在衛生間嗎？”洛璃疑惑地自言自語。
她剛要退出房間，這時，她突然從對面那棟樓的窗戶上，看見了倒映著的樓下大門處的燈光。
想著可能是那盞燈忘了關，但洛璃身材嬌小，又只能看見那散射出來的微微光亮，并不能確定是不是燈沒關上，所以她想了想，爬到了窗戶前的小桌子上，趴在窗戶上看。
透過厚厚一層霧氣，洛璃隱約看到門前的燈光下有兩個人影。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在冰涼的玻璃上擦拭，終于看清楚了。
燈光下，站著一男一女，女的穿著灰色羽絨服，憑衣服，洛璃可以辨認出她是徐雨佳。可是那個男的，卻是因為燈光的原因，剛好看不清楚臉。
洛璃疑惑地喃喃道：“咦？哥哥回來了？”
她靜靜地看著窗外，但聽不到聲音。下面像是演著一出沉默的話劇，只是在洛璃這個觀眾看來，卻是十分無聊。
她原本想把窗戶打開，但又怕會有聲音，會被下面覺察，只好放棄了。
正當洛璃準備跳下小桌子，回到房間時，目光卻突然被下面的事情吸引了。
她的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驚訝和困惑，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洛璃就這樣愣了里面，終于回過神來，然后輕輕跳下窗戶，小心地退出了徐雨佳的房間。
…………………………
徐雨佳走上三樓樓梯時，洛璃正倚靠在墻上等著她。
看到站在樓梯過道上的洛璃，徐雨佳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怎么了，還沒有去睡覺嗎？還是一個人害怕，想和姐姐睡？”徐雨佳柔聲問道。
洛璃的兩只小手緊張地縮在袖口里胡亂摸著，臉上帶著些不安。
她遲疑了一會兒才說道：“雨佳姐姐，我晚上睡不著，可不可以和你說一會兒話？”
聽到洛璃來找自己是想要和自己聊天，徐雨佳臉上露出了微笑，輕柔地說道：“好呀，不過外邊冷，去姐姐睡的房間里說吧。”
洛璃坐在徐雨佳的床上，兩只小手緊張地放在腿上，低著小腦袋，目光一刻也不離自己的小腳丫，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坐在離她三四十公分遠的則是帶著一臉溫柔笑意的徐雨佳。她看著低著頭的洛璃，靜靜等著，也不催促。
她知道，洛璃天生內向，就像是乖巧卻怕人的小貓咪，離開了依賴至極的哥哥，她仿佛顯得更膽小了，小臉蛋都紅成了一個小蘋果。只是這樣的洛璃，卻更顯得嬌羞可愛了。
過了好一會兒，洛璃好像是經過了一番抉擇，然后才輕聲問出了問題：“雨佳姐姐，你覺得……哥哥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對于洛璃問出的這個問題，徐雨佳感到了一絲困惑。在她看來，和哥哥朝夕相處了這么久的洛璃應該更清楚才是。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洛璃小心地解釋道：“不是現在……是以前。以前的哥哥，是怎么樣的？”
洛璃想問的其實是初中時期的哥哥，只是她的表達能力還不是很好，不能把問題說清楚。但徐雨佳還是知道了洛璃想說的。
“你的哥哥……其實他也是一個很內向的人。”
徐雨佳話剛落音，洛璃臉上就出現了訝異的表情。
徐雨佳接著說道：“我認識風塵的時候，是在小學六年級。那時候，我是班里的插班生，剛來到這個班級，被安排到坐在你哥哥前面的位置。”
“無論是上課，還是下課，他從來都不吵不鬧。也不認真聽課，舉手發言，也不大聲喧嘩，調皮搗蛋。一到下課了，就喜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書，文靜地像是個女孩子似的。所以，一個學期下來，我們都沒說過幾次話，我對他的印象也僅止于他很內向，很文靜。”
“不過他書看得真的很多，知識淵博，文筆也不錯。雖然因為經常不交作業被罵，不過每次寫作文的時候，他的作文都是被當做班級的范文，貼在后面展覽。”
“后來上初中的時候，他才稍微學會了會和別人交流，有了小圈子。不過除了和自己熟識的幾個朋友外，也基本不和別的人聊天。特別是和女生，極少說話，所以當時你哥哥的朋友都開玩笑地說他喜歡男生。”
聽到這里，洛璃有些不安地問：“那……然后呢？”
“然后她當然還是喜歡女生啊。”徐雨佳笑了笑說道：“你哥哥雖然很內向，不過的確是個很好的人，脾氣好，又樂于助人。”
“不過到后來啊……家里出了一些變故，他變成了一個孤兒。有一段時間里，情緒變得特別低落，上課也不聽，整天發呆的，看起來就是傻乎乎的。那時候還有人慫恿他班里的同學去欺負他。”
洛璃像是身臨其境地小聲驚呼：“啊？那哥哥有沒有事？”
“沒有，你哥哥雖然不打架，但那時候心情不好，又被那個同學的話給刺激到了，所以打起人來特別狠，眼睛都紅了，把那個人打得頭破血流，骨頭都折了，上醫院住了好久。”
洛璃關心地問道：“那哥哥有沒有受傷？”
“也有吧，不過好像只是皮肉傷，什么影響都沒有。不過因為那次打架的事情，他回家待了一個星期，回來后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了。”
“我們原本都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依舊上課不聽，整天發呆，沉溺在自己的小世界。不過他回來后卻是大變樣了。不知怎么的，也開始學著和別人交流了，上課也偶爾會聽課，會發問舉手。”
“好像是他自己逼著自己和別人交流似的，慢慢的，他就變得開朗了起來，話也多了，朋友也多了。不了解他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他原本是個內向的人，都以為他是個自來熟。”
洛璃雖然因為年紀小，有很多細節領略不太清楚，不過徐雨佳說的，大致情況她都能聽得懂。
聽了徐雨佳的講述，洛璃又埋著頭發了會兒呆，然后抬起頭問道：“雨佳姐姐，那……你和哥哥是怎么認識的？”
“我和他呀，雖然在小學就認識了，不過到了初中在熟悉的。那時候我在班里當學習委員，班里同學們的作業做好后都是交到我這里。”
“你哥哥他經常來不及做作業，所以經常來我這里拿別人做好的作業本去抄，有的時候甚至干脆連抄都不抄，紅著臉求我別把他的名字記到本子上。”
洛璃聽得很是認真，一臉期待地等著徐雨佳繼續說下去。
“然后……然后啊……”徐雨佳臉上也露出了緬懷的神情。
很多事情，都隨著時間流逝壓到了心底，如果不是一個小孩子問，誰會這么突然地去回想這些事情呢？
感動的，傷心的，清淡的，青澀的，各種各樣的初中回憶一下子涌上了徐雨佳的心頭，讓她突然有些感慨，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了。
也許是想到了她班委值日那天，老師交給她的上課沒收來的紙條。上面的字雖然東一個西一個，按一定順序加密著，不過她倒是細心地發現了上面自己名字的每一個字。
那潦草的字跡十分好認。如果把里面每個出自同一個人寫的字提取出來，那就是一句話。
“我喜歡徐雨佳，你呢？”
那時候的情愫是多么單純美好，不帶任何利益的，不帶任何功利的。可自己在污濁的社會上過了幾年，卻也迫不得已地變得污跡斑斑了。
徐雨佳在心里苦笑，如果不是因為發生了那些事，自己也不會來這個地方吧？
自己所做的欺騙雖然都是有理由的，但并不是有理由就是情有可原啊。如果自己的真實目的被知道了的話，自己的下場一定會非常慘的吧？
但又有什么辦法呢？為了他，為了自己的幸福，還為了……
她需要錢，需要很多錢，也需要時間。
好一會兒，徐雨佳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繼續說道：“然后我們加了QQ，你哥哥一般是周末下午三四點鐘才會想起來要做作業，然后會問我有什么作業，如果太多的話，他就求我早一點去學校，把作業借給他抄。”
“你哥哥雖然學習上很偷懶，不過腦子確實很聰明。兩年半里雖然聽課不多，不過靠著最后一學期的死記硬背，倒也還是把成績提了上去，勉強進了鎮上的高中。”
“高中的時候我和他不在一個班，相隔比較遠，也沒什么交集，在之后也就很少聯系了。”
“他在高中的成績也是很一般吧，但聽他們說，在高二的第二個學期開始，成績就像火箭一樣突飛猛進，成績從本科線邊緣飛到重點線邊緣，再到超過重點線，考上湘城大學。”
“在之后的事情，你應該比我了解地更多了吧？”
徐雨佳把頭扭過去，看向洛璃。
洛璃依舊是把小腦袋低下去，目光無神地看著地面，好像是很用心地在想什么問題。
不過她的臉色自然是那么嬌羞，緊張。
可能是剛才徐雨佳的答案并不能很好的滿足她，或者說她想問的根本不止于這些內容。
沉寂了十多秒后，洛璃像是鼓起了勇氣，做出了一個很大的決定似的，她緩緩抬起頭，看著徐雨佳，卻又怯怯地問了下一個問題。
徐雨佳原本正用著柔和的目光看著她，聽到這問題，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慌亂。
“雨佳姐姐，為什么你有了男朋友，哥哥還那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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