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二,淄州城,風煙巷,劉痕生辰,血染壽宴。
“噗!”
范北沙肩胛被短刀洞穿,接著整個人被挑飛,又從空中重重摔下。
商宇持刀走近,見范北沙還在掙扎,二話不說,倒轉刀刃,以刀背砸斷了其人左右琵琶骨。
眼見范北沙一聲痛呼,徹底暈了過去,商宇方才收刀退開。
承天司眾人連忙扶起范北沙,幾人手忙腳亂為其包扎急救,余下之人全都抽出兵刃怒目看向商宇,卻無一人敢上前來。
商宇不理會他們,收刀轉身,對劉痕先生一抱拳:“蒙范供奉相讓,在下幸不辱命。”
眾人聞他開口,才紛紛從方才兔起鶻落的變故中回過神來。
宴席中尋常鄰里名流只是驚訝,源都來的幾位貴人卻都目視商宇,他們深知范北沙之能與其在大禹朝堂的影響,種種盤算不知又深了多少層。
劉痕先生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商宇啊商宇,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這是夸人的話么?
雖然相識不過片刻,但商宇知他生性詼諧,也不去理會他,低頭拾起范北沙那破碎的半截衣袖,認真將手中刀鋒上血跡擦拭去,然后雙手捧刀遞還紀標:“多虧紀兄寶刀,不知此刀何名?”
紀標亦是雙手接過,答道:“此刀是家父于我成年之時親手為我所鑄,號為‘摩霄’,今日商宇先生以此刀揚名,在下與有榮焉。”
商宇還了刀,這才看向那四位承天司執(zhí)事,道:“今日刀劍無眼,不慎傷了范供奉,待他醒來,煩請轉告,今日切磋未曾盡興,來日有緣再會,我自再討范供奉高招。”
此話的意思便是,他醒了告訴他,今天梁子結下了,以后見他一次打他一次。
在座眾人都是心思通明之人,聽得商宇此言分明是坦承與承天司結下仇怨,立時面色各現驚異,賈易兩位長史均是詫異,老祭司深深看商宇一眼,而七皇子卻是面露笑意。
承天司四人頓時面色難看至極,但此時自家供奉人事不省,而行兇者一身血跡都沒干,他們自然一言不發(fā)。
商宇說完自然不會再理他們,彎腰拾起自己脫下的外衣,對劉痕道:“在下一身血污,容我在府上梳洗一番如何?”
這時自然有仆從引商宇去后宅梳洗,劉痕先生卻對承天司幾人笑道:“我說幾位,你們此行不就是奔著挨打來的么?現在挨完打了,可以走了。”
劉痕先生說話時混不吝的勁頭,實在像極了街頭市井無賴,但是他既然逐客,便無人敢把他的話當做玩笑。
承天司四人連眼神都不敢再抬,一人自范北沙懷中取出一個金盒奉于劉痕席前,而后眾人深施一禮,一言不發(fā)便帶著范北沙離開劉府。
此時距承天司五人高調步入劉府亦不過一個時辰,天色尚未曾有何變化,而四人無言步出府門,神色氣質與一個時辰前已是天壤之別。
府外尚有千百賓客吵嚷吃喝,好不熱鬧,這一行人這般凄慘模樣出來,頓時整個風煙巷為止一靜。
縱然是幾人承天司官服在身,無人敢大聲議論什么,但僅是萬眾之下那無數窺測的目光與幸災樂禍的竊竊私語,足以令一行人如遭刀剮無地自容,只是俱都陰沉面色,沉默著迅速離去。
這時人群中,卻有一行四人,一直目視承天司一行人帶著范北沙走到巷口上了馬車絕塵而去,方才收回目光。
之后巷中議論聲轟然而起,這一行四人卻緩緩往劉府正門行去。
“小晚兒啊小晚兒,你可是害的我錯過一場大熱鬧。”四人中,一名五官柔美的紫衣男子折扇輕搖,對著身側一個扮作男裝的清秀女子說道,語氣惋惜中帶著幾分無奈。
“嘻嘻,我知道六哥對我最好了。”男裝女子抱著紫衣男子胳膊撒嬌道。
“少來這一套,”紫衣男子輕輕推開她,苦笑道:“為了你那點事情,路上耽誤許久,如今遲到許久,恐怕先生已經生我氣了。”
后面兩位隨從緊緊跟隨,前面兩人幾句閑聊,抬頭已經到了劉府門前。
那門子一見紫衣男子,卻是大吃一驚:“六……”
紫衣男子輕輕揮手示意他不要聲張,而后輕輕一揖:“煩請通稟一聲,學生夏昭賀壽來遲,還望先生恕罪。”
“是是是。”那門子連連點頭,慌忙跑了進去。
紫衣男子自然便是大禹六殿下夏昭,他請門童進入通稟,自己卻如同初時商宇一般,靜立階下等候,神情自若。
但那男裝女子卻不樂意,哼道:“六哥你何必對一個奴才如此好臉色,倒教他們沒了尊卑規(guī)矩。”
六皇子知她生性跋扈,難以講通道理,于是思索片刻,微笑對她說道:“小晚兒,你記著,若你今后對我府中下屬隨從有半分不敬,我便稟報王叔,教你今生不能出定王府一步。”
那女子貴為郡主,自幼極受天子與定王寵愛,此時聽了六皇子面帶溫柔的這番話,卻是不由得打了個冷戰(zhàn),有些畏懼地退開兩步,嘟起小嘴:“人家……人家知道了。”
片刻之后,便有仆從恭敬引一行四人步入劉府。
此時庭院中已經人打掃過,而商宇尚未歸席,六殿下入得園中,自然眾人又是一番拜見寒暄,劉府仆人臨時又加一席,卻也緊挨劉痕先生,與七殿下正對面而坐。
六皇子自然也是先與劉痕先生見禮,與七皇子一般一拜到地,口中道:“學生來遲,先生恕罪,賀先生千般順遂,萬福萬壽。”
劉痕先生待他卻明顯與七皇子不同,當即起身回禮:“草民拜謝六殿下。”
而與六皇子一道進來的小郡主卻是有些不情不愿,一身男裝扭扭捏捏走上前來,亦是一禮:“我……學生為先生賀壽。”
劉痕先生打量她一眼,呵呵笑了一聲:“原來是郡主,定王殿下近來還好?”
“父王一切安好,勞先生掛心。”小郡主隨意寒暄兩句,便快速走入席位。
六皇子立在原處,眉頭一皺,倒也沒有多說什么,而后彬彬有禮對劉痕道:“學生為先生賀壽,自然不敢空手而來,記得先生昔年提起天下名鑄,曾談及明輝帝國蕭大師晚年鑄刀未竟而亡故,甚是惋惜,故而數年來尋訪明輝帝國,終是覓得大師晚年最后所鑄三件名鋒,特來為先生賀。”
隨他說罷,他身后隨從取下背上三只劍匣,捧至劉痕席前打開。
三件兵刃,一刀兩劍,名號各自刻在劍匣之上,分別是“古水”“風杖”“吳月”,眾人看去,果真是寒光四溢,各有鋒芒,自然又惹得眾人一陣驚呼。
此三件兵刃雖不如曾在兵海競鋒奪魁的名刀“昏曉”,卻是投劉痕所好,皆是同一位大師所鑄,六皇子多方尋訪,期間耗費心力卻讓這份壽禮并不比七皇子稍輕。
劉痕先生道過謝,再請六皇子入席,眾人這才繼續(xù)飲宴。
此時,七皇子才向六皇子舉杯:“見過六皇兄。”
“七弟。”六皇子笑吟吟舉杯相酬,“早聽說七弟要來,本欲相約同來,只是此前七弟軍務繁忙,不曾尋到合適的時機。”
小郡主夏晚晚也是叫了一聲:“七哥,好久不見。”
“恩。”七皇子應一聲,依然對六皇子道:“六皇兄可知,方才承天司范供奉前來欲尋先生切磋。”
六皇子點頭:“方才在府門外已是見過,想來他不自量力,自然是慘敗。”
七皇子道:“我聽說前日范供奉曾往王府拜望皇兄,不知皇兄之前可曾知曉其人欲來先生壽宴尋釁?”
六皇子眉頭微皺:“我自然不知,范供奉功勛卓著,行事卻素來莽撞,我若是知曉,又豈能讓他來此攪鬧。”
“哦。”七皇子不再言語。
六皇子放下酒杯卻嘆道:“其實先生多年不曾出手,倒讓國中許多高手有了猜疑,此次卻是皆范供奉這‘天啟之下第一人’可以為先生正名,只可惜我來遲一步,無緣目睹先生出手的風采。”
“出手的不是先生。”七皇子淡淡道。
“什么?”六皇子心中一跳,面露驚訝道,“七弟是說,方才擊敗范供奉的另有其人?”
“是,”七皇子看著六皇子神色,依舊淡然道,“出手之人亦是一位天奉。”
“先生府上竟還有如此高手?”六皇子面上神色轉為驚喜道,“卻不知是哪一位?”
七皇子一指園林角落花徑:“他。”
六皇子回頭看去,卻見商宇內襯新換一套白衣,外面依然罩錦繡青衫,走進園中,見七皇子指來,目露茫然。
“這是疏水書院的商宇先生,與秦逸院長亦是好友。”
紀標見劉痕埋頭吃飯,并沒有要起身介紹的意思,只好招手示意劉痕過來,然后引見道:“這位便是六殿下。”
商宇恍然大悟,對兩位皇子一抱拳:“草民見過兩位殿下。”
便在這時,小郡主夏晚晚突然如同被針扎一般跳了起來,杏眼怒視商宇:“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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