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麗都大廳，廖樹寧一眼看見靠墻圍著一堆人，還不停大聲咋呼著。
他走過去，勉強從人縫中看見四臺彩色外殼的立式機器，顯示屏上面似乎有一些活動著的幾何圖塊，看不真切，只看見每臺機器前都有人在不停搖動手桿，口中還不停叫喚。
“這就是街機？”廖樹寧懵了，“這算什么東西？”
“你要打街機嗎？來這里排隊。”一個一看就是不良青年的年輕人走到他身邊，滿臉微笑地指著四條不算太長的隊伍。
“我只是隨便看看。”廖樹寧連連搖頭，掃了眼圍觀起哄的人群，心中很是不滿。
給一幫社團混混做報道，開什么玩笑！
這是他一個堂堂工商日報王牌大記者該做的事情嗎？！
這小張生還是年輕，這次胡鬧了。
要不是張恒算是重要關系戶，他此時轉身就走了。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女孩怒氣沖沖從戲院檢票口過來，朝這堆人大叫一聲：“陳小牧你這個王八蛋！”
“紅妹，你再等會，我這把馬上結束。”人群里有人同樣大叫一聲。
人群自動分開，露出里面一個瘋狂搖動手桿的年輕人背影。
“混蛋，王八蛋，說好在檢票口等我看電影的，現在電影馬上就要開場了，你卻死到這里來，老娘不伺候你了！”女孩連聲大罵，轉身往門口走。
“哎，哎，紅妹，你等等我！”年輕人連忙拉過邊上一個圍觀的人，“兄弟，幫我頂一會，我馬上回來。”
說完，他往外追，中途還回頭看了眼街機方向。
“啪！”他拉住了女孩，女孩拼命掙扎，還甩了他一個耳光。
他連聲討好著，最后強摟著女孩回來，一邊嬉皮笑臉地討好道：“我和你說，這街機太好玩了，我這樣的人都能玩到第三局，你智商這么高，絕對能打通關！”
“真的？”女孩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真的！”他笑著把女孩推到街機前，朝剛才代打的人道過謝，然后從背后摟著女孩，手把手教她，“是這樣的，你看，這個手桿控制方向，這個紅色按鈕可以變形，把方塊插入空檔里就可以消除了。”
僅僅玩了一會，女孩就扭動身體推開了男友，“你死開些，別影響我發揮。”
男孩無奈地走到邊上，緊張地看著屏幕，好幾次想要開口提醒，張了一半又不敢出聲，最后終于忍不住叫出聲來：“左邊，快變形，變兩次就可以插進去了！”
“哎呀！都是你影響了我，本來我靜下心來可以找到位置的。”女孩一拍街機面板，頭也不回氣呼呼道，“快投幣啊，我還要來一局！”
“可電影快開始了啊。”
“不看了，這個好玩！”
“真有這么好玩？”全程目睹了這一幕的廖樹寧泛起了嘀咕，最后干脆擠了進去。
戲院外。
隨著上午唯一一部電影開場時間的臨近，陸陸續續有觀眾進入大廳，對面小桌邊的幾人也停下了閑聊，把目光投到門口來。
一個小弟從戲院里匆匆出來，孟大海站起來，越過本地坐館，焦急問道：“有人玩嗎？”
小弟匯報道：“已經有兩臺被接手了。”
孟大海揮揮手示意他再回去打探，看了眼悠閑自若的張恒，老臉一紅，坐下來端起杯子，目光卻不離戲院大門。
“這老江湖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還是小張生信心滿滿啊。”鄒文懷和邵瑋瑛對視一眼，心中暗笑。
張恒自然很自信，這次他特地讓孟大海安排了很多看著面善些的小弟帶著女仔過來，有人玩，有人排隊，有人圍觀，有人拉客，如果這樣還吸引不了玩家，那也實在無話可說。
很快，那個小弟再次跑出來，“老大，四臺全部有人在玩了，后面也有人排起隊，我們怎么辦？”
還沒等他老大發話，孟大海再次搶道：“讓我們的人撤出來！”
小弟撒腿就跑，孟大海突然想到什么，叫道：“別忘了看好機器！”
電影開場了，遠遠看去，大廳里人卻沒少多少，而且門外還陸續有人趕過來。
據不時出來匯報情況的小弟講，有好多人用戲院的電話叫朋友過來玩，此時4臺街機前面各自排了十幾個人。
孟大海滿臉喜色，小聲同邵瑋瑛商量幾句，然后對張董說：“張董，你再送6臺過來吧。”
“不急，還沒到時候，再看看吧。”張恒淡淡道。
“大哥，不好了，剛才有人打起來了！”那個小弟心急火燎地跑出來。
原來之前有個年輕人打了好幾個硬幣都還不愿意走，后面排在第一個的上去催了好幾次，不巧雙方都是暴脾氣，于是當場開打了，還好被看場的小弟們拉開了。
“先讓他們每人最多打三局！”孟大海很快做了決定，然后眼巴巴看著張恒，“張董，我派人去你廠里拉貨吧，貨款他們會帶去的。”
“好吧。”張恒表情很無奈，孟大海指指他，搖頭苦笑。
接下來的時間段里，戲院里狀況頻出，打架的，使用假幣的，還好和宏圖的小弟們都及時完善處理了，這就是社團做這種生意的優勢。
作為制造商的大恒，還真做不來這種渠道商。
“大哥，有一臺街機壞了！”小弟又一次急匆匆跑來，報告了一個壞消息。
“壞了？”張恒看了眼站著的盧云，盧云連忙跟著小弟回去，幾分鐘后，他笑著回來，“投幣器里面滿了。”
“什么？”孟大海和邵瑋瑛同時起身，見盧云確定地點頭，兩人顧不得打招呼，連忙穿過馬路往戲院里奔。
雙方之前確定的街機經營模式規定，街機由宏圖公司提供，看護也是宏圖負責，場所和電力由邵氏院線提供，雙方對半分成。
這第一筆收入，兩人自然非常關注。
半個小時后，兩人笑容滿面回來，還沒走近，孟大海高高舉著一根手指叫道：“滿了，103塊港幣！”
與娃娃機不同，大恒科技的街機采用了大容量集幣盒，可容納至少1000枚1毫硬幣，沒想到果然不出所料，一個上午就滿了。
張恒微笑，鄒文懷一愣，另外兩個社團的坐館眼睛都亮了，一起上去拉住孟大海的左膀右臂，跑去角落里竊竊私語，想來是商量合作事宜了。
果然，幾分鐘后，兩名坐館笑著告辭，孟大海坐到張恒身邊，笑呵呵道：“張董，我馬上還要再拉100臺貨。”
張恒嘴巴朝邵瑋瑛方向努努，“你們談好了？”
“不是放戲院，我們三家決定了，下面罩著的場子里都要放！”
“孟老先生，你可不能這么做事啊，至少也要先把我下面的戲院放滿了再說吧。”邵瑋瑛連忙不滿地插話道。
“可，可你這邊不是還有很多老板沒答應嗎？”
“什么沒答應，那是昨天的事，你現在去拉貨，我陪著你下去一家家鋪貨，今天我這18家戲院一定要全擺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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