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十五年四月初,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暖暖的南風(fēng)熏的人軟綿綿懶洋洋。
讓人奇怪的是,入侵的野蠻人不攻城掠地,只燒殺搶掠給養(yǎng),專挑州府交界及偏僻的地方走,避開沿路堵截的大部隊(duì),有時還故意兜個圈子,引著龐大的北周追兵到處亂轉(zhuǎn)。蠻族人對陌生的道路如此熟悉,不知是早派奸細(xì)偵察好地形,還是有內(nèi)奸帶路。
兵力較少深入對方的領(lǐng)土,一著不慎即全軍覆滅,都不知野蠻人打什么注意。
盡管史可奇拜了嚴(yán)鎮(zhèn)北為師,嚴(yán)鎮(zhèn)北也免了他的束脩。
但不是拜師就有了練武的一切基礎(chǔ),可以天天專心打熬筋骨舞槍弄棒,根本不用為生活奔波。師傅也笑呵呵的管你十年八年吃喝拉撒,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是師傅從小養(yǎng)大的孤兒或富家子弟才有的權(quán)利。
他暫時沒有別的選擇,為生計依然在湘雅閣做雜工,不過早上總算不用再蹲馬步,可去內(nèi)院接受嚴(yán)鎮(zhèn)北的教導(dǎo)。
年初湘雅閣新來的大廚,用他自己的秘方,加在湯里使熬出的紅燒獅子頭更加外焦里嫩,酥脆可口,吃過的客人無不夸獎有加,經(jīng)常有人吃一份打包一份,后廚在原來的量上翻一倍都有點(diǎn)供不應(yīng)求,經(jīng)過食客口口相傳,這道菜在湘州名氣大漲。
上午,史可奇和往常一樣在后廚忙碌著。來了幾個人要包下湘雅閣整個二樓,牛掌柜不同意,有熟客預(yù)訂了二樓兩個包間,對方亮出個精巧大氣的腰牌在他眼前一晃,他看過后馬上弓腰同意。
不多久又有一群人走進(jìn)湘雅閣,領(lǐng)頭的是原先把腰牌給牛掌柜看的那人,后面是幾個勁裝打扮的女子。牛掌柜屁顛屁顛跟著陪同,帶著幾個人去二樓檢查衛(wèi)生。
有一個藍(lán)紗勁裝女子落在最后,她用手撩開遮住眼睛的幾根頭發(fā),沒有跟隨眾人,選擇去了后廚。
“篤篤”藍(lán)衣女子敲了敲后廚敞開的門。
垂頭洗著菜,腦袋想著劍法和法術(shù)而神游的史可奇聞聲抬頭。整個后廚猛然亮起來,只見藍(lán)衣女子有著小巧的嘴唇,月牙一樣的眼睛,略有點(diǎn)嬰兒肥的臉龐,顯得十分漂亮可愛。內(nèi)穿武士束腰服,外罩藍(lán)色輕紗,一頭黝黑的秀發(fā)用一個紫色飄帶扎起,飄逸又好看。腰間配上一柄青鞘長劍,為整個人添加一些尚武風(fēng)情,更加迷人。
后廚和平時一樣有些凌亂,菜盤歪了,油瓶東倒西歪,配菜撒出一些在桌上,洗碗池的溫水上飄著一層油花。藍(lán)衣女子看了一會,眉頭微微皺起,沒有說什么。中下規(guī)模的酒樓,衛(wèi)生大抵是這個樣子,湊合著還行,她暗中忖到。
過一會,牛掌柜又引著一名面若冰霜的綠衣佩劍女子進(jìn)來。她對藍(lán)衣女子說:“紫丁林,后廚的衛(wèi)生怎么樣?”
“還行吧,比我家廚房干凈。”
綠衣女子左右環(huán)視了一圈,拉開裝碗盤的木門,掃了一眼,語速極快的說:“這些盤子能裝菜嗎,粗陶燒制印花丑陋,看上去干凈,但門關(guān)不嚴(yán)實(shí),晚上定有蟑螂爬過。”
牛掌柜點(diǎn)頭哈腰道:“請放心,廚房不會有蟑螂老鼠的,這些碗盤馬上全部用開水燙過重洗。”剛說完就有一只老鼠在下水道陰溝伸出幾根鼠須,好在沒人看見。
“這是人吃的菜嗎,上面居然有根頭發(fā),倒掉倒掉喂豬。”綠衣女指著一盤配菜青椒絲說,牛掌柜一疊聲吩咐廚工趕緊照辦。
“攤開你的手”綠衣女子對一個廚工說,瞥一眼后,柳眉瞬間豎起,發(fā)火道:“我X,你指甲縫里居然有塊黑泥,趕緊給我去弄干凈,洗上一百次手,等會貴人要吃的菜,你絕對不能碰。”
“洗菜的,洗菜的那個,過來,看下你的手。”史可奇應(yīng)聲過去,平伸雙手掌心朝上。
“你手上的老繭怎么弄的,搬重物還是自-瀆?真惡心,這個人也不許洗貴人吃的菜。”一個大姑娘說這么彪悍的話竟毫不臉紅。她叫來兩個模樣清秀的使女,這里指指,那里點(diǎn)點(diǎn),交代兩人專門洗切食材,不讓湘雅閣后廚的幾位經(jīng)手。
史可奇看看紫丁林,她苦笑了一下。
綠衣女還在不停的損貶各種東西,在她看來,這個廚房比馬房茅房還不如,牛掌柜的腰就沒直起來過。
發(fā)了一通火,綠衣女輕輕拍了拍紫丁寧的肩膀,放緩語氣說:“紫丁林,我知道你心腸好,一貫寬容,但這是貴人吃的飯菜,決不能讓她吃到半點(diǎn)不干凈的東西。如果是我們姐妹吃也就算了,下次巡視廚房還是我來吧。”
“可以說一句話嗎。”史可奇道。
“說,洗菜的,你有何高見?”綠衣女諷刺道。
“我手上的老繭是練武弄的,不是摩擦起繭。”史可奇發(fā)出不滿的抗議聲。
“哈”綠衣女聽到這句話居然嘴角一挑,微笑了起來,她道:“哦,你會武功,不錯不錯,會母豬上樹拳還是癩皮狗打滾功。”
“對呀,我可以做打滾的癩皮狗,但我是公的,要打母豬上樹拳,某人倒是有性別上的優(yōu)勢。”
“你說什么,再說一次。”綠衣女雙目一凝,就要發(fā)作,紫丁林拉住她道:“算了,不和這種人一般見識。”扭過頭呵斥史可奇道:“請注意分寸,你要再敢對我們說樣話,枷了你送到官府治罪。”
史可奇見牛掌柜哈巴狗一樣,豈不知道這批女子來頭極大,知自己出言頂撞沒好果子吃,一溜煙遁走。
綠衣女兀自不肯干休,紫丁林湊到她耳邊用極小的聲音說:“今天貴人心血來潮到小地方吃個飯,不想看到雞毛蒜皮的事,上去忙吧,我一定看好他們。”綠衣女才換了副表情,拍了下紫丁林的頭說:“你呀,就愛做濫好人。”
等綠衣女上樓,史可奇溜進(jìn)廚房,賊笑嘻嘻的對紫丁林說:“這惡女人是誰,這么兇。”
紫丁林臉色一沉道:“閉上你的嘴,再敢亂說話就真的對你不客氣了。”史可奇碰了老大一枚釘子,十分無趣的走開。
一個多時辰后,一批穿著束腰短打衣服的女子,簇?fù)韮蓚戴著面紗的宮裝女子上到二樓,有人把守樓梯,傳菜端茶送水一律在樓梯口被擋住,自有侍女接過各樣?xùn)|西。
侍女打開提來的幾個漆金食盒,掏出很多銀制食具,一一用開水燙過三遍,分出碗筷擺在宮裝女子的桌上。店里傳上的菜也一律倒在這些碗盤上,不用店里的盤子。
這兩個宮裝女子,一個是皇帝的女兒宇文夢公主,一個是湘州王的二女宇文靜郡主,某次郡主進(jìn)食吃到一道紅燒獅子頭的菜,對了胃口,但覺與府中烹制的大有差異,叫過分管膳食的大管事,問清楚是湘雅閣所制,也就記住這個名號。
公主名義上來湘州游玩,也有替皇帝宇文堅安撫藩王的意思。她住進(jìn)湘州王府,吃過這道菜也稱贊,但這道菜從湘雅閣送到王府,放在食盒保溫再起出,半個時辰都過去了,感覺似乎少點(diǎn)味道。遂起了到湘雅閣現(xiàn)吃的心思,吃完順便在外面閑逛,領(lǐng)略湘州的風(fēng)土人情。
兩位貴女吃的很少,吃過紅燒獅子頭后,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桌子別的菜就沒再碰,凈了手在慢條斯理的聊天。
由于湘雅閣大門口還有六個兇神惡煞般的壯漢站著擋客,洗切菜的任務(wù)被綠衣女交給兩個小娘皮后,除了大廚在精心烹制獅子頭,廚房的另幾位沒啥事干放了羊。
在后院吹牛打屁一段時間,聊到二樓客人的相貌,史可奇就自告奮勇去看看,他拿塊抹布在一樓大廳裝著抹桌子,探頭探腦想見見貴人的樣子,但只看到包廂外密不透風(fēng)的女侍衛(wèi)人墻,就算人墻散開也沒用,包廂門已掩上。
湘雅閣的二樓是一排直通到底的包廂,一樓靠門位置抬頭能看見未關(guān)門的包廂少許情景。牛掌柜在柜臺不停的朝史可奇使眼色,讓他回廚房,他裝作沒看見,任憑牛掌柜將眼睛擠成斗雞眼,直到守樓梯的彪形大漢抓住手客氣的請走他。
突然外面街道響起“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幾下鑼聲,一個與鑼聲相近的嗓子喊道:“全城戒嚴(yán),白天不準(zhǔn)閑逛,店鋪半開營業(yè),晚上宵禁。”
全城的大街小巷回蕩起一遍又一遍的鑼響,一聲又一聲的喊話。百姓愕然失色不知所措,商販?zhǔn)置δ_亂收拾東西,行人匆匆忙忙加速回家。禁令來的突然,人們反應(yīng)不過來,好好的為何戒嚴(yán)宵禁,都在猜測有大人物巡查還是搜拿奸細(xì)。
直到半個時辰后傳來的確切消息,出乎大家猜測之外,所有人大驚失色,驚慌的氣氛如同巨大的黑云般壓上湘州府,黑云壓城城欲摧。
“得得得”蹄聲急響,一騎高速沖到湘雅閣門口,騎手勒馬翻下,沖進(jìn)里面直奔二樓。
“什么,什么?什么?”包廂里有人驚呼。
在湘雅閣吃飯的貴人,連問了三聲,確認(rèn)屬實(shí)帶著一群護(hù)衛(wèi)離開。
“天啊,公主來我店里吃飯了。”待那群人走遠(yuǎn),壓抑憋屈已久的牛掌柜,發(fā)出狼嚎般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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