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保護現場!”
“容隊!”穆語立刻迎過去。
“穆法醫!什么情況?!”在這樣的場合,容劍一般不喊她嫂子。
穆語立刻將自己的發現一一告訴他,說完以后又十分誠懇地道歉:“容隊,對不起,我又犯了個人主義毛病,擅自打死了死者的遺物。”
“沒破壞”
“沒有沒有!我戴了手套!”
“這事兒回頭再說,我們去那邊看看。”
“好的。”
穆語將遺書放進物證袋,隨即跟隨容劍快步來到閘口邊。
不多時打撈隊就把死者撈上了岸,心情十分忐忑的穆語立刻緊隨章一銘上前。
“天!真的是她!”
雖然尸體的臉部已有些浮漲,但并不影響穆語的判斷力,認出死者是辛亦涵的秘書伍嫻后,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和伍嫻到底有過數面之緣,伍嫻留給她的印象總體不錯,何況昨天晚上還見過面,之前看見遺書上伍嫻的名字時,她雖然表示懷疑,心情卻依然非常沉重,這會兒確定死者就是伍嫻后,她心里越發軟軟的。
“你認識她?!她是?”容劍對伍嫻并不熟悉,所以對于穆語的反應非常詫異。
“她是永宜公司辛總的秘書。”黃博替穆語作答。
“哦?”
“我們昨晚見過她。”
容劍立刻追問:“在哪里?”
“萬佳購物中心。”
“她在哪兒干什么?和誰一起?”
“貌似是一個人,目測當時心情還不錯,買了一堆品牌女裝,還去了首飾區買鉆戒,不過最后因為嫌鉆戒小沒買成。”
“既然這樣,她又怎么會突然自殺?”容劍邊問緊盯手中裝在透明物證袋中的遺書。
“自殺這事兒誰說得準呢?”黃博攤了攤手掌,“也許突然受了刺激,一時受不了就自殺了。當然了,也可能遺書是偽造的,并不是自殺,而是謀殺。”
“她買鉆戒”
“但從眼前情況來看,死者身上呈溺水身亡癥狀。”穆語冷不丁插了句話,打斷了容劍的話。
“被人強推下水淹死也是溺水身亡,那也是謀殺吧?你看她臉頰上不是有劃痕嗎?沒準兒就是兇手推她下去時不小心剮到的呢。”黃博認真地說著自己的推測。
他知道穆語非常喜歡和人討論案情,這種時候她不會介意他們的主雇關系。
當然,其實別的時候她在他們面前也不會以少奶奶的身份自居,對他們相當隨和,所以他們也越發敬重她。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得等我們回法醫室進一步尸檢才能得出準確結論。”章一銘一邊接話,一邊吩咐人把尸體運走。
“那就辛苦你們了。”容劍說完轉了身喊劉小凡的名字。
“容隊!”穆語示意章一銘先去,追上容劍,又說了一次有關她對于腳印的懷疑。
“我也注意到了。死者的鞋子很干凈。”容劍站在閘口高處往閘里看,“我已經讓小凡把堤岸上的泥土取樣回去了,到時候和死者鞋上的塵土進行比對。”
此時劉小凡等人已經配合法醫室的人把死者的遺物取走了。
“如果鞋上的泥土和堤岸上的泥土不一樣,那就說明死者是被人謀殺的,遺書是偽造的。沒準兒是被扔進水庫活活淹死的呢。不對!”黃博又驀地擺手,“應該是打暈以后扔下去的,這樣才不會叫救命雖然下面修了新路,但多多少少還是有車輛從這里經過的。或許你們應該向社會征集線索。”
“博哥,我發現你很有當刑警的潛質啊。”黃博手下的阿明笑著豎起拇指奉承他,一邊踮腳坐至閘口上方的護欄上。
“誒!別動!”穆語突然大叫,嚇得阿明腳一滑,一屁股跌落在護欄下面。
穆語快步上前,彎著腰盯著護欄上面問:“這上面一直有這幾個小石頭嗎?”
黃博馬上湊上前,有些不確定地應道:“應該有吧,沒注意。有什么問題嗎?”
穆語微微搖頭,仔細觀察小石頭。
容劍也跟著她一并彎腰細看。
這是建筑工地上很常見的礫石,三顆礫石都呈不規則狀,都有棱角,目測棱角還有些鋒利,隨意地擺放在護欄上。
“這些小孩子也真不懂得保護環境,玩過的石頭就這樣隨便亂扔,誰要是沒注意就這么坐下去,還不得戳破屁股啊。”爬起來的阿明跟著看了看,沒看出什么名堂,隨即有些忿忿地嘀咕起來。
黃博噗嗤一下笑了起來,踢了他一腳:“誰叫你隨地亂坐的?活該戳破屁股。”
“穆法醫,你有什么想法?”容劍并沒有笑,而是認真地問穆語。
穆語緩緩起身,一邊搖頭。
“沒有,我就是好奇這些怎么會石頭。”
容劍也沒看出什么名堂,微笑著起身解釋:“這兒離玉帶河綠色休閑長廊不遠,天氣好的時候很多家長帶孩子來這邊散步,有頑皮的孩子跑來水庫邊玩、扔下幾個小石子也正常。”
“扔小石頭還是小事兒,很多不知深淺的孩子還會來水庫游泳,都不把那告示牌當一回事兒,水庫的水非常深的,這閘口的水最深,每年夏天都有溺水事件呢。”大概怕大家不相信自己的話,阿明又正色揚手強調,“我家就住那邊。我都親眼見證過幾起溺水事件,嘖嘖嘖,都是半大的孩子,父母一個個哭得死去活來的,那叫一個慘。”
閘口外的水中、在穆語他們發現伍嫻尸體的不遠處確實立了一塊“此處水深,禁止下水”的告示牌。
“穆法醫,這邊交給小凡,我送你先回局里吧。小雪又病了,云康去了醫院,我怕一銘那邊一個人忙不過來。”
“好的,容隊。”穆語點頭,等容劍給范利鋒幾人做了工作安排后,隨即同容劍一起離開。
“黃博說昨天晚上你們在萬佳購物中心看見了伍嫻買衣服和首飾?”
知道容劍說送自己回局里就是想問自己問題,穆語認真地點頭應聲,說出自己的看法:“我不相信伍嫻會自殺,這一定是一場有預謀的謀殺。”
“說說你的依據。我想你的依據應該不止腳印那一處疑點。”
“還有遺書。你不覺得遺書寫得太工整了嗎?昨晚我在萬佳看見伍嫻的時候,她那副高興勁兒根本不像是一個準備自殺的人我初步推測她的死亡時間在昨天晚上十點到十二點間,我在萬佳看見她大概是九點左右,就算我的推測有誤差,前后相差也不過三四個小時。不管她中間遭遇了什么重大變故,一時想不開,寫遺書準備自殺,短短三四個小時也顯得非常匆忙自殺應該是一個非常糾結的過程,不應該像趕著上班這樣倉促。而雖然遺書的內容和伍嫻目前的生活處境吻合,但你看那一處涂改的痕跡都沒有,一氣呵成,就像小學生默寫背得滾瓜爛熟的課文一樣流暢,也不符合一個將死之人該有的心理情緒。何況她還買了那么多sn剛上市的新款春裝。”
“這么說來,伍嫻自殺的可能性確實非常小。那么問題來了:她是因何被人謀殺的?情殺?仇殺?還是謀財害命?”
“也許”穆語沒說完,頓了頓,把秦晉桓昨晚派人調查伍嫻一事告訴了容劍。
容劍吃驚:“你怎么不早說這事兒?”
“現在說也不晚吧?我想如果我們能把伍嫻口中的豪門男朋友找出來,也許就能真相大白。”
“但你剛剛也說了你們查過伍嫻的手機通話記錄,并沒發現她和哪個異性有過于密切的聯系。這不太符合戀愛中的男女的相處模式。”
“所以”穆語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也許這個豪門男朋友只是伍嫻臆想出來的,對方從來沒把她當過女朋友,所以與她沒什么聯系呢?”
容劍愣了一下,帶著狐疑問道:“比如像王撕蔥這樣的國民老公一類的男性?”
“這”穆語本來也只是一時靈感,被他這么一打茬,腦子一下就凌亂了,就沒了想法。
“不過如果真的沒有豪門男朋友,或者沒有意外之財,她不至于一夜之間花光自己所有的積蓄吧?你剛剛也說她平常是一個很節儉的人。”容劍沒注意她的凌亂,自顧自地質疑,“阿桓確定她沒有出賣永宜商業機密之舉?”
“阿桓說沒有,那就一定沒有,我相信他的人的辦事能力。”
“也許”想想不好質疑,容劍便沒說下去。
“你們仔細查查她的社會關系,我去配合一銘仔細查查她的死因,也許能有所發現。”
容劍點頭時,她突然想起宮立蘭的事,隨口問道,“宮立蘭還在安城嗎?”
“在。不過已經買好了今天晚上的車票回華城。如你們所想,她來安城確實是來打聽尹筱恬的消息的,得知尹筱恬還在牢里時,她才放心我沒把尹筱恬生了孩子、正在醫院坐月子的事告訴她,我們已經加強了防范,尹筱恬不可能再有機會跑出去。她說殺死趙永利他們的人落了網,才敢把她女兒帶回安城求學。對于凌小夏一事她深表歉意,她說雖然她沒有直接參與這件事,但這六年來還是一直受著良心上的譴責,畢竟當時這件事她知曉,只是沒有勇氣站出來維護凌小夏。她說當時如果她不那么怯懦的話,也許凌小夏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她還說這六年來,每逢清明、中元節和冬至,她都會悄悄潛到凌家莊附近給凌小夏燒一刀紙錢,以彌補自己的歉意,但是她從來不敢靠近凌家莊,生怕凌家有人發現她來報仇她并不知道凌家人都死了的事兒。我把凌家人的遭遇告訴她時,她一直在哭,一直說著對不起的話。其實說來說去她和她女兒也都是受害者。”末了容劍這么嘆息。
唉
穆語跟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對于趙永利和宮立蘭的女兒,她一直是抱同情與憐惜心思的。
在兩人嘆息時,車子在市局門口停了下來,兩人隨即分頭行事。
穆語和章一銘一頭鉆進了解剖室。
傍晚時分,他們的解剖報告出來了。
她立刻撥通了容劍的電話:“容隊,伍嫻屬于溺水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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