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不要！不要殺我！不要——”

    尖叫聲從發沙處傳來，秦晉桓幾步沖過去，就見穆語蜷縮在沙發中，雙手亂揮，發白的臉上寫滿驚恐之色。

    做惡夢了？

    他撫住她雙肩搖晃：“醒醒，快醒醒。”

    穆語睜開茫然的雙眸，看清面前人是誰后，猛地抱住他，失聲大哭。

    凄厲的哭聲擾亂了秦晉桓的心，他摟住她，一邊在她耳際輕聲安慰，一邊心下狐疑什么夢讓她嚇成這樣——在他印象中，她的心理素質沒這么差。

    好一會兒，穆語的情緒緩了些，抬頭看見他，又像觸電似的將他推開，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那個，把你的衣服弄臟了。”

    “沒事兒。做惡夢了？”

    “不，不是。”穆語避開他問詢的目光，低頭飛快跑進了衛生間。

    即便如此，秦晉桓還是看清了她眉眼中仍沒散去的驚恐之色，不禁皺起了眉頭。

    救命——不要殺她——

    莫非她夢見他要殺她？

    她真把他當成了殺人惡魔？

    除了無語，他找不到別的詞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不多時，看見穆語從衛生間出來，他本想迎過去解釋點什么，不想她再次避開他的目光，飛快折身往床邊走去，迅速蜷進被窩，連頭都隱沒在其中。他頓時沒了想說話的欲.望，不再看她，自顧自地進衛生間。

    這時，聽到她手機響了，他遲疑了一下，將衛生間的門拉開一條縫，悄悄側耳細聽。

    “我還好，別擔心。嗯，我已經上.床了，會早點休息的，你也早點休息，拜拜。”

    雖然穆語極力壓低聲音，不過他還是聽清楚了。飛快洗漱完，他將自己手機關機，出來沖穆語道：“我手機沒電了，拿你手機給打個電話。”

    本以為她會問句“不是有座機嗎”什么的，沒想到她什么都沒問，直接飛快將手機開了鎖并遞給了他，然后又蜷進了被窩中。

    他將想好的托詞生生地咽回肚里，點開她的通話記錄，見最近來電是蔣雯雯，便將她手機放回了原處，像自語似地說了句“算了，我直接去找子峻”，套上睡袍下樓。

    被窩中的穆語，其實將外面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卻直到秦晉桓出了門也未動身形。

    唉……

    一聲無奈的嘆息聲隱隱從被窩中延開。

    她不敢入睡并不是害怕秦晉桓，而是因為今天是雨天，而傅紅云的事又給她觸動太大——每逢下雨天，一旦受到什么刺激或打擊，她就會不受控地做那個讓她毛骨悚然的惡夢。

    當然，今天的秦晉桓也一樣讓她覺得可怖。

    摸到手機，她想給辛亦涵打電話尋求寬慰——他是除父母以外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但點開電話薄后，她又放下了手機——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依賴他，她必須學會自己面對這一切。

    直起身子，做了幾回深呼吸后，她撥通了父親電話——這是她的另一層精神依靠。

    “小語？還沒睡？”

    聽出父親的緊張，穆語才意識到自己這通電話會讓父母擔心，趕忙故作輕松地笑起來：“正準備睡呢，突然想到后天我和秦少要去‘渡蜜月’，打算明天回去看看你們，先和你們說一聲。”

    “哦哦，”穆子耀明顯松了口氣，笑著應道，“你要不打電話還真要錯過呢，我和你.媽明天準備去醫院。”

    穆語大驚：“誰不舒服？”

    “沒，別擔心，就是去醫院建個檔案，方便以后定期體檢，是秦少安排的，晚一天去也不要緊。”

    “你們真沒事兒？”

    “沒事兒。我們現在享受著呢，”母親胡美玲的聲音不預期插入，“不但住的環境舒適，還有小阿姨和家庭醫生照顧呢。”

    “真的？”

    “你明天都要過來看我們，媽還能騙你嗎？”

    就在這時，穆子耀有些沉重的聲音插了進來：“我們倒是在享清福，只是苦了你……”

    “誒，爸，我的日子比你們還舒坦呢，你別忘了，秦少可是有求于我哦，他還不得把我當菩薩一般供著啊？”

    “這倒是。”

    “其實秦少這人挺好的。”電話那頭，胡美玲又搶了話筒，“好了，小語，你早點休息吧，明兒一早我就讓小阿姨去買你愛吃的菜，媽親自下廚。”

    “對，女兒，我們等你啊。”

    “嗯。”

    穆語含笑掛斷電話——聽到父母在電話中夸秦晉桓，她的心情莫名輕松了許多。再躺回床上，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感也莫名消失了很多，默默地看著天花板，她極力撇去不愿回想的夢境，試著組織語言向秦晉桓請假。

    約么半小時后，秦晉桓回來了，她趕忙起身小心請示：“明天我想去看看我爸媽，行嗎？”

    秦晉桓瞅了她一眼道：“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你只要告訴我他們在哪兒就行。”見他沒松口，她馬上又道，“我們后天要去渡蜜月，你可得把工作上的事兒都安排好啊。”

    見她神色明顯淡定多了，秦晉桓有些意外，隨即改口：“讓黃博送你去。”

    “謝謝。”

    “早點回來。”

    “會的，謝謝，謝謝。”沒想到這么容易就請到了假，穆語開心極了。

    秦晉桓余光瞥了她一眼，沒再多言，神色卻也不由自主地輕松了幾分。

    各情心思的兩人各自躺下，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天，穆語就起來了，仔細收拾了番自己，在秦晉桓的陪送下，她上了黃博的車，來到了秦晉桓為父母秘密安排的住處。本以為被幽禁的父母精神狀態會欠佳，所以當他倆神采奕奕地出現在她面前時，她顯得意外極了，又看到了母親說的小阿姨，這才徹底相信他們說的秦晉桓把他們照顧得很好的話。

    一家三口許久不見，靠在一起聊了很久，直到被蔣雯雯的電話打斷。蔣雯雯得知她在她父母家時，堅持要過來蹭飯。穆語有些詫異，想了想，便假說父母搬了家，讓黃博去指定地方接她。

    上午十點，蔣雯雯過來了。穆語讓父母去準備午餐，然后將好友飛快拉進了臥室。

    “誒，我還沒和叔叔阿姨打招呼呢。”

    “挑要緊事兒說。”穆語已坐下，認真地看著她。

    蔣雯雯嘻笑：“你怎么知道我有要緊事兒和你說？”

    “你上次可是被我媽趕出去的，要不是有要緊事兒，你還敢來見我媽嗎？”穆語一副“我一眼就看穿了你”的神色，“到底什么事兒？不會是你小兵哥的老板娘……”

    “不是不是，是傅紅云，”蔣雯雯打斷她的猜測，“聽說導致她自殺的主要原因根本不是店被封，而是她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兒。”

    穆語十分意外：“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兒？”

    “她經常讓店員騙一些年輕不懂事、沒錢、虛榮心又強的小姑娘進店試穿衣服，暗中做手腳，讓衣服出現問題，然后要求對方照價賠償。你也知道她家的衣服便宜的都要上萬塊錢一件，這些小姑娘根本無力賠償，她便借機勸人家去夜蒲城賣。要是對方不聽勸，她心情好時就要求對方拍裸.照抵債，事后用裸.照威脅對方，逼人去賣；心情不好時，直接將小姑娘送去夜蒲城——那天不就想送咱倆過去嗎？小姑娘們多沒見過什么世面，哪里經得起這樣的威逼恐嚇？加上自以為理虧，所以大多數都會選擇屈服。據說夜蒲城的小姐絕大多數都來自她這里呢。”

    穆語震驚：“天！這不是逼良為娼嗎？！”

    “就是啊！這種人簡直死有余辜！”蔣雯雯同樣咬牙切齒。

    “你是怎么知道這些事情的？”

    “小兵哥告訴我的。他說傅紅云死后，警方開始調查她的死因，她手下那些為虎作倀的店員們見事情敗露，為求自保，紛紛向警方提供線索，將所有責任都推卸到死去的傅紅云身上。”

    穆語仍表示狐疑：“傅紅云不是做得很隱秘嗎？怎么她才死事情就敗露了？”

    “這，這我就不太清楚了，”蔣雯雯略微頓了頓，又繼續道，“小兵哥說其實之前就有人向萬佳負責人舉報了此事，但沒有引起重視，經我們前天那么一鬧，秦少介入其中，發現端倪并報警要求徹查，傅紅云這才慌了手腳，自知罪孽深重，選擇自殺。小兵哥說她自殺是聰明之舉，要不然抄了家還要把牢底坐穿，目前至少還能留些錢財給她還沒成年的孩子。相信過不了幾天，警方就會把她的惡劣行徑公布于眾。”

    “哦，原來是這樣。”穆語憤慨搖頭。

    難怪秦晉桓和黃博都說傅紅云是咎由自取。

    這個秦晉桓，知道傅紅云的真正死因也不告訴她，害她妄加猜測，惶惶不已，竟把許久沒做的惡夢都誘發了。

    見穆語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蔣雯雯暗吁了口氣，知道秦晉桓交待自己的任務圓滿完成。

    昨晚秦晉桓給她打電話，問及穆語的情況，她告訴他說每當穆語受到刺激或打擊時，再遇到下雨天就會做惡夢——當然，她并不知道穆語惡夢的內容以及穆語為什么會做這樣的惡夢。秦晉桓聽言便把傅紅云的死因告訴了她，說穆語因為這件事對他有些誤會，讓她尋機會和穆語解釋。

    “這回咱都不用內疚了。你不知道啊，小兵哥昨天被你那副樣子給嚇著了，一得知傅紅云真正死因就跑來告訴我，要我轉告你。”她高興地摟住穆語的胳膊，“對了，小兵哥要我和你說……”

    “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蔣雯雯的聲音，隨即穆子耀急切的聲音在外響起：“小語，快出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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