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幽邃而死寂。
點點繁星若隱若現(xiàn),閃耀于如同一片虛無般延伸至無極的邊際。
周啟注視著眼前如宇宙星空般遼闊的景象。眼中充滿了迷茫和不解。
在意識恢復(fù)的剎那,他有種感覺,自己如同一名被時光遺棄的旅者,自恒古以來便一直漂浮在這里。
孤獨,無助是寂寞的代名詞。
而這份寂寞,不知已經(jīng)伴隨了他多少年的歲月。
“這是哪兒,我為何會在這里?”
問題涌現(xiàn)的瞬間,便如毒蛇噬心,揮之不去。令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周啟將目光投向了遠(yuǎn)處那一顆顆似乎遙不可及的星辰,心中有強烈的預(yù)感,他需要的答案就在其中。一念到此,他輕輕揮動了一下手臂,若一尾在深海中游弋的魚兒,向著其中一顆游了過去。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只是彈指的一霎,又仿佛經(jīng)歷過千百年的歲月。
當(dāng)他靠近時才發(fā)現(xiàn),眼中的“星辰”不過是一個個拳頭大小漂浮于黑暗中的光團!
周啟目視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團光團,雙眼中的迷茫,被一絲平和,安寧光彩所替代。幾乎下意識地,他有種強烈想要觸碰它的感覺。
帶著猶豫和期盼,周啟緩緩伸出了手掌。
就在指尖觸到光團的瞬間!眼前的黑暗,霎時被無限的光明所驅(qū)散。
青石板鋪就的道路旁溪水潺潺,小路的盡頭是那一排熟悉的瓦房。
“小啟,說多少次了不要去玩水。你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趕快回來,飯菜都涼了。”
瓦房前,中年女子口中絮絮叨叨,不停數(shù)落的話語,在她身旁的中年男子,雖面帶威嚴(yán),卻難以掩飾他眼中寵溺的目光。
“爸!媽!”周啟笑了。
家鄉(xiāng),父母。
原來這是關(guān)于他們的記憶。怪不得這么的親切。讓自己由衷地想要接近。
兒時牙牙學(xué)語,放學(xué)后拽著書包,與小伙伴們歡逐于廣闊的山野;火車站前,父母一邊偷偷抹著眼淚,一邊面帶著驕傲的笑容,往自己的行李包里塞入熱騰騰的雞蛋......一幅幅畫面仿佛就發(fā)生在上一秒,是如此的清晰。
人世間最難磨滅的記憶便是這看似平淡如水,實則濃厚如血的親情!
正當(dāng)他對昔日進行緬懷,沉溺在這溫馨的回憶中時,眼前的光芒悄然散去。四周再度恢復(fù)到了先前的黑暗。
良久,周啟不舍地收回了手臂,緩緩睜開了雙眼。目光左右一掃,向著不遠(yuǎn)處的另外一團光團游了過去。
“第一次握你的手,指尖傳來你的溫柔......”
“怎么聽這么老的歌。”
“因為歌中唱得是你和我呀。”
“壞蛋,說好的只許親一下的,不要啦......”
“紫靈!”
黑暗中,周啟口中無聲地呼喚出她的名字。時隔如此之久,自己心中卻依然有她的身影。就在這時,畫面突然一轉(zhuǎn)。青蔥的校園,瞬間變成了碧海藍(lán)天的地中海邊。
“記住,姐姐我叫夏若冰!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混蛋,爪子拿開,我,我還沒準(zhǔn)備好......”
雅典城外,斷崖邊霸氣的女王宣言,沙發(fā)長椅上,猶如國中小女生般的郝顏羞澀。
“若冰!”
汪紫靈的清影漸漸變成了夏若冰修長的身姿,腦后長長的馬尾和那張精致如瓷娃娃般的面龐,如烙印般銘刻在靈魂的深處。
眼前畫面突然如幻燈片一般開始流轉(zhuǎn)!
笑中有淚,洞房之夜,辛靈兒為救自己,消耗內(nèi)丹,被打回了原形;樂中有哀,普度寺前嬌娜舍身搭救,香消玉殞,誰說妖鬼無情!
營養(yǎng)倉中,大難不死和謝云菲那忘情的一吻;靈魂深處,共同面對天啟時與鳳凰女琴葛蕾心靈的交融。
接下來是貂蟬,甄宓,月英,何皇后......
每一個生命中出現(xiàn)的女人,都有一段時間無法磨滅的記憶,刻錄在靈魂深處!
不管是在現(xiàn)實,還是這如夢似幻的任務(wù)中。不知不覺,自己的感情竟有了如此多的牽絆。
周啟收回了手臂。目中迷茫之色更甚。
身體上的變異,原來不過是開脫的一個借口。難怪夏若冰和貂蟬會選擇離開。
想到這里,他自嘲的一笑,眼底涌現(xiàn)出一抹苦澀。
“喜悅和痛苦無非剎那的虛幻,銘刻于時間之軸的使命,才是汝所應(yīng)探尋的真諦......”
就在這時,一聲如同嘆息般縹緲而虛幻的聲音,突然自黑暗深處傳入他的耳際。
周啟驀然抬起頭,將目光投向了前方。
這聲音是如此的陌生,在他的記憶中從沒有聽到過。然而,恰是這冰冷而又陌生的聲音,卻給他一種異樣的熟悉感。
熟悉到仿佛就在前方某個遙遠(yuǎn)的地方,有另外一個自己正沉聲進行呼喚!
“誰?”
沒有人回答,漆黑冷寂的空間只有他的聲音四下回蕩。將一粒粒“星光”震顫得不停閃耀。
周啟手臂一劃,追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游了過去。
無數(shù)的“星光”自身邊掠過。他沒有再伸出手掌去觸碰。遵循著靈魂的指引,一路向前。
眼望前方如同一輪皓日一般熠熠生輝的巨大光團,周啟停下了身形。放眼四顧,四周星光如海,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進入到了這星辰大海的中央!
越是靠近這巨大的光團,他心中的那份熟悉感就越發(fā)強烈。尚未抵達(dá)光團近前,他已經(jīng)可以肯定,那陌生而又無比熟悉的呼喚就出自其中。
先前觸碰到的兩個光團中,一個承載著有關(guān)親情的記憶,另一個則是自己的感情。
這巨大的光團中又承載著什么呢?
手臂伸出的瞬間,周啟臉上露出一抹猶豫。眼底充滿了濃濃的疑問。
“喜悅和痛苦無非剎那的虛幻,銘刻于時間之軸的使命,才是汝所應(yīng)探尋的真諦......”
呼喚的話語直白而又晦澀。
時間之軸的使命?自己應(yīng)該尋找的真諦?
若是一個人帶著使命而來,且這使命早已被銘刻在時間軸上!那無論他做什么,豈不成了必然?
使命先天而來,命由天定?
難道這光團中承載的是自己的命運?!
周啟渾身一顫,雙目凝望著自己的手掌,眼中既充滿了期盼,也同時充滿了恐懼。
命運在于未知,未知代表著無數(shù)的可能,所有人都會想要知道自己將會選擇哪一種可能才是最正確的。
而命運也同時帶著必然,無論你做多少努力,許多東西是無法被改變的。
周啟面露掙扎,目視光團良久。終于在一番猶豫之后,緩緩向前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個個世界的崩塌!
文明,野蠻;繁榮,貧瘠盡都在眼前消亡。
所有的一切,都隨著一顆顆恒星的爆炸,黑洞的消亡,最終歸復(fù)到一片灰蒙蒙的混沌。
周啟目光呆滯地注視著眼前出現(xiàn)的一幕幕末日降臨后的景象。
如果這是自己的命運,難道這毀滅的一個個世界,都同自己有關(guān)?
“承載拉赫納的第六芒!喚天之五芒,地之五芒!燃光與影之邊緣,汝為滅!”
一念到此,他不由想起了在天啟任務(wù)場景時,覺醒混沌之火的剎那,腦海中響起的古老而滄桑的聲音敘述的預(yù)言!
滅!?自己真的是滅?不!這不是真的!這絕不是自己的命運!
就在這時,眼前畫面突然一變,末日后災(zāi)難性的景象一一隱去。
一切仿佛回到了南荒那座業(yè)已沉默的失落神廟中透過圖騰柱上的眼睛看到的畫面。
在他的眼前只剩下一顆蔚藍(lán)色的星球緩緩在太空中旋轉(zhuǎn)。正是他所熟悉的地球。
同上一次一樣,他清晰地看到,有無數(shù)肉眼難辨的透明觸手環(huán)繞在地球周圍。而觸手的另一頭延伸至茫茫宇宙深處。
至今周啟仍記得,初次看到這幅畫面時,他因承載不了突然而來的強烈精神沖擊而暈倒。如今再見到這一幕,他在驚訝的同時,不由生出了強烈的疑問。
這一切同自己又有怎樣的關(guān)系?
然而他心中的疑問還未落下,畫面又一轉(zhuǎn)!宇宙中,兩頭外形如水母般的巨大生物,觸須正彼此糾纏在一起,拼命地想要吞噬對方。
這外形如水母般的生物體型是如此的巨大,一顆顆明亮的星辰在它們面前,就像是一粒粒會發(fā)光的塵埃!
震撼!
即便用盡世上最強烈的所有字眼也無法形容他此時心中的震撼!
這承載命運的光團想要告訴自己什么!周啟雙眼中充滿了恐懼。心中隱隱多了一個令自己不寒而栗的聯(lián)想。
而就在他心中的聯(lián)想剛一萌芽的瞬間!
“轟!”宛如宇宙初開!眼前所有的畫面霎時在一道強烈的白光中,崩塌,粉碎!
強光照耀下,周啟驚駭?shù)乜吹剑鹑缰蒙砗吮行模约荷砩系拿恳淮缂∧w,每一寸骨肉,甚至包括他的意識和靈魂都在進行分解!
當(dāng)他最后的一抹意識都將在這白光中消亡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團漆黑的火焰,自毀滅的邊緣飄來。將他僅存的意識緊緊包裹在了其中!
不知過了多久,當(dāng)他意識再次恢復(fù)的時候,出現(xiàn)在眼前的依舊是那一片幽邃的黑暗。
“我好像明白了。”周啟雙眼中迷茫的神色漸漸消散。在他的眼底深處,一絲無比清明的幽光悄然一閃而逝。
“臨七界之主護,滅于虛無,始于虛無!汝為生!”
自黑暗深處,那蒼涼而古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隨即四周再次歸入一片死寂。
于此同時。
平躺于臥榻之上的周啟眼簾一動,緩緩睜開了雙眼。
“頭兒?你醒啦?”張定軍撓著大光頭,一雙牛眼瞪得溜圓,滿臉驚喜地注視著自己。
“嗯,我醒了,從來沒有這么清醒過。”周啟目視著張定軍微微一笑,語氣肯定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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