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覺得自己做了一個詭異的夢。
夢中的的自己,居然也在做夢,夢到了好多好多事。
有當(dāng)年那場械斗;也有曾經(jīng)的醉生夢死,不學(xué)無術(shù);還有家道中落,鐵窗生涯,千里逃亡。
他還夢到了曲風(fēng),辛愿。
嗯,還夢到了艾鳳荔。
她真的好美——
然后,可惡的蒲書倫一把就將他給薅醒了。
張生的憤怒,不可遏抑。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這么憤怒。總之說不出的難過,說不出的哀傷,也說不出地自棄。
他把這種情緒,全部發(fā)泄到了蒲書倫身上,揪住這個所謂的神仙,一陣狂揍。
蒲書倫居然一點也不像失去了法力的樣子,任由自己打罵。直到自己累得趴下了,這孫子居然還湊過來問自己,要不咱們歇歇,再繼續(xù)?只要你能消氣。
你真的好賤!累得連胳膊都抬不起來的張生,只好拿嘴炮逞兇。
在他心里,對于神仙的印象,進一步惡劣起來。
聽得此言的蒲書倫若有所思,然后說你不提醒,我都沒想到自己竟然墮落至此了。
后來,蒲書倫就帶著他跨出一艘奇怪的戰(zhàn)艦。
他見到了田露庭給他的那些書中曾經(jīng)描述的世界。
大到無法形容的修真星球,動輒就高達數(shù)十萬米的巨峰,寬闊如海洋的河流。
自然還有飛天遁地的修士和各種飛禽走獸。
他們最終在一座高達數(shù)十萬米,方圓竟然超過上千公里的,名叫望圣山的峰頂降落。
一眼望不到邊的廣場上,數(shù)千名束手而立的修士,沖著他和蒲書倫一陣唱諾,說什么恭迎上神界圣使蒞臨妙成宗祖地。
蒲書倫再次恢復(fù)了當(dāng)初他將自己提升至萬米高空時那番俊俏模樣,也不介紹張生,開口就問今日圣徒候選的進展如何了。
數(shù)千人中,當(dāng)中那位號稱宗主的中年青袍修士一陣錯愕,也不知該如何回答蒲書倫的提問。
蒲書倫一陣不爽,扯著張生瞬息到達了另外一個地方。
蒲書倫說那個傻宗主修為太低,接觸不到圣徒候選進展情況,所以決定帶張生去修真界的大城池里打聽關(guān)于功德碑的事情。
這個大城池叫藍歌城,方圓近萬公里的大城池!卻只居住了不到五千萬修士。
蒲書倫將張生帶到了一個類似茶館的地方,偶爾提及功德碑之事,一眾古裝打扮的修士,便就著這個話頭,開始高談闊論。
他們的描述,說到了新圣童師玄的偉大,說到了人人向往的功德碑,也提到了攜帶功德碑四處尋找圣徒候選的圣徒使者……總之一切描述,都跟蒲書倫所言差不多。
可能是層次問題,這些人倒是沒聽說過什么蒲書倫。
現(xiàn)在信了?蒲書倫問他。
張生不置可否。
于是蒲書倫又帶著他去往一個同樣巨大的星球。奇怪的是,這顆星球上,居住的全是妖!
這些妖千奇百怪,不過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的,則是地球上傳說的五神獸之一的青龍。
無論是那些奇形怪狀的妖,還是這個星球上高高在上的青龍,對于他倆的出現(xiàn),居然都視而不見。
蒲書倫說,因為自己太厲害,所以他們看不見我們。
你特么不是說你不能動用法術(shù)么?
蒲書倫苦著臉說,有人幫他,所以能勉強動用法術(shù),只是無法持久。
我特么信你才有鬼了!
不管張生信不信,他還是從這些妖的談?wù)撝校@悉了關(guān)于功德碑的信息。
同樣的,他們的說法,和蒲書倫的說法,基本上都差不多。
蒲書倫又帶著他輾轉(zhuǎn)了數(shù)個星球,人和妖分明的有之,全是人,或全是妖的也有之。
不過無論是人或妖,提及功德碑時,他們的說法,確實都沒有什么出入。
現(xiàn)在信了?來,點一下!蒲書倫又拿出那塊功德碑。
此時的功德碑,居然又發(fā)生了變化。
它不再是手機屏幕,而是古樸滄桑,雕龍畫風(fēng)。在功德碑的中央,如木雕般突兀出一模一樣的那幾個漢字。
哪怕是在夢中,張生還是沒有摁那個“愿意”鍵。
蒲書倫抓狂不已,問張生到底要怎樣才肯接受這枚功德碑。
張生說,除非你所謂的新圣親自出面證明,除非你所謂的圣徒親自確認。
蒲書倫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一陣白。最后狂叫一聲,這是要逼死老子的節(jié)奏!
然后,他真的就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腦門……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正在疑惑中的張生,被一陣刺耳的大貨車轟鳴聲給驚醒。
好真實的夢!張生抹了抹已經(jīng)悶出汗珠的腦門。
“那真的不是夢,我要怎么說你才相信?”蒲書倫充滿無奈和絕望的聲音,突然在張生耳邊響起。
“我去!”張生一個激靈,迅速從公交站點座椅上蹦了起來,一下就殺到了馬路中央。
“小心!”
伴著刺耳的汽車鳴笛,以及耀眼的車燈,張生感覺自己被撞了一下。
媽的,忘了有汽車經(jīng)過,這下玩大了。
以為逃不過被汽車碾壓厄運的張生,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撞向了馬路對面,令人牙酸的巨大剎車聲想過之后,大貨車上探出一個腦袋,劈頭蓋臉就是一通亂罵,然后驅(qū)車駛離這個冷清的小鎮(zhèn)。
“疼死我了,尼瑪?shù)模鬯牢伊耍 逼褧鴤惖暮敉绰晜鱽怼?br />
張生這才想起,剛才撞向自己的,是這個斷腿神仙。
“真的疼?”不管如何,蒲書倫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張生自然不再好意思甩冷臉給他。不過又他覺得要不是這貨一驚一乍,自己也不會條件反射般沖向馬路,所以很難對這位神仙,生出同情之心。
“你又不是沒經(jīng)歷過……”蒲書倫臉上的肌肉,在微弱的街燈下,扭曲成了一團,語氣間,卻再無先前那種卑躬屈膝,頗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我可是拖著斷腿舍命救了你,結(jié)果你居然問出這么沒良心的話,我算是明白了,這功德碑是眼瞎,才會瞧上你這種人渣!”
“你特么這輩子做夢都別想老子認那塊破碑!”張生雖然經(jīng)常自嘲自己是人渣,可是當(dāng)別人這么說他時,脆弱的自尊,瞬間破碎。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也不等車了,順著公交站點方向?qū)б瓦@么一步步朝著主城的方向走去。
“你等等我!”蒲書倫迅速趕了上來。
“挺靈活的嘛!”張生見得幾下就趕上自己步伐的蒲書倫,突然伸手朝他抓了過去。
“人渣,人渣,就這么欺負一個老人,你特么的不得好死!”蒲書倫連連后退,躲開了張生的擒拿。
“拐杖還老子,那是老子的。”張生臉上的怒氣上涌,漸有動手揍他之意。
“憑什么,你一好端端的人,要拐杖干嘛?你搶了我辛苦乞討的零鈔也就罷了,現(xiàn)在居然連我這種老頭的拐杖也搶,果然是個人渣啊!”蒲書倫一反常態(tài),居然嚎啕大哭起來。
張生先是一愣,緊接著就回過味兒來。
小鎮(zhèn)靜寂,不等于這里沒有人。事實上,在大貨車鳴笛之后,便有數(shù)家燈火在黑夜中亮起。
他倆折騰了這么久,燈火在陸續(xù)增加,甚至有咒罵聲起。他們當(dāng)中看熱鬧的,嫌吵吵的,甚至報警的,怕也有了吧!
這孫子是想硬把自己綁在他身邊,然后軟磨硬泡,逼自己接受那個功德碑!
想明白這點的張生,拋下一句“懶得理你”,撒腿就跑。
奈何這個小鎮(zhèn)的居民實在熱心,這里的派出所民警確實負責(zé),跑出去不到半小時的張生,就給逮住了。
數(shù)名警察,抓住了本來就沒有任何抵抗的張生,正拿手銬往他的手腕上套。
“我瞧瞧……怎么是你!”有警察從另一輛警車下來,腳步有點急促,聲音還有點興奮,緊接著,就是一聲充滿了失望意味的驚呼。
這是一名女警,聲音異常好聽,可是在張生聽來,卻如雷霆降世,不由絕望叢生。
怎么就能這么巧呢,貨運站派出所的警察,還得管鎮(zhèn)上的治安,你是得有多忙!
“誰呢?小艾,才來土風(fēng)鎮(zhèn)就能遇到流串作案的慣犯?”曲風(fēng)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便是一聲嘆息,“你啊……哎!”
“曲同志……艾同志,不是的……”張生辯解道。
他必須辯解!因為他不想讓他們失望。
“我遇到了一個神經(jīng)病神仙,你瞧我這腿……吸!”張生一下就懵了!
原本完好如初的右腿,此時居然又特么斷了!
這個狗屁神仙,居然一直都在耍老子,什么特么的法則反噬,什么特么的不敢動用法力,都特么是假的!
“神仙?”曲風(fēng)皺了皺眉。
張生目瞪口呆,實不知從何說起。就在這個當(dāng)口,蒲書倫的聲音在耳畔驟然響起:“小張,這是傳音。你這么說……聽明白了?最后我必須得提醒你一句,如今我法力恢復(fù),不欲讓外人知曉我的身份,你若隨意泄露我的秘密,我不得不宰了你的恩人滅口了。”
張生睚眥欲裂,卻毫無辦法,他急促地喘了幾口氣,不情不愿地道:“哦,我說我遇到了拉生咸魚去凍庫的神經(jīng)病,說要我去幫他照看倉庫,結(jié)果卻把我丟在了半道,自個兒跑了!”
“瞧我!”曲風(fēng)一拍腦袋,“他前幾天才出院,腿都沒好利索呢,怎么可能搶人了?看來咱們抓錯人了。快把他的手銬打開!你們幾個,再去找找,我和小艾帶他回去做個筆錄,再讓那位老人辨認辨認,走走程序。”
……
土風(fēng)鎮(zhèn)派出所內(nèi)。
“不是他!警察同志抓錯人了,這是位好心人,見得我行動不便,卻是把他的拐杖都給了我,我不要。他說他找到營生了,成天只需坐著就成,我推辭不過,就接受了他的饋贈,想不到……”蒲書倫演得跟真的似的,一雙昏花老眼,已是淚水漸起,片刻間就溢出眼眶,布滿溝壑縱橫的老臉。
“我就說嘛。”曲風(fēng)如釋重負,忍不住就舉起他的大拳頭,朝著坐在椅子上陰沉著臉一言不發(fā)的張生重重地搗了一拳,“好樣的,小張!”
“師父,他生氣呢,咱們抓錯人了。”艾鳳荔提醒道。
“呵呵,算是咱們的工作失誤。那咱就給你賠個禮,道個歉。張生同志,委屈你了,貨運站派出所副所長曲風(fēng),慎重向你道歉!”曲風(fēng)挺拔身體,雙腿一并,朝張生行了一個軍禮。
張生大慚,連忙起身,想要避開曲風(fēng)的軍禮,卻突然僵住,回頭怒罵:“姓蒲的,你特么……”
原來就在剛才,他的腿居然又好了!
曲風(fēng)和艾鳳荔盡皆愕然,怎么看都覺得這倆人似乎不大對付!
“嘿嘿,警察同志,我承認我說謊了。”蒲書倫看也不看張生一眼,而是面不改色,一臉猥瑣地沖著曲風(fēng)道,“這拐杖,其實是我趁他不備,托我同伙兒搶走的。”
曲風(fēng)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只是對方歲數(shù)太大,他也不好過分呵斥,只是冷冷地道:“老人家,大家都不容易,這種事,還是不做的好。”
“是是是!”蒲書倫連連點頭,“這不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么,對了警察同志,那個搶我拐杖的兇手抓到了沒?”
“正在奮力緝拿,老人家您放心,一有消息我們就通知您。”曲風(fēng)拿起蒲書倫的資料瞧了瞧,“要不您留個聯(lián)系方式?”
“唉,我四海為家,留不留的,沒什么意義……對了,那人的樣貌我記得清清楚楚,要不我給你們提供點線索?”
“哦?那敢情好!”
其實先前有民警問過蒲書倫,結(jié)果他跟嚇傻了似的,表情木訥,嘴角流涎。沒想到他緩過勁來后,卻是個話嘮,更沒想到黑燈瞎火的,加上七老八十的,居然還能瞧見那人樣貌,著實不易。
“有紙筆沒?”蒲書倫又問。
艾鳳荔大奇:“老人家,您會畫像?”
“嘿,瞧不起我老人家是不是?其實我是藝術(shù)家……”
尼瑪!怕自己腿好了這事兒不好解釋,只能坐在原處紋絲不動的張生,又興起了不顧一切也要砸死這個玷污藝術(shù)家名頭的王八蛋的念頭。
艾鳳荔迅速找來紙筆,見得蒲書倫居然畫得有模有樣,好奇心更重了,不由低頭認真瞧著,竟是慢慢入了神。
“畫得真好!”曲風(fēng)也是連聲贊嘆。
只是蒲書倫才畫了個大概,曲風(fēng)突然臉色大變,抓起那張人像,神色嚴肅地問道:“老人家,確定是這個人?”
“確定,當(dāng)時有大貨車經(jīng)過,車燈打過來,我敲得清清楚楚。”蒲書倫異常堅定地點頭。
“小艾,馬上給市局打電話,發(fā)現(xiàn)重大嫌疑人在風(fēng)土鎮(zhèn)活動,請求刑警大隊立即增援。你在派出所待命,其他人,跟我走!”曲風(fēng)捏著那張畫像,健步如飛,迅速朝派出所外停放的警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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