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余暉透過密林,在小小的盤山公路上投下斑駁疏影,偶爾有幾枚碎陽,散落撒在張生身上,剛好就映照在了胸前的傷口上。
似乎連上蒼都看不下去這場悲劇,那細微暖陽,居然在治愈者這槍傷!
“對啊,對啊,我都死不了,更何況是你!”蒲書倫猛然醒悟,一下撲到張生的脖子上,摟著他又舔又親!
原本奄奄一息的張生,精神狀態出現了奇跡般地恢復,不過一會兒,傷口開始收斂,只是因為失血過多,臉色還是略顯蒼白。
“爬開,別惡心我!”張生一臉嫌棄地將蒲書倫輕輕撥開,卻并沒有如往常一樣,動手抽他。
“這不是真的……”原本一臉呆滯的艾鳳荔,因為再次見證了不可思議的奇跡,然后又一次暈倒在地。
“謝謝!”張生起身揉了揉蒲書倫的腦袋,又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起身抱起艾鳳荔,將她再次放入副駕駛,然后提起秦子衿,也不扔后備箱了,直接就擱車廂后排,開始驅車前行。
他確實心存感謝,不僅是蒲書倫,還有功德碑。
是功德碑犧牲了大量功德值,挽救了他的性命,而如果不是蒲書倫提醒他死也白死,估計功德碑也無法將他從求死之路上拉回來。
因為功德碑救他所消耗的功德值,根本與救蒲書倫不可同日而語,就算能救他,也不可能沒有限制。
“為了救你,耗費了兩千萬功德值,張生,你不能再折損功德值了,已經快接近五千四百萬負值了!你的三九天劫都這么可怕,六九天劫,一定無可逃逸。”功德值膽戰心驚地提醒張生。
當張生的功德值為負五千四百萬,必然會遭遇六九天劫。這一點,無需功德碑提醒,張生就能想得到。
既然這是功德碑,怎么可能允許自己無止境地一直朝功德碑期望的方向漸行漸遠?尤其功德碑的功德值,還有挽救性命的逆天功能!
六九天劫是什么,張生是真想不出來,因為三九天劫,就已經讓自己不能承受之重了。
難道是那傳說中的魔劫?
可是當自己在乎的所有人如果都一一故去,那這魔劫又能魔到什么地方去?大不了,一死了之!
不過反過來想,也許正是因為自己實在是不能再慘了,所以這三九天劫的懲罰,也許并沒有那么嚴厲。
也就是說,就算沒有蘇谷妍的幫助,依然還有希望!
田露庭和蘇谷妍,是自己無法幫得到的存在,功德碑也說了,他們是神仙,想要救助神仙,消耗的功德值,根本是張生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但是幫助艾鳳荔、曲風和辛愿,如果努力一下,做得到!
“現在我們去哪兒?”蒲書倫說不出的暢快,也不呆在后面了,直接跑到了車前臺,趴在張生和艾鳳荔之間。
“設法掙功德值!”張生目標非常明確。
有了功德值,就算艾鳳荔遭遇了什么不測,自己還可以挽回她的性命。
“怎么掙?”這點蒲書倫深有體會,可是他的經歷,實在是不堪回首。
功德碑對功德值的衡量,有它自己的一套標準。根據宿主的實力來評判,就是標準之一。
比如同樣是踩死一只螞蟻,張生只被扣除十點功德值,而蒲書倫則會被扣掉十萬!
再比如救人而言,張生救艾鳳荔,需要一千兩百萬功德值,而蒲書倫如果救一個他特別在乎的人,比如方師姐,哪怕方師姐只是凡人,至少得消耗一千二百億!
這不難理解,畢竟張生需要費力完成的目標,對蒲書倫而言,不過輕而易舉。所謂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功德碑的這種設置,得到了張生首次稱贊。
“先把這孫子弄醒。”張生朝秦子衿努了努嘴。
“干嘛?”蒲書倫不懂張生的意思。
“找他帶路修車。”張生道。
一輛豪車,本就引人注目,如果豪車還開了這么大個窟窿,怎么可能敢大張旗鼓地在公路上行駛?
“這合適嗎?不如等晚上再走。”蒲書倫有點猶豫。
“看來你只是身在凡塵,心卻根本沒撲在這上面,所以功德碑把你逼成這樣,未必沒有道理。”張生鄙夷地瞧了他一眼。
“你這是什么話!”蒲書倫瞪著眼表示不滿。
“我問你,那個被你陰了的嫌疑人,是不是鎮上失蹤案和殺人案的兇手?”張生也不直接回答他,反而問起土風鎮上的案情來。
“有倆小姑娘是,其他不是。”蒲書倫道。
“從這孫子敢帶艾同志來這僻靜之處來判斷,曲所長他們,應該是逮住了那個被你陰了的嫌疑人。連夜突審,也不知有沒有收獲,不過就算這個嫌疑人把土風鎮上的兇案包圓了,可是派出所發生的爆炸怎么辦?所以各方警力,一定高度重視。”張生道。
“高度重視又如何,難不成再搜山玩兒?”蒲書倫有點明白張生要表達的意思了,不過他還是覺得等到天黑再下山更合理。
張生笑了笑:“這里雖是山區,可是不等于荒無人煙。剛才艾同志的槍聲,你能擔保就完全沒人聽到嗎?不能!假設有人報警,不用太費勁,警察直接就把下面一堵,來個甕中捉鱉,我們將逃無可逃。別說解釋不了剛才發生的事,就算警察把你我當神經病,或者當怪物送到中科院,艾同志一定會脫離我們的控制,這后果,我承擔不起。”
“有點道理。”蒲書倫點了點頭,“現在走來得及不?”
“下山不過十來分鐘,風土鎮就算接警就立即出動,怎么都得半小時以后吧,從槍聲響起到現在,不過五分鐘時間,來得及!”
“還是快點的好。”蒲書倫憂心忡忡地道。
“沒必要。”
“怎么就沒必要了?別忘了你在度心劫,越是算無遺策,越要注意智者千慮!”
張生臉色一變,于是停了下車,再次檢查了艾鳳荔的安全帶,又跳下車打開后車門,也拿安全帶纏住秦子衿,這才返回駕駛座位上。
“你最好也鉆進安全帶。車技這塊兒,我雖然荒廢過,底子還在的,飆車一族,我算是有名有姓的。你可能不知道,這車,以前我看都懶得看一眼,豪車?呵呵!”張生突然一踩油門,這輛SUV便如離弦之箭一般,直往山下飆去。
“我靠!”蒲書倫大駭,連忙鉆進安全帶,又拿爪子纏了幾轉,嘴里大呼,“我讓你快點,不是讓你沖著出車禍的架勢去的,心劫,心劫!”
張生一陣煩悶。
蒲書倫說的未必沒有道理,只是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怎么才能判斷哪種方式才是穩妥的?咱們就算下車步行,也特么可能遇到山體滑坡不是?
“轟!”
就在張生準備減速的當口,一聲巨響自車后方傳來,透過車后鏡,張生眼見著剛才經過的地方,真的就發生了坍塌!
“這算什么!”張生怒道,心中卻是后怕不已。
若是剛才自己沒加速那么一下,此時自己要么剛好被堵在山上,要么直接就被這坍塌的山體給直接淹沒!
“應該只是碰巧,跟你講,一般來說,心劫出現的畫面,皆會再現,除非……”蒲書倫也嚇得肝膽俱顫。
“除非尼瑪啊除非!是不是隨便老子怎么開,甚至直接開下懸崖,跌入大江,也特么會神奇般地再次回到這條道兒上?你特么知道些啥,能不能特么一次性地說完!”原本準備減速的張生,直接將油門踩到最大,發泄般地直朝山下猛沖。
“冷靜,冷靜!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除非是結果一致,明白嗎?”蒲書倫大駭,連聲制止,“你若主動求死,天道不會攔你,就算你改變了那個畫面預言,可是結果卻絲毫沒有改變!如今你心浮氣躁,方寸已失,這恰恰就是心劫想要引導你去往的方向!”
張生猛然清醒,不由大汗淋漓,就在剛才,他真的產生了直接開車沖出路面的想法。
蒲書倫說得對,心劫要的只是結果,未必一定是是艾鳳荔必須在這輛車里受困!
冷靜下來的張生,不再瘋狂飆車,但是速度也未減緩多少,基本上就在他能力掌控下的最大化。
“別問為什么,你還是可以當成是夢!如果你輕舉妄動,我們這一車人,都得完蛋。話題至此,不信拉倒!”張生全神貫注地盯著公路,突然開口。
“好,希望這就是夢……”艾鳳荔輕嘆一聲,怔怔地盯著公路前方,雙手則抓住護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劇烈的車身晃動,以及山體坍塌發出的巨響,早已將艾鳳荔從昏迷中驚醒,她只是不愿意睜眼罷了。
還好,不過七分鐘,張生就順利地到達了主干道上,然后把車停了下來。
“弄醒他!”張生指了指秦子衿。
“好!”蒲書倫刷地撲了上去,張嘴就咬。
“啊!”一聲慘叫傳來,秦子衿應聲而醒。
“張生,你!”艾鳳荔嘴角顫抖,卻不敢輕易激怒張生。
張生也是一陣無語,不由罵道:“你是不是傻?咬哪兒不好,咬人家臉!”
原來,蒲書倫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狠狠地咬在秦子衿的臉上,硬生生地撕下來一塊皮肉!
“嗷嗚!”蒲書倫翻了翻白眼,也不開口說話,直接裝起真正的狐貍來。
從頭到尾,秦子衿都不知道,這條狐貍會說話……
“鳳荔!”秦子衿想伸手捂住傷處,卻苦于手腳被縛,只好求助于艾鳳荔。
“我給他包扎下。”艾鳳荔目中帶怨,憤怒地看著張生。
“不行!”張生咬了咬牙,“皮外傷,待會兒去醫院給他包扎下。”
不僅是艾鳳荔和秦子衿,連蒲書倫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的,去醫院,從頭到尾,我對你們,都沒有真正的惡意……”張生沒有接著說下去,開始回避艾鳳荔犀利的目光。
其實換了是誰,可能都不相信,鐵了心要殺死秦子衿的張生,居然沒有惡意!
“總之你們只要配合我即可。嗯,我必須強調一下,生死對我而言,真的真的無關緊要。所以不管是你也好,還是你男朋友也好,只要有一個人懷疑我劫持了你們,我會毫不猶豫地開槍殺了他!”張生定了定神,正視著艾鳳荔,而他的手指,則指向秦子衿。
艾鳳荔看在他很久才緩緩點頭:“好,我會配合你,但是你必須說服子衿。”
艾鳳荔毫不懷疑張生的決心,因為她剛才見識過,可是秦子衿卻沒看到。
作為秦文海的兒子,秦子衿也不是省油的燈,如果他認為反正是死,未必就不會在人群集中處賭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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