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嘭！”

    “我去，摔死灑家了！”

    清脆鐘聲驀然響起，朝四面八方震蕩開來，清晨第一縷曦霞投射在燕云城鱗次櫛比的房舍上，街道上行人開始多了起來，販賣叫喊聲響起，場面慢慢熱鬧起來。

    鐘樓下面，一道粗腫的身軀正成大字型趴臥在地上，掙扎著站了起來，嘴上罵罵咧咧，抬頭往上看去，卻見到一臉笑意的燕云城。

    “灑家的酒可好？”

    “甚好！”

    “哈哈…”

    兩人對視，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路上行人指指點點，直翻白眼，暗罵晦氣碰見兩個神經病。

    “小二，快給爺爺上酒上菜！”

    盤古屠還沒進門就大聲嚷嚷著，店小二聽見聲音忙不迭的沖了出來，傷痕猶在的臉堆滿了笑容，殷勤無比的將盤古屠迎進了客棧，搬凳擦桌一氣呵成如行云流水，落后半步的燕云城不禁好笑。

    不多時大碗小碟的就擺滿了整張桌子，十數壇酒擺成了一溜，盤古屠熱情異常，一掌拍開封泥將一壇酒遞了過來，燕云城暗自苦笑，沒奈何大清早又陪盤古屠喝了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盤古屠總算是停了下來，拉著燕云城就說：“今晚兄弟我帶你看熱鬧去。”

    “啪！”

    說完那一句，盤古屠直接栽倒在桌子上，整個腦袋都埋進了菜湯中，燕云城趕緊將他給拉了起來，吩咐店小二扶他去休息。

    店小二將盤古屠扶進房間，扔到床上搖了搖盤古屠，確定他已經醉的不省人事，左右打量一番，原本諂媚的臉上浮現一抹憤恨，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掄起手左右開弓，對著盤古屠就一頓猛抽，神情亢奮無比。

    這一切都沒逃過燕云城的感知，店小二并沒有起殺心，燕云城也懶得理會，誰叫這盤古屠剛剛使勁的灌自己的酒。

    對于盤古屠所說的看熱鬧，燕云城心知肚明，今晚便是望日，正是月圓之夜，那云海異象怕是又該出現了。

    是夜，寒月高懸。

    “兄弟啊，真對不住！貪杯差點誤了正事！”

    “無妨！”

    月夜下兩道身影在山林間疾馳，盤古屠直到明月高懸還沒清醒，燕云城無奈才散去了他的酒氣，這方才叫醒了他。

    “怎么臉這么疼？”

    盤古屠喃喃自語，燕云城又加快了步伐，裝做沒聽見。

    隨著離云海的距離拉近，燕云城感知到不少的身影在山林各處隱匿，而且還不斷有人正在趕過來，云海龍影的熱度數十年來不減，每月望日總有大量的人來碰運氣。

    站在一處懸崖邊上，燕云城臨空眺望，眼前的云海景象令人叫奇，團團煙云霧靄徘徊，綿延千百里一眼望不見邊際，不愧云海之名，月色傾灑輝映朦朧云霧宛若仙境，若有若無的妖獸聲似是自云海中傳來。

    盤古屠與燕云城并排而立，眼中并沒有詫異，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

    “真的有龍影出現嗎？”

    “有，也沒有。”

    “有還是沒有？”

    盤古屠沉吟片刻，黢黑的臉龐有了一絲異樣，“每月望日云海異象必會出現，異象會持續一炷香的時間，異象過后會有少許人如著魔了一般，瘋狂的吶喊自己看到了神龍虛影，受到了神龍的召喚，然后不顧一切的縱身躍下云海，高呼要追隨神龍而去，此后便一去無換。”

    盤古屠說到此處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可燕云城已經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說有龍影是因為有人聲稱看到了龍影，并且隨龍影而去，而說沒有是因為看到的人生死不知。

    “那些聲稱見到龍影之人有什么共通之處嗎？”

    燕云城似乎要抓住什么，不過卻又若有若無，便開口詢問。

    盤古屠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眉頭緊皺在一起，突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興奮的大叫道：“有有有，他們都是人！”

    聽了盤古屠的話語，燕云城直接無語，恨不得一鞋拔子呼在他的臉上，這家伙也太不靠譜了，腦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我說的是真的，他們都是煉虛境大圓滿之人。”

    見燕云城在哪搖頭嘆氣，盤古屠頓時急了，粗聲粗氣的說道。

    “煉虛境大圓滿？”燕云城詫異道。

    “是，反正我來的這幾次都是這樣的。”盤古屠信誓旦旦。

    在燕云城與盤古屠續著話的時間里，云海周遭已是人山人海，都在等待著異象的出現。

    月上中天，云海終于起了變化。

    原本平靜的云海開始如流水般流動起來，流速越來快，一個個漩渦在云海間形成，月光似是受到了牽引一般，每處漩渦接引一縷月光，月光如光柱落下，剎那間云海上光柱林立，宛若遠古的吟誦聲驀然飄蕩開來，如泣如訴直達心靈深處，震蕩在神魂海上。

    “老燕，我看到了！”

    盤古屠突然聲若洪鐘，欣喜異常，瘋狂的搖晃著燕云城的身體，而這時這種亢奮的聲音在各處響起。

    燕云城掙脫盤古屠的搖晃，甩了甩被盤古屠震的嗡嗡作響的耳朵，其實他也看到，不過因為狗蛋的存在，他對于眼前所見之景并沒有盤古屠那般亢奮，反倒是平靜如水淡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在茫茫云海上，光柱林立，一道蛇形虛影出現，在其中不斷的穿梭翻騰，看不真切，那如泣如訴吟誦聲似有一股魔力，讓人不自主對那道虛影產生了頂禮膜拜之感。

    這片刻功夫，燕云城已經看到不少人匍匐在地，虔誠的朝著云海間的虛影膜拜，更有熱切之人直接跳下了這蒼茫云海。

    燕云城發覺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一道魔音在召喚，魔音不斷地誘惑著他臣服膜拜，而一直自行不輟的太玄真經似乎被人觸犯逆鱗一般，摧古拉朽一般就磨滅了魔音的干擾，燕云城也因此才沒有跪伏。

    “咚咚咚~”

    就在燕云城恢復清明的剎那，身旁的盤古屠雙腿直直跪倒在地，眼神火熱近似瘋狂，不斷的在山石上叩首，不多時額頭便血跡斑斑，燕云城有心上手拉住他，可不想盤古屠直接一把推開他，縱身一躍跳下了云海。

    突如其來的一幕，令燕云城措手不及，等他出手時盤古屠已經不見了身影，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而此時云海周遭更是如同下餃子一般，絡繹不絕的有人跳海。

    燕云城一直在思索盤古屠之前所說的共通點，此時他發現凡是聲稱見到神龍虛影之人皆是通靈境初期。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便到了，那些被召喚之人除了燕云城全都跳了海，而沒有得到神龍召喚之人，看著恢復平靜的云海憤憤不已，也不再停留轉身離去，等待著下一個望日月圓之夜。

    燕云城卻沒有就此離去，而進入了神魂海。

    神魂海上波瀾不興，狗蛋正趴在魂根上愜意無比，見到燕云城打了一個呵欠說道：“別問我，我什么都不會說的。”

    “你確定？”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不再考慮？”

    “完全不考慮！”

    “燕云城，你就是個暴徒劊子手，啊…我跟你拼了……”

    結果不用猜也知道，狗蛋最終屈服在燕云城的淫威之下，不過狗蛋直接給燕云城潑了一盆涼水，告訴他云海中的東西不是好惹的，告誡他不要自尋死路。

    “你能確定那道虛影跟你一樣是卵生的嗎？”

    “小子我警告你，你這是對偉大天龍的詆毀與侮辱，我我強烈抗議！”

    聽燕云城又拿蛋說事，狗蛋頓時就不干了，燕云城不想再刺激他，想著套他的話，裝模作樣的保證了一番。

    依狗蛋所言，他方才也窺探過一番，不過擔心靠的太近引起那虛影的注意，反倒害了燕云城性命，他只是初略的了解了一番，對于這道虛影他有一種熟悉感，但是卻是無法斷定，不過他可以肯定這云海與異象乃是源場造成的。

    “源場？”

    燕云城驚嘆不已，因為這是他第二次見識到源場，第一次乃是在雪蠻族雷霆神山，那次的經歷讓他記憶猶新，若不是他引爆了雷池，恐怕整個雪蠻族此時已經天翻地覆了，現在想想那源場產生的威力，至今還令他心悸不已。

    “不錯，不過雷霆神山的源場與此處相比，根本就沒有可比性，猶若螢火對皓月，小巫見大巫，你確定你還要跳海么？”

    聽狗蛋這般說，燕云城還真猶疑了，源場的威勢他是親身經歷過的，而此處卻又強出太多，一時他還真無法拿定注意。

    “我決定了，跳海！”燕云城沉吟片刻終于下定注意。

    “你是不是腦子秀逗了，那可是源場，你不要命了，不要以為有胡大哥與吳大哥罩著，你就可以為所欲為，那個夯貨如今九死無生，如此做值得嗎？”狗蛋頓時氣急敗壞，歇斯底里的大聲叫喊著。

    “胡大哥？吳大哥？”

    燕云城開始被狗蛋突然爆發出來的氣勢嚇了一跳，可聽到后面卻是愣住了。

    “呃…”狗蛋頓時恢復了平靜，扭捏半天后，拘謹的說道，“就是紫金葫蘆與無名軍印兩位大哥。”

    “我靠！”燕云城惡汗，不覺爆出粗口。

    “該死鳥朝天，我意已決，不用再多說了，他請我喝過酒。”燕云城態度異常堅決，狗蛋看著他那副決絕模樣，沒有再多說什么。

    月色映照，云海如夢似幻，一道身影縱身跳進了蒼茫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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