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生物研究所那邊的事情還是一團迷霧,需要繼續(xù)往下查,祝孟天和鄂靜白帶回來的內(nèi)部資料也需要看過再說,眾人便暫時把它放在一邊,說起別的事情。
“我還找到那天造成連環(huán)車禍的那個司機……”丁有藍有些糾結(jié)地道,“感覺他被藏起來了,M市好像有人在攔著我找他。”地頭蛇的勢力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不然靈安全局也不會和各家各族保持合作至上的態(tài)度了。
費蓉皺眉道:“攔著你?他們知道你是誰么?攔你的人又是誰?”
丁有藍搖頭,有些擔(dān)心地看了看費蓉糾結(jié)成川字的眉頭,“我不清楚對方,但是他們應(yīng)該能猜得出我的身份,M市沒有分部,我們的行動受限制比較大。”
“跟大叔那邊聯(lián)系過沒有?”費蓉問,“大叔的大本營在M市,他辦事會比我們方便。”
丁有藍這回是看向了封容,有些不知道怎么說的意味,封容接過話題,不動聲色地道:“我沒讓小藍去找邢鈞,現(xiàn)在敵我不明,還是盡量別給他那邊樹靶子了。”
費蓉聞言,立刻改口道:“哦,這樣,還是部長考慮得周到。”
封容面不改色地轉(zhuǎn)移了話題,“知道那個司機有問題就行了,這件事先放下,說說奇恩那邊的情況。”
“嗯,部長你看一下,這是M市的靈異學(xué)界生靈分布情況圖,上面的紅點是奇恩有出現(xiàn)過的地方,他避開的攝像頭,這些都是林助手的線人發(fā)過來的情報,但是他做的偽裝比較到位,不排除有一定的誤差。”丁有藍調(diào)出一張分布圖,用投影儀投在雪白的墻壁上給他看。
封容微微抬著頭看了一會兒,“西三區(qū)是什么地方?”那里有密集度很高的靈異學(xué)界生靈,奇恩也在那里出現(xiàn)了不止一次。
“那里是一條街道,叫青萍街,住的大部分都是靈異學(xué)界的人,環(huán)境比較雜,人流量很大,”丁有藍頓了一下,“之前有人見過相柳也在那邊出入過。”
祝孟天撓撓下巴,“意思就是,那里很好藏人了?”
丁有藍點頭,“我懷疑奇恩來M市之后就藏在青萍街,不過那里實在不好找人。”
“找到他也沒用,他現(xiàn)在和我們是暫時的合作關(guān)系,”封容示意他們別關(guān)注錯了重點,“我比較在意他說要給我們的驚喜是什么。”
從奇恩的話里來看,他的組織戮血盟里原本存在著三股勢力,一者是羅成,一者是奇恩,還有一個第三方,但是羅成加上奇恩才等于一個第三方,所以羅成就把奇恩給搞掉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xiàn)在奇恩沒死在鳴鏡度假區(qū),肯定要席卷重來,陰羅成一把,他既然出現(xiàn)在M市,就說明這里的確有一個羅成很重要的地盤……從東陵研究所的主人X是做法來看,羅成甚至有可能現(xiàn)下就在M市!
“我和小藍白天的時候把M市近二十年的各種研究所相關(guān)資料看了一遍,再綜合其它情報,圈了幾個比較有可能是羅成地盤的地方。”乘小呆示意丁有藍把資料找出來,丁有藍快手快腳把東西調(diào)到大屏幕上了。
林映空一看,眉頭動了動,“溯灃研究所也是?”
“嗯,它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八,”丁有藍道,“概率學(xué)上來說不算高,但是溯灃研究所屬于靈異學(xué)界,成立于十五年前,各種資料都比較神秘難找,所以我把它算上了。”
封容問:“另外幾家呢?”
除了溯灃研究所之外,另外還有兩家,一家是私人地下生物實驗室,說白了就相當于地下醫(yī)院,非正規(guī)的那種,人界和靈異學(xué)界都摻了一腳,不過因為在M市盤踞了十幾年,也算是很出名的了,加上它明面上沒出過什么事故,所以一直安安穩(wěn)穩(wěn)的賺著大錢;另一家是打著物理牌子的研究所,但是從他們私下里的交易來看,這家物理研究所在自己基地底下多建了一層,弄了個生物研究區(qū),知情人的說法是他們?nèi)氩环蟪觯恐@個來支撐整個研究所,具體實情就沒人知道了,而根據(jù)丁有藍他們的分析,這一家也最有可能是羅成的產(chǎn)業(yè),因為每個月都有一些身份神秘的人在研究所里秘密出入,丁有藍也追查不到他們的具體資料。
“我們明天去這幾家看一下?”祝孟天看向他們的部長。
封容的指頭在桌面上輕輕地叩擊著,“不用我們?nèi)ゲ椋闼銜r間……奇恩也該動手了。”
鄂靜白有點不太同意,“就這么讓奇恩自己隨意行動?”按照那個人的性格,他不把M市鬧翻天就怪了。
封容卻搖了頭,“今時不同往日,他還想跟靈安全局合作,就不敢隨便亂來。”
不過說是這么說,封容倒不是真的把希望寄托在奇恩身上,其實總辦外勤組雖然沒有主動找邢鈞那邊,但是艾天峻還是時不時把消息往他們這邊送,去銀行的路上他就接到這么一則情報,有線人看到了一個酷似顏米的男人出現(xiàn)在M市,不用說,顏米現(xiàn)在在K市上著課,來這里的只會是顏皓,再加上東陵生物研究所的事情,羅成九成九就在M市,與其說是相信奇恩,不如說封容相信羅成既然敢把奇恩拉下馬,他就有整得奇恩沒法兒東山再起的本事。
沒錯,封容從沒指望過奇恩真的能把羅成搞下馬,但是他不肯服氣,那就讓他多去羅成面前吃吃苦頭,等得他跌慘了,到時候他才會主動向靈安全局提供情報——反正嚴刑逼供那一套是絕對不適宜奇恩這種把玩命當玩笑的人,能壓制住他的,只有他想整死羅成的不甘心而已,現(xiàn)在的奇恩,離走投無路還遠著呢。
把一天下來的線索整理得差不多了,封容就示意眾人都準備洗漱休息了,林映空排了排守夜表,一點之前讓乘小呆、費蓉和丁有藍值班,其實現(xiàn)在都快十二點了,就意思意思,一點到四點是封容和林映空,四點之后是祝孟天和鄂靜白,所以這會兒要睡覺的兩組人各自占了一個房間來洗澡。
封容是先進浴室的,林映空也擠了進去,打開花灑,水聲響起的時候他就問:“部長你剛才藏了什么?”他有預(yù)感,那恐怕是很要命的東西。
封容也不瞞著他,從兜里把箱子蓋上揭下來的那張照片拿出來,遞給林映空,示意他自己看。他的表情實在有點微妙,林映空也做了一下心理準備才把照片翻到正面,然后他就是一愣——這是……邢鈞?
的確是邢鈞,不過是年少版本的,照片還是黑白照,人物是兩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少年,其中一個就是邢鈞,另一個少年卻很陌生,看起來和邢鈞年紀差不多,長得要壯實一點,背景是在邢鈞的那棟小洋房庭院中的榕樹下,兩個少年肩并肩親昵地坐在一起,對著鏡頭笑得燦爛無比。林映空看得有那么一瞬恍惚,原來好像永遠憂郁如初冬清風(fēng)的邢鈞,也會有笑得那般明媚、毫無陰霾的一刻。
林映空的心頭浮起一絲疑惑,這個少年誰呢?為什么驚蟄要藏起來這樣的一張照片?他居然是真的認識邢鈞嗎?然后他又想到剛才好像匆匆一瞥,瞥到照片背面寫著有字,林映空急忙翻過來一看,白色的底部的確用黑色的鋼筆寫著一行漢字——還君明珠,恨不相逢。
字跡是屬于驚蟄的,一筆一劃平整又刻意,像是握筆的人努力在壓抑自己崩潰的情緒,只有最后一個字的筆尾微抖,泄露了他的心碎,林映空這下是怔住了。
那八個字的完整句是——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尋常人都能輕易猜出這句詩的意思。
林映空覺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驚嚇,“照片上的另一個人是邊海?”
封容凝重地道:“是有這個可能……”但是驚蟄的一句話幾乎證實了他們的猜測,邢鈞從成名之時與邊海便是多年愛人情誼甚篤的模樣,所以他們年少時期便認識,也不是什么怪事——唯一的問題是,驚蟄認識他們,邢鈞為什么會不認識他?
林映空再細細一想,覺得更恐怖了,艱難地道:“驚蟄寫這句詩……意思是,他喜歡邢鈞和邊海……呃,他們之中的一個?”
被他這么重點一提,封容也覺得有點尷尬了,邢鈞是他們的朋友,他們在這里討論,好像是在八卦朋友的情史似的,但這事還不能不討論,封容干咳一聲,聲色不動地道:“但是邢鈞不認識他,所以他比較有可能是喜歡邊海。”當然,暗戀邢鈞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邊海對邢鈞極好,發(fā)現(xiàn)他暗戀自己的愛人,出面攔著不讓邢鈞知道這回事也是個合理解釋之一。
林映空覺得有哪里不對,“可是,驚蟄不是說他有個愛人嗎?”
封容想了想,沒想出個所以然,外面突然就傳來了祝孟天的聲音,他們兩個正心情微妙著呢,說的話題還是瞞著總辦外勤組眾人的,差點被他嚇一跳,林映空猛地拉開浴室的門,結(jié)果站在房間里的祝孟天一下捂著眼睛轉(zhuǎn)過了頭,欲蓋彌彰道:“我什么都沒看見!”
封容和林映空:“……”
水聲嘩嘩的,他們還真沒注意到有組員進房間里來了,林映空沒好氣地道:“轉(zhuǎn)過來吧,能有什么給你看的?”
祝孟天裝模作樣地回身過來,一對桃花眼在指縫之間滴溜溜地轉(zhuǎn),這一看他就發(fā)現(xiàn)不對了,怎么浴室里水氣彌漫的,兩個大BOSS卻都還是衣冠整齊的?嘴欠的祝孟天沒忍住道:“林助手你和部長毀尸滅跡……呃,不,穿衣服的速度真快~”
林映空已經(jīng)走出來了,房間不大,他伸手就給祝孟天的后腦勺一鍋貼,“我們商量事情呢,你進來就不能敲個門?”萬一他和部長真的在干什么和諧的事情呢?
林映空此時的表情實在太好懂也太明顯,封容禁不住嘴角一抽。
祝孟天干笑兩聲,辯解道:“我這不是偷偷過來的么,當然不能做敲門這種這么高調(diào)的事情。”
還真的偷偷摸摸鉆進來的……林映空和封容都無奈了,林映空問:“你跑過來干嘛?”按理來說他們兩個二人空間的時候,組員們沒什么事都不會刻意來打擾。
祝孟天卻正色起來,說:“部長,你們是不是有什么線索沒跟我們說?”
他這話問得林封二人的眼神都閃爍了一下,封容神色淡定地問:“嗯?什么線索?”
祝孟天一臉“你們別裝了”的表情,“行了,我又不是外頭打聽情報的,我直說了吧,你們是不是在懷疑邢鈞?”
“……”祝孟天這一句話還真的嚇到封容和林映空了,他們雙雙筆直看向他,雙倍的壓力還真不是一般人能頂?shù)米〉摹?br />
祝孟天卻因為常年被他們用眼神廝殺,很鎮(zhèn)定地扛下來了,“我也不是胡說八道的,刨掉我們局里有叛徒傳遞情報這個選項,那么能在總部拿到高級機密的人選不會多,個個都是我們平時覺得可信的人,邢鈞也不意外,他會是被懷疑的人選之一。”只是總辦外勤組和他交好,第一時間都不會去懷疑他而已。
封容沒有松口,“你就因為這個懷疑他?”
祝孟天遲疑了一下,“也不是……在龍夢石那邊看到邢鈞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了,他出現(xiàn)的時機太巧合了。”
封容和林映空下意識對視一眼——如果不論封容從舒秀桑嘴里得知她見過邢鈞的話,祝孟天還是他們組里第一個懷疑邢鈞的人。
祝孟天繼續(xù)說:“然后我們不是送邢鈞去了醫(yī)院么,艾天峻因為他亂跑的事情很生氣,我就去順便安慰了他幾句,然后他無意中跟我透露了一件事,說邢鈞本身身體不好,除了海闊組織和他的演奏會之外,他似乎又投資了什么產(chǎn)業(yè),艾天峻不好問,可是海闊的資金在這兩年陸陸續(xù)續(xù)被他抽走了一大筆,長久以往,現(xiàn)在資金周轉(zhuǎn)有些不過來,艾天峻忙得焦頭爛額,睡也睡不好,那天邢鈞亂跑才會惹他生氣成那樣。”
林映空一愣,“資金周轉(zhuǎn)不過來?”情報生意一本萬利,哪家不是賺得盤滿缽滿的,海闊還會不夠錢用?
祝孟天用指甲撓了撓臉頰,“我覺得艾天峻沒夸大事實,你們還記得年前邢鈞不是來了一趟總部結(jié)賬么,就月老和丘比特大鬧總部那會兒,以前都是艾天峻自己弄的,結(jié)果今年年前邢鈞親自走了好幾家大頭的,結(jié)完錢之后一分錢都沒送到海闊的賬上,他到底是海闊的頭兒,艾天峻都不敢問,其他人就更見不著他了。”
雖然不清楚靈后勤部跟邢鈞最后結(jié)賬的數(shù)目,但是林映空平時從總部和各個分部對外要情報的數(shù)量來說也能估計出個大概,對封容和祝孟天報了個數(shù),能讓邢鈞親自去收錢的其他大頭數(shù)目估計也差不離這個數(shù),封容愕然地道:“他拿那么多錢去做什么?”
剛說完,封容就頓住了,答案實在不好說明顯不明顯——如果是弄一個生物研究所,這筆數(shù)目大是大,但是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祝孟天覷著他們的臉色,道:“冰巧的事情……她在見過邢鈞之后就心神不定,我不想草木皆兵,不過這點不用我說,小呆他們遲早也會發(fā)現(xiàn)的。”
封容和林映空不吭聲,他們其實覺得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只是乘小呆他們幾個經(jīng)歷的少一些,一時間不會把目光放在自己人身上。
“還有,今天飛詠跟那個輕赤說的話……”祝孟天咬了咬牙,還是說了下去,“飛詠的主人想和羅成合作,反而被教訓(xùn)了一頓……不用我說,你們現(xiàn)在也能想到了吧,邢鈞受傷的時機和理由都太巧合了,再加上之前他每次都在羅成或者戮血盟出現(xiàn)的案子里和我們見面,我實在沒辦法不懷疑他。”
說出“懷疑”兩個字的時候,祝孟天覺得自己的心口都壓上了一顆重石,在總辦外勤組組里,幾個小的暫且不論,其他幾個人中,鄂靜白不喜歡彎彎繞繞的東西,對這些事情也敬而遠之,一般都是他們說他去做,殺錯一千不放過一個;狄冰巧心思縝密,對人的情緒也敏感,不過這會兒她不在了;封容手腕果斷狠戾,可他久居上位,又是一言一行都舉足輕重的人物,在有明確證據(jù)之前,他不會輕易發(fā)聲,林映空雖然老是笑面虎深不可測的樣子,但是他卻是幾個人之中作風(fēng)最正直的,被他信任的人都不會被他使勁扒光隱私。如此一來,反倒是祝孟天做事亦正亦邪,該做的不該做的他都會去做,如果今天有問題的人是封容,估計他也會想辦法去證實的,不是冷血無情,按照總辦外勤組其他人的說法,他就是太作死還不自知,查完了都還不一定知道自己查的這回事會造成什么后果。
祝孟天的話聽得林映空和封容沉默了片刻,隨即,封容把剛才他們在討論的照片遞給祝孟天,示意他看看,祝孟天看了一眼,就瞪圓了一雙桃花眼,還沒出聲就先捂住自己的嘴巴,壓低聲音震驚地問:“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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