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來算，紅木客棧的人口也不多，除了焦家五口人之外，也就只有一個廚師和一個給廚師打下手的廚娘了，焦家三姐弟不在的時候偶爾會在旅游旺季請幾個兼職，但是他們跟焦家無冤無仇的，不太可能做下殺人的事情，何況黃建新昨天剛做了對不起焦家的事情，今天就死了，兇手應該還是圈定在焦家以及他們的親朋好友范圍圈內。

    一連三單命案不僅讓凌霄鎮陷入議論紛紛的氣氛之中，也讓靈安全局一行人覺得措手不及，他們本來以為這只是家庭倫理劇，卻沒想象到居然一步一步變成了兇殺系列，從最開始疑似被害的焦母到墜山有疑點的焦書寰，再到完全是他殺的黃建新，這幕后的真兇猶如正在進化，一次比一次兇殘血腥，如果說封容他們一開始只是因為同情焦家的遭遇而間接插手的話，現在讓他們不插手也不可能了——他們有預感，這些血案恐怕還不僅僅止步于此。

    焦書音認尸回來的同時，身后還跟了幾個警察，他們的表情是難得的嚴肅和謹慎，當時就費蓉和乘小呆他們幾個小的呆在紅木客棧整理資料沒出去，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有些驚訝，然后就看到那些警察連搜查令都沒有出示就開始搜屋子了，還有兩個跑來問他們昨晚的不在場證明。

    丁有藍吃驚地問：“我們是變成嫌疑人了嗎？”

    焦書音有些歉意地看著他們，“抱歉，我舅舅……”她的眉頭輕微皺了皺，然后嘆了一口氣，“恐怕我才是那個嫌疑人，警方主要是請你們幫忙證實我的行蹤而已。”

    “哦……”丁有藍看向其他人，大家左右交換了一個眼色，都覺得有些納悶，黃建新是在驚恐中被割喉而死的，死狀極其慘烈，他是個一米七多的大男人，雖然喝酒賭博但也正值壯年，焦書音就是個一米六出頭的女孩子，她要是想在黃建新越獄的最警惕的時候殺人，那得是有多力大無窮啊？

    但是丁有藍他們也沒偏頗焦書音，有什么就說什么了，那兩個警察做完了筆錄，態度倒是好轉了，大概是因為他們很配合，焦書音也沒有無理取鬧的意思，但是搜查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焦書媛帶著肖方回來了，一進門就堵住了焦書音，肖方啐了一口，惡聲惡氣道：“焦書音，你又要把這件事推給你爸了？”

    焦書音看了焦書媛一眼，然后面無表情地道：“我什么都沒說，警方自然會調查的。”

    她的臉本就偏向嚴肅陰沉，不笑的時候顯得有些可怕，焦書媛被她看得臉色一僵，有些惱怒地道：“我相信阿爸是清白的，你別在警察面前亂說！”

    焦書音冷冷地道：“我沒說舅舅的事情是阿爸做的。”

    肖方陰陽怪氣地道：“這外頭到處都是饒舌的，你說沒說，你自己心里有數。”

    焦書音沒理他，只是看著焦書媛，“你也覺得我故意想害死阿爸？”

    焦書媛近乎怨恨地看著她，“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當天是怎么說不讓阿媽下葬的……”

    焦家支離破碎的起點便是于此……

    焦書音閉了閉眼，“你在怪我。”

    焦書媛慘笑一聲，“我雖然也不喜歡這個家，但我不像你，恨不得逃得遠遠的，現在你的愿望已經實現了，你高興了么，阿姐？”

    “逃嗎？”焦書音淡淡地道，“那大概只有我死了才能做得到了。”

    封容和林映空恰在此時走了進來，看到他們在離門口不遠處的地方兩相對峙，不約而同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又注意到在搜查屋子的警察們，林映空佯作奇怪地問：“這是……”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聽到一個警察驚呼道：“我找到那件衣服了！”

    眾人猛地一聽還沒反應過來，然后就看到那個警察拎著一件血衣從焦書音的房間里跑了出來，眾人的視線瞬間集中到了焦書音身上，她的臉色驟然一白，但沒有十分驚訝或者恐慌的情緒，反倒是帶著一種接受了命運的了然和解脫。

    焦書音被一群警察虎視眈眈著帶回了派出所。

    幾個小時后，焦書音承認她殺害黃建新的消息就從派出所里傳了出來，據稱她是被想偷錢又侮辱了她的黃建新激怒，黃建新越獄后又跑來暗暗地威脅她不準再報警，她尾隨著對方，看他打算偷偷逃跑，一時沖動之下才犯下命案的，黃建新雖然剛和焦書音鬧翻，但是不會防備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所以她趁機用水果刀割斷了他的喉嚨，撕破衣角的血衣和沾血的水果刀都在她的房間里，警察問她為什么不及時銷毀，她說第一次殺人太慌了，沒注意到，就這么匆匆跑回去了，警察甚至還在紅木客棧一樓的浴室里找到了殘留的血跡，焦書音也表明是她殺人之后身上濺了血就跑去洗澡了，作案的前因后果聽起來都十分合理。

    凌霄鎮認識焦家人的鎮民們都大呼意外，靈安全局一行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費蓉火爆得差點直接拍了桌子，“合理個毛線啊，連作案經過都這么模糊，到底哪里合理了？！”

    別說費蓉覺得憋屈，其他人心里也覺得好無語，焦母和焦書寰的死、焦父被認為是殺人兇手這兩點先不說跟焦書音有沒有關系，單就黃建新這件事，他們倒覺得焦書音不算是直接兇手，她真有這么沖動拎著刀子去把偷竊不成嘴賤了幾句的黃建新干掉，當年就不會偷偷摸摸跑去上大學，而是直接把嘰嘰歪歪的焦爺爺那群人弄死了，行為模式是嚴重不符合的，如果這件事真的和她有關系，封容他們倒是更愿意相信她是用什么辦法蠱惑別人去殺黃建新了，或者是雇兇殺人之類的。

    因為凌霄鎮沒有法醫，狄冰巧已經利用地質研究所專屬高級醫師、所謂曾經配合警方驗尸破獲多起案件的名號混進派出所，簡單檢查過黃建新的尸體了，這里基本等于沒設備，狄冰巧只能采集了樣品回來偷偷檢查，初步結果已經出來了，她把拍攝的尸體照片展示出來，道：“黃建新的致命傷是脖子上的刀傷，一擊致命，傷口很利索，兇手是右撇子，下刀的力道更傾向于是一名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左右，但這個數據是根據刀口的位置來判斷的，黃建新體內有安眠藥的成分，如果當時他處在神志不清的狀態，那么數據就不準確了，”女人爆發的時候力度也不小，而且如果黃建新體力不支，落刀的位置也會有偏差，狄冰巧給出來的數據就只能僅供參考了，“另外，黃建新從反抗到斃命的時間相當短，掙扎的力度不大，我有點懷疑那片衣角是怎么撕下來的。”

    “你覺得是栽贓嫁禍？”祝孟天摸了摸下巴，“會不會太明顯了？”

    “如果焦書音自己認罪……”狄冰巧不可置否，“你懂的，兇器什么的都找到了。”

    乘小呆嘆了一口氣，“難道真的是她殺的人？或者是她指使的？不然她為什么要認罪？”

    宜令想了想，“也許是……她覺得活著也沒意思了吧。”她曾經想奮斗改變的焦家已經沒了。

    丁有藍道：“不是還有個焦書媛么？”

    寒露眨了眨眼睛，“焦書媛也想她死，不是嗎？”

    眾人聞言，一下子就沉默了。

    封容問狄冰巧：“物證的檢查結果呢？”

    狄冰巧馬上道：“那件血衣的確是焦書音本人的，磨損程度不高，有新鮮的樟腦丸的味道，應該是沒怎么穿過，剛從衣柜里翻出來的，焦書音本人的解釋是穿那件衣服只是臨時起意，她本來只是帶把刀去恐嚇對方自覺回去自首，但沒想到兩個人起了沖突，她才會誤殺了黃建新，水果刀上也只有她一個人的指紋。”

    “好吧，誤殺，這個理由還是比較合理的，找個好律師的話說不定也就判個三年五年就能出來了……”祝孟天嘀咕道。

    被祝孟天這么一說，眾人又有點疑神疑鬼了，因為聽起來后果并沒有嚴重到殺人償命的地步，如果焦書音是故意的，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咳咳，沒辦法，接觸到的心理變態的人太多，他們沒辦法不把人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如果焦書音能夠故意殺人然后偽裝成誤殺，那么她想脫罪就更容易了吧？”費蓉照著自己的想法道，“我還是更傾向于她是頂罪的。”倒不是覺得焦書音無辜，只是覺得說不通，焦書音這種人真想作惡估計不會犯這么簡單的錯誤，直接人贓并獲，太對不起她的形象和智商了。

    “焦家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宗少賢看了眾人一圈，“那她頂罪的對象……”

    他沒說下去，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也就只有一個焦書媛可以懷疑了，但是事情真的就這么簡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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