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姬澄澈剛剛開口,項翼便打斷話頭道:“你現(xiàn)在求饒也晚了。我不想以大欺小,就用一只拳頭和你過三招。有什么話,等接過我三拳再說!”
姬澄澈劍眉揚起,一言不發(fā)地拔出胎元神刀橫于胸前。
“胎元神刀?”項翼看到姬澄澈手中的寶刀不由怔了怔,“你到底是誰?”
姬澄澈盡除衣冠露出本來面目,紫發(fā)飄揚橫刀屹立道:“你該知道我是誰。我用三拳換你三個答案!”
“你有什么資格和朕討價還價?”
項翼的身影在姬澄澈的視野里迅速擴大,烏云蓋雪猶如一道黑色閃電,所過之處蒿草如漲潮般翻涌,掀起一蓬蓬狂飆向他壓來。
他腳下的蒿草亦如波浪般起伏,承托著挺拔的身軀忽起忽落,一如怒海中的飄萍隨波逐流,始終屹立不倒。
姬澄澈心知肚明,自己的修為和項翼之間尚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根本沒有任何的勝望。即使對方僅用一只拳頭而且只限三個照面,翻盤的可能依舊微乎其微。
他知道項翼已經(jīng)明了自己的身份,若是肯低頭跪上一跪,漫天的暴風(fēng)驟雨或許會立即戛然而止。
但他無意于此,姬天權(quán)與靈犀公主的兒子,怎能靠低頭下跪乞求霸圣的不殺之恩。
大先生說過力量的強大不是真正的強大,唯擁有一顆強大的內(nèi)心才是真正的強者。
雖千萬人,吾往矣!
“唿——”項翼的身形從馬背上躍起,一拳擊出。
他出拳時距離姬澄澈足有十幾丈遠,而且沒有一絲罡風(fēng)溢出。
姬澄澈的心頭凜然一驚,察覺到項翼鐵拳中蘊藏的可怖力量。
他的拳法已臻至登峰造極之境,氣勁內(nèi)斂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流散,而且隨著出拳的剎那,拳勁兀自在不停地暴漲。
此刻他的拳頭就像一座即將蘇醒的火山,洶涌的巖漿咆哮積蓄飛速匯聚,一旦噴發(fā)必將石破天驚橫掃**!
就在這一瞬,姬澄澈彈身而起逆流直上,胎元神刀向前橫推直攖其鋒,竟是要和項翼的拳頭硬碰硬。
外圍的虎賁鐵騎情不自禁發(fā)出聲驚咦,為這少年的勇氣與膽魄折服。
要知道如果換個人面對項翼的鐵拳,別說敢橫刀相抗,能夠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就算很有種了。
但姬澄澈卻明白項翼拳頭的厲害,所以絕不能讓他舒舒服服將氣勢推升到巔峰境界,必須搶先出手半路攔截,從而力爭一線生機。
然而他出刀的速度異常緩慢,就似老牛破車般拖泥帶水,與風(fēng)馳電掣的身形構(gòu)成鮮明的對比。
到后來,身速愈快刀式愈慢,完全便是一天一地兩個極端。
——“滄海橫流”,這是姬澄澈自鬼師指點后自創(chuàng)的第三式刀法。
快的極致,不是更快,而是恒靜。
他的刀如月之升如日之落,森森光芒似海橫流孕育萬象森羅千百變化。
無數(shù)雙眼睛直愣愣地盯著胎元神刀,莫名地覺得時光似乎已停止了流淌。
這些虎賁鐵騎無一不是軍中精英,他們或許無法體悟到姬澄澈這一刀的妙處所在,但也能憑直覺感受到其中的不凡。
“鏗!”項翼以不變應(yīng)萬變,拳頭筆直成線砸在刀上。
可就在他的霸圣無敵拳即將砸中胎元神刀的一霎,刀鋒微起變化如波紋輕顫,無形中已卸去一部分拳勁。
然而項翼的功力委實過于霸道雄渾,后續(xù)拳勁呼嘯而出以摧枯拉朽勢破入刀中。
胎元神刀華光暴漲,綻開一道道古樸魔紋,仿似驚濤駭浪般翻卷過來,將項翼的拳頭崩飛!
“嗚——”胎元神刀自姬澄澈的手中脫飛****沖天而起。
他的虎口震裂鮮血淋漓,整條右臂瞬間扭曲,肌肉隆起好似有成百上千條蚯蚓躥動,由下而上直越過肩頭。
“噗!”他的胸口就像是被項翼的拳頭直接轟中,一口血不可抑制地噴出。
剛猛凌厲的拳勁綻裂開來,沿著經(jīng)脈往他全身各處碾壓過去。
生死一線之際,圣龍之心霍地覺醒,砰然躍動催發(fā)出一道道強橫無比的龍息。
姬澄澈的腦海一陣恍惚,急忙將一顆雪晶珠塞進嘴里咬碎吞下,立時神智一清恢復(fù)過來,這才發(fā)覺自己的身體正在空中飛轉(zhuǎn)。
“萬歲、萬歲、萬歲——!”
底下的虎賁鐵騎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但見姬澄澈居然能硬撼項翼的一記霸圣無敵拳而不死,亦禁不住心生佩服。
歡呼聲中,項翼的第二拳旋踵而至。
姬澄澈根本來不及喘息,想也不想雙手捏作巫印,低喝道:“君臨天下!”
“唿——”魔君帝印自他的指尖亮起,遽然綻放膨脹向上飛升,在空中映耀出奪目的華光,一時間罡風(fēng)四起風(fēng)云變色,卷裹著令人顫栗的無上威嚴如太岳壓頂朝向項翼當(dāng)頭轟落。
此時此刻,姬澄澈的腦海里已沒有了勝負生死之念,甚至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的心頭空明一片就像是塊凝煉千古的玄冰,無喜無怒無懼無憂,小乾坤中靈海翻卷罡山燃燒,雄渾的真元滾滾噴薄,體內(nèi)三氣合一神光煥放,在身后赫然顯露出一條十?dāng)?shù)丈長的萬年玄霜龍影!
“無敵、無敵、無敵——”
戰(zhàn)場外,數(shù)以千計的虎賁鐵騎心搖神馳,高舉手中的槍戟齊聲呼吼,為項翼助威。
“轟隆隆——”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如海潮般淹沒了虎賁鐵騎的呼喊聲,巨大的光團就像一輪爆碎的烈日在半空中炸開,迸射出無數(shù)道刺眼的強光,像一支支利劍劈斬虛空肆虐蒼穹。
數(shù)千人的耳朵近乎被震聾,腦海里空白一片仿佛被抽干了魂魄,胯下的戰(zhàn)馬驚恐嘶鳴伏地顫栗,場面亂作了一團。
虎賁鐵騎的首領(lǐng)乃是大楚十二督軍之一的耿天,曾經(jīng)鞍前馬后追隨霸圣項翼南征北戰(zhàn)四十余年,除了少有的幾場與魔族至尊強者的決斗外,還少有見到似今日這樣的場景。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盡管只用了一只手,項翼的霸圣無敵拳依舊堪稱圣境之下無敵手,而且單以拳腳而論恐怕也只有姬天權(quán)的只手四海跪能夠分庭抗禮。
姬澄澈縱是天賦奇才,十有**也要被這一拳轟得魂飛魄散身死道消!
然而眼前鋪天蓋地的光瀾委實太過濃烈狂暴,以至于連他的視線與神識都無法穿透,只能隱隱約約看見項翼宛若一尊孤傲的神祗高高屹立在崩亂的流光之間,四周虛空動蕩萬物泯滅,已然混沌一片什么也不看清楚。
見陛下安然,耿天的心不覺一松,剛想喝令部下重整陣列收拾善后,卻驀地發(fā)現(xiàn)項翼的眼睛正冷冷而專注地向著一個地方。
耿天一愣,趕緊功聚雙目順著項翼的視線望向過去,登時心神大震。
只見燃燒的光焰深處,依稀有一條身影緩緩浮現(xiàn),赫然正是姬澄澈!
他的衣衫破裂口鼻滲血,全身上下光霧騰騰,搖搖晃晃地在空中站定身子。
腳下百丈方圓的蒿草業(yè)已化為齏粉,裸露出赤紅色的泥土,更遠一些的地方大片大片的草甸在烈烈燃燒,釋放出一條條黑色煙柱。
“他還活著!”耿天驚訝地望著姬澄澈,不禁搖了搖頭。
“唿——”四周的虎賁鐵騎爆發(fā)出一陣驚訝的贊嘆聲,也是沒有想到這少年連捱霸圣兩拳居然還可以立而不倒。
南方多豪杰,巫族歷來亦最崇尚血勇之士,眼見得姬澄澈英勇無懼強撼項翼,亦忍不住為之驚嘆折服。
離原之上忽然變得無比寧靜,只聽得罡風(fēng)的呼嘯和蒿草嗶嗶啵啵的爆燃聲。
數(shù)千雙眼睛注視著姬澄澈,不約而同地希望這少年就此退走,竟是誰也不希望他夭折于項翼的鐵拳下。
然而事與愿違,姬澄澈迎上項翼的目光無畏道:“還剩一拳!”
饒是項翼心高氣傲,也不由得對這少年生出一絲憐才之意,說道:“十年后,你再來接我一拳!”
以他的身份地位而言,說出這話無疑已是最大的寬容,等若網(wǎng)開一面放過姬澄澈。
要是姬澄澈識相的話就坡下驢,即保全了性命又不傷兩人的面子,可謂兩全其美。
姬澄澈感覺自己的胸膛里就像這離原般在熊熊燃燒,骨骼經(jīng)脈咔吧作響好似隨時都會散架,別說再接項翼一拳,就連吸一口氣都痛徹心腑。
——這是要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么?
姬澄澈搖搖頭,傲然道:“那么我現(xiàn)在是否有資格問你三個問題?”
項翼皺了皺眉,剛剛對這少年產(chǎn)生的一絲欣賞憐惜之情登時蕩然無存,生冷道:“不夠,還差一拳!”
姬澄澈深深吸了口氣用肺腑間強烈的灼痛感不斷來刺激自己昏沉沉的頭腦,勉強保持清醒道:“十年等一拳,太久。”
項翼冷笑起來:“你以為我會手下留情?”
姬澄澈懶懶地搖搖頭,蒼白的面容上泛起一絲淡淡的笑道:“你以為這一拳就一定能轟死我?”
項翼眸中冷光霍地閃爍而過,目光如刀鋒般射向姬澄澈。
姬澄澈強迫自己撐開眼簾與項翼遙遙對視,心底里有個聲音在不停歇地吶喊道:“我不能倒,我不要放棄——”(83中文網(wǎ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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